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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事兒麼?”李警官最後問。

  “這是我遠房親戚,他的女朋友被拐賣到沅陵來了,是專程過來尋找她的。”柱子說。

  “這樣啊……”李警官打量了下有良,說道,“咱們沅陵縣是湖南最大的縣,有幾十個鄉鎮600多個行政村,要找起來可不容易,你得去縣局報案,這種事兒每年都有這麼幾起。”

  柱子道謝後,兩人出門直接乘坐中巴車前往縣城。

  沅陵縣位於沅水中游,隸屬於懷化市,境內山巒重疊,溪流縱橫,素有“湘西門戶”和“南天鎖鑰”之稱,自古以來為苗疆蠻荒之地。

  中巴車在顛簸的山路上行駛,直到黃昏時分才趕到了縣城,此刻公安局都已經下班,兩人只有等到第二天再去辦事兒了。先找了家小旅館住下,然後上街去吃飯,當然這些都是有良搶著付帳。

  夜晚的縣城十分熱鬧,街上人來人往,空氣中飄著一股燉肉的濃郁香氣,這是沅陵著名的小吃豬腳米粉。在一家小攤前坐下,有良叫了三碗,包括媚娘都有份。

  正吃之間,座位前後慢慢聚攏了一些路人,驚奇的望著媚娘,原來剛出鍋的豬腳米粉極為燙嘴,媚娘用利爪抓住筷子挑起米粉,然後鼓起腮幫子吹氣,等涼透了以後才送入口中。

  “快看,這貓跟人似的,真聰明。”人們嘰嘰咕咕的議論著,有些小孩更是好奇的到近前看,個個都驚奇不已。

  有良頗感得意,心中也暗自尋思著,這媚娘的修煉看來已經快要得道了。

  最後媚娘吃完米粉和裡面的豬腳肉,竟然雙爪捧起那隻海碗,“咕嘟咕嘟”的喝起了肉湯,贏得了四周圍的一片掌聲。

  就在這時,有良聽到身後有人小聲嘀咕著:“在江湖上行走可不能這麼張揚。”

  話音傳到他的耳朵里,不由得心中一驚,急忙回頭望去,身後牆角的陰影里伏著個衣衫襤褸的瞎眼老乞丐,正是師父柳十三。

  “柱子,吃完了你先回旅館,俺想自己一個人轉轉。”有良對柱子說道。

  “不用我陪你麼?”

  “不用。”

  “那好吧。”柱子站起身也沒多想別的,一個人回旅館歇息去了。

  “師父,有二丫的消息了麼?”有良輕聲問。

  “有良,你不在衡山上待著,怎麼自己跑出來了?”柳十三責備道。

  “山上待著實在太膩了,想早點過來幫忙嘛。”

  “剛才那個小伙子是誰?”柳十三疑惑的問道。

  “他叫柱子,是路上新認識的朋友。”

  “江湖險惡,不要亂結交陌生人。”

  “知道了。”

  柳十三的陰眼隔著眼皮,四處張望著,同時口中悄聲說道:“奇怪的很,老白和二丫始終就再沒有露過面,關教授分析怕是他們已經離開了沅陵,杜大姐要我們再堅持幾日看看,若是仍然沒有消息的話,就先返回京城。”

  “沅陵這裡到處都是深山老林,光是在縣城這兒守著怎麼能找得到呢?”有良說。

  柳十三搖搖頭:“可是整個沅陵五千多平方公里,他倆有意躲起來,想要尋找到更是如同大海里撈針。”

  是啊,有良想起來在鬼城幽都的奈何橋下,老白利用噬嗑針布下一個小虛空,每天來來往往多少遊客都視而不見,看來要想找到二丫可難了。不過話說回來,關教授和柳十三找不到他們,二丫就沒有危險,她躲起來閉關也好,修煉也罷,總之生命無憂自己也就放心了,至於新魘出道帶來浩劫之類的鬼話,俺才不信呢,二丫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你住在哪家旅館?”柳十三問。

  有良報了旅館名字。

  “回去就待在房間裡不要出來,吃飯讓方才那個朋友買回來就行,你的江湖經驗太少,像媚娘這樣如此的張揚,在這個小縣城裡很快就會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笑話題了,如果被老白那傢伙聽到,馬上就知道我們已經盯上了他,這樣只會令事情更加的棘手。”

  “嗯。”有良應道。

  “走吧,有情況我會去旅館找你的。”柳十三催促說。

  有良回到了旅館,告訴柱子,尋找二丫的事兒暫時先不要向公安局報案。

  “怎麼,有她的消息了?”柱子感覺奇怪。

  “她可能不在沅陵。”有良含糊其辭的搪塞道。

  第二天,公安局一上班,柱子就前去辦好了邊境通行證。

  有良結了帳,兩人隨即乘車返回鄉里,於半夜時分回到了趕腳村。他想既然二丫暫時沒啥危險,自己也就沒有必要耗在沅陵縣城,還不如和柱子一起南下,先去除掉那個糟蹋吳鳳嬌的禽獸再說。

  羅老爹問及有良尋找女朋友的事兒,有良依舊搪塞過去,說可能已經返回老家了。第二天,柱子收拾好行裝與有良離開了趕腳村,羅老爹和柱子娘一直送到村口,百般叮囑他要照顧好自己,努力工作,不用惦記著家裡。

  有良和柱子則翻山越嶺直奔漵浦縣而去。

  數日後,他們來到了漵浦縣公安局門口,路上兩人已經商定了說辭,無論如何要看到遺書才行。

  刑警隊的警官認出了柱子,驚訝的問道:“咦,你不是走腳的羅老爹兒子麼,怎麼又來了?”

