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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薛先生年齡得有多大呀?”有良驚訝道。

  古空禪師微微一笑:“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

  次日,有良辭別了古空禪師,帶著媚娘下衡山,在山腳下的攝影部沖洗了憨叔的膠捲,裡面只有這一張《敦煌夢魘圖》照片,隨即登上火車直奔甘肅而去。

  敦煌位於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地處甘肅、青海與新疆三省區交匯處,為一望無際的戈壁所包圍,稱之為“沙漠中的綠洲。”

  黃昏時,夕陽殷紅,大漠孤煙,旅人思鄉,荒涼如斯。

  古城東南數十里有座鳴沙山,前臨宕泉,東向祁連山支脈三危山,懸崖峭壁上開鑿了大大小小的洞窟735個,有禪窟、柱窟、龕窟、壇窟、像窟、佛窟以及瘞窟等。

  北面的一些洞窟有僧侶們在此修行,遠遠的便可聽見木魚誦經之聲。

  有良舉目望去,鱗次櫛比、重重疊疊的洞窟猶如蜂巢似的鑲嵌在刀削斧劈的崖壁上,窟前棧道蜿蜒曲折,閣樓巍峨兀立,鐵馬風鐸懸響,與清東陵相比又是一番景致,同樣的恢弘壯觀,令人自心底里發出震撼。

  東面有一座小廟,那裡大概就是古空禪師所說的太清宮道觀了,當年由王道士所建,1930年的某個時候,薛道禪曾經到過這裡。

  “福生無量天尊,施主從何而來?”太清宮門口一位年輕道士問道。

  “俺是來找人的。”有良答道。

  “不知施主所尋何人?”

  “這個……”有良也不知從何說起,“大約六十年前,此地有個叫王圓籙的道長,不知現在可否有徒弟還在?”

  “那位王道長貧道也聽說過,就是他發現的藏經洞,不過他好像並沒有傳人啊。”那道士答道。

  “沒有?”有良聞言心裡涼了半截兒,一開始就出師就不利啊。

  那道士見有良失望的樣子,想了想說道:“天色已晚,施主可以隨貧道入觀暫住一宿,明日再走不遲。”

  “那就有勞道長了。”有良望著暮色中的戈壁灘,確實也無處可去。

  “只是我們觀里過午不食,施主若帶有乾糧請自便。”

  “少一頓沒關係。”有良心情沮喪,反正也沒什麼胃口。

  “喵嗚。”媚娘在背囊里委屈的叫了一聲。

  “咦,施主還帶著貓?”道士詫異道。

  “嗯,牠一直跟著俺。”

  “請隨貧道來吧。”道士領著有良走進了太清宮,名義是“宮”,其實就是幾間破房子而已。

  有良解開背囊放出媚娘,說道:“你自己去找吃的吧。”

  媚娘伸了伸懶腰,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觀內還有一老道士,正在蒲團上閉目打坐。

  “小施主,遠道而來的吧。”老道士睜開了眼睛。

  “俺是從衡山來此地尋人的。”

  “哦,不知所尋何人?”

  有良重複了一遍對年輕道士說的話。

  “王圓籙道長,他在1931年就去世了,葬在前面不遠的那座道士塔內,後來因戰亂不休他的徒弟們也都各散東西不知所蹤。孩子,這些都是五六十年前的舊事了,你何故要打聽呢?”老道士不解的問道。

  “俺是受人之託來此地的。”

  “這麼多年了,請問是受何人之託?”

  “是一位薛老先生,他當年曾經與王道長有過一面之緣,現在年紀……太大了,所以讓俺來跑一趟。”有良回答。

  “怪不得呢,只可惜歲月不再,早已物是人非了。”老道士唏噓不已。

  有良走出道觀,清涼的月光下,依稀可見遠處有一座高大的道士塔,於是踏著月光朝塔走去。

  第一百章《敦煌夢魘圖》

  這是一座青磚砌就的喇嘛塔,孤零零矗立在荒涼的夜色里,塔身券門內鑲嵌了一塊青石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刻了許多字。

  有良借著月光看清寫的是:“《太清宮大方丈道會司王師法真墓誌》,民國廿年古七月卅日為吾師王法真仙遊之百日,門弟子咸願碑記行略,請命耆眾,皆曰可。何幸如之?夫吾師姓王氏,名圓籙,湖北麻城縣人也……”後面記載著當年發現藏經洞的經過以及褒獎之詞。

  有良閱畢禁不住感嘆道:“此人身為一個道士竟然發現了佛教的千年之秘,真的是曠世奇緣。”

  “喵嗚……”耳邊突然傳來媚娘憤怒的咆哮,間或有小狗的哀鳴以及奇怪的“沙沙”聲。

  有良趕緊跑了過去,遠遠望見月光下的沙漠中站立著一位手足無措的少女,身後背著一隻皮水囊,懷裡緊緊抱著一條黃色小狗,四周圍攏著三四條兇惡的響尾蛇,個個尾巴豎起顫抖著發出那種怪聲。

  媚娘就在姑娘的腳下與那些響尾蛇對峙著,地上躺著一條被其利爪割死的蛇屍,但其他毒蛇仍舊在周邊不停的發起偷襲,媚娘一瘸一拐的圍著女孩兒轉圈抵擋著毒蛇的進攻,不過早已經汗流浹背疲憊不堪,明顯的有些力不從心了。