  “‘喜神’已經送到家了,我爹說謝謝你們,讓給帶點沅陵的特產來。”柱子遞過來一大包沅陵龍興蘇糖,這還是有良的主意。

  “哦,那可謝謝你爹了,羅柱子,現在破除封建迷信,以後別再干走腳了。”那位警官好心勸慰道。

  “我這就準備去廣東打工,”柱子拉過有良介紹說,“他就是吳鳳嬌在深圳的對象,有事兒想麻煩您一下。”

  警官收下蘇糖,態度也變得和藹可親起來:“嗯,什麼事兒?”

  “俺是專門從廣東過來為鳳嬌送葬的,聽說她留下一封遺書,所以想知道都對俺說了啥……”有良說著眼圈一紅,竟然硬生生的擠出了幾滴眼淚。

  “唉,這丫頭也真是挺可憐的,好吧,你們跟我來,已經結案封檔了。”那位警官帶著他倆來到了內勤室,要調閱吳鳳嬌的案卷。

  負責內勤的女警官查了下登記目錄,然後從檔案架子上取下一份卷宗,核對好黃色封面上的編號與姓名後從窗口遞出來。

  “喏,就是這份遺書。”警官翻開卷宗抽出一張便箋紙,卷宗里資料很少,除了法醫的鑑定書和刑偵技術人員的現場勘驗報告以外,就是目擊證人證詞筆錄。

  有良接過遺書,這是一張印著“深圳蔡屋圍大酒店”抬頭的便箋紙,上面潦糙的寫了幾行字:“爹娘,他們侮辱了女兒,還被拍了照片逼著接客,鳳嬌無臉再見你們,對不起豬兒,來世再見了。”

  翻過遺書背面,也有一行字,筆劃生硬力透紙背,看來是吳鳳嬌懷著極度仇恨寫上去的:“這個禽獸叫費叔,老天有眼早晚要他遭報應……”便簽紙上明顯的留下了一大片淚痕,以至於連字跡都有些湮了。

  “遺書可以給我麼?”有良淡淡問道。

  “這可不行,讓你看都已經有點出格了,”警官放回遺書將卷宗交還給內勤,說道,“你們可以走了。”

  有良和柱子離開了刑警隊,他問:“柱子,‘豬兒’是誰?”

  “鳳嬌總笑我說‘蠢得像豬兒’。”柱子悵然若失的苦笑了下。

  有良回過頭對背簍里的媚娘說道:“你看清了吧,就是那張紙,去試試能不能偷出來。”

  “喵。”媚娘應了聲,伸了伸懶腰,然後“嗖”的一聲竄了出去,趁人不備悄悄溜進了刑警隊大門。

  刑警們在會議室開上班後的碰頭會,那位女內勤鎖好了門也去了,走廊里空無一人。媚娘回頭望望,然後抓住內勤室的門把手用力擰,但門已鎖上打不開,牠瞥見內勤室的收文窗口是開著的,裡面安裝有鐵柵欄,媚娘於是跳上窗台,從鐵柵空隙中鑽了進去。

  但見媚娘鼻子左聞聞右嗅嗅,循著有良留下的一絲氣味兒很快找到了那本吳鳳嬌的卷宗,把它拖出來翻開,把那張遺書迅速的折成小方塊,然後叼在嘴裡再將卷宗放歸原位,迅即鑽出鐵柵沿著走廊牆角悄無聲息的溜出大門,來到了大街上。

  有良和柱子正在街口焦急的等待著。

  “喵。”媚娘叫了聲,將遺書遞給有良,上面沾滿了口水。

  “媚娘,好樣的,”有良誇獎道,打開遺書看了一眼,然後揣進懷裡,“這就是證據,俺要那個費叔死的明明白白。”

  柱子見有良足智多謀,又處事冷靜果斷,心中頓時增加了十足信心,鳳嬌啊,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柱子就會為你報仇了。

  第六十六章蔡屋圍大酒店

  八十年代末的深圳特區是需要憑藉身份證和邊防證入關的,有良一直在寺廟裡沒有領過身份證,所以也辦不了邊境通行證,他被卡在了南頭邊檢站外。

  柱子四處張望著,聽老鄉說,關口花點錢就可以進去的。

  “要進關嗎?”果然很快有人上來搭腔了。

  “是啊。”有良疑惑的望著來人,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蛇頭。

  “一百元一個人,明碼實價,童叟無欺。”那人低聲說。

  “從哪兒入關?”有良想不會是翻鐵絲網吧。

  “當然是從關口,入關以後給錢,放心吧,每天都送進去上百號人呢。”蛇頭自信的說道。

  “好吧,就一百。”有良同意。

  “跟我來,入關時不要講話。”蛇頭一邊在前面領路,同時小聲叮囑道。

  有良讓柱子先正常入關,他跟在那人的身後來到邊檢廳,又匯合了兩三個無證件的年輕女孩兒,她們也是想去關內工廠打工的。

  大家緊跟在蛇頭的後面通過閘口,那幾個年輕女孩兒神情緊張,檢查窗口的邊防軍人抬眼望了下,默默的點了下頭,手裡記下人數,什麼也沒問就放行了。

  有良沒想到這麼輕易的就過關了,女孩兒們也終於長舒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蛇頭收了錢又重新出關,繼續等待著下一批人蛇。

  “聽說他們是和邊防軍人一起分錢的。”柱子說。

  怪不得呢,看來在江湖上行走,有錢就會暢通無阻,有良的體會這次尤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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