  有良跑到跟前才看清那些響尾蛇竟然個頭都有手臂般粗細,一丈多長的褐色身軀在月光下泛著鱗光,尾巴尖像是個撥浪鼓似的,發出的“沙沙”聲極為瘮人。

  事不宜遲,有良伸手“嗤嗤”發出兩道夢遺指,擊中了兩條響尾蛇,那蛇瞬間被凍成了直挺挺的“冰棍”,其他的同伴見事不妙,“嗖嗖嗖”一轉眼兒的功夫就鑽進沙子裡不見了。

  “謝謝你。”那驚恐的少女緩過神兒來,向有良道謝。

  “喵嗚。”媚娘走到有良身邊,感激的用滿是汗水的大腦袋蹭著他的腳踝。

  此刻,有良才留意打量這位少女,見其身材高挑足足有一米七以上,皮膚白皙面容姣好,緊身套著一件尺多長的小馬甲,烏黑明亮的眼睛,睫毛長長的,帶有點異域風情。

  “姑娘,你不要緊吧?”有良擔心的問道。

  “多虧這隻老貓抵擋了毒蛇,我和小狗‘土豆’才沒事兒的。”少女感激的望著媚娘說道。

  有良心想媚娘心地其實還是蠻善良的。

  “我叫馬賀蘭,就住在下面的那個村莊。”那少女羞澀的一笑。

  “你不是漢人?”

  “我是回民,”馬賀蘭答道,隨即驚奇的看著有良的手說,“你好厲害,手一指蛇就死了。”

  有良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麼,“夢遺神功”在女孩子面前好難解釋的。

  “你不是本地人,是遊客嗎?”

  “俺叫有良,是來敦煌尋人的。”

  “找誰?莫高窟這附近的人我都認識。”

  “是幾十年以前的人,恐怕已經無人知道了。”有良悵然道。

  姑娘想了想,說:“要不去問問我大,他年輕時就在莫高窟里幹活。”

  有良點點頭,尋思著即便能探聽到一些有關線索也是好的,於是跟著馬賀蘭同行,原來西北馬姓基本上都是回民,“大”就是父親的意思。

  村莊距莫高窟不遠,就座落在一片紅柳和胡楊樹林中,大約只有十餘戶人家,此刻正值晚飯時間,各家煙囪里冒出陣陣的炊煙。

  剛走進院子便聞到了燉羊肉的香氣,媚娘喉嚨里咕嚕兩聲,不住的吞咽著口涎。

  一老頭戴白帽正在廚房裡忙乎著。

  “蒙蒙,叫你灌水,怎麼去了那麼久?”老頭頭也不抬的說道,原來姑娘的小名叫蒙蒙。

  “大,咱家來客人了,他叫有良,剛才救了我和‘土豆’。”馬賀蘭放下裝水的皮囊說道。

  馬老爹這才發現院子裡的有良,趕緊擦了擦手,熱情的招呼他進屋,並泡上一盞蓋碗茶。

  聽完了有良的情況介紹,馬老爹沉吟片刻說道:“王圓籙道士據說是九一八事變那年死的,那時我還沒出生,記得小時候去太清宮裡玩,由於世道不太平,觀里的道士們也都散了。這些事兒恐怕只有去問問村裡的老陸頭,他可能會清楚一些。”

  “老陸頭?”

  “以前村裡的教書先生,是漢人,名叫陸曉機,年輕時好像幫助王道士清理過藏經洞。”

  有良一聽來了情緒,此人認得王圓籙又清理過藏經洞,說不定還見到過薛道禪呢,於是決定馬上去找他。

  “也好,蒙蒙帶有良去找陸曉機,羊肉剛下鍋還要燉一陣子,一會兒回來吃羊肉餄餎。”馬老爹叮囑道。

  蒙蒙帶著有良來到村邊的一棟小房子前。

  “陸老師在家嗎?”剛邁進院子,蒙蒙就嚷起來了。

  “進來吧。”有個蒼老的聲音應道。

  一股香氣自屋內飄出,有良情不自禁的嗅嗅鼻子,媚娘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廚房。

  “咦,‘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正在炸豬油蘇,馬上就好,你倆先進屋。”一個禿腦瓜頂,頜下一縷山羊鬍子的肥胖老者對著有良點了下頭,嘴裡呵呵笑道。

  屋裡擺設很簡陋,但各類書籍倒是不少,書架上堆得滿滿的。

  “老人家的性格很開朗啊。”有良說。

  “是個老頑童,我們學生都叫他‘陸小雞’。”蒙蒙咯咯笑道。

  “蒙蒙又在說為師的壞話了。”廚房裡傳來陸曉機的責備聲。

  門帘掀開,陸曉機端著半盆豬油蘇走進來:“來,嘗嘗我炸的豬油蘇。”

  有良吃了一塊,果然又香又脆,蒙蒙是回民不吃大肉。

  “喵嗚。”媚娘祈求的目光望著有良,又轉過頭去盯著陸曉機手裡的盆子。

  “牠好通人性啊,黑貓的智商遠遠高於其他貓科動物。”陸曉機舀了一勺豬油蘇倒在地上,媚娘歡喜的奔過去也顧不得燙嘴便大肆咀嚼起來。

  陸曉機詳細聽了有良的敘述,驚訝的望著他說道:“不錯,當年我見過那個姓薛的先生,印象很深,此人約莫有三十多歲的樣子,穿一身筆挺的藍色中山裝,嘴巴能說會道,他現在還活著麼?起碼得有九十多歲了。”

  有良聞言心中大喜,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找到一個認得薛先生的人了。

  “此人記憶力極好,就坐在太清宮裡不分晝夜翻閱殘存的《敦煌遺書》,可惜此前好多卷本都被洋人買走了,官府又運往京城一部分。”

  “為什麼要賣給洋人,那不是很珍貴的麼?”有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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