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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惹毛了大廚,怒氣沖沖說:“你們理虧不說,竟然還發嗲調侃人,現在跟我去見船上乘警。”
“怎麼回事?我是江渝4號輪乘警。”這時一名穿警察制服的人聞訊趕來,目光眼裡的掃視一周,嚴肅的問道。
可兒悄悄問道:“相公,他是官府的衙役麼?”
邢書記點點頭小聲道:“是最小的衙役,原來我手下有幾百號這樣的人呢。”
聽完了大廚的敘述,乘警說道:“雖然是貓作案,但寵物主人負有監管責任,賠償是理所應當的。”
此刻媚娘躲在床鋪底下,兀自抱著胖頭魚啃食著,根本不予理會。
“要賠償魚和狼狗,合計一千元人民幣。”這是廚師們最終商定的價格。
“小同志,這就是你們不對了,偷了一條魚該算多少錢我們認了,但賠償狼狗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了,大家都知道,柔弱的貓怎麼會殺死兇狠的狼狗呢?毛主席反覆告誡我們凡事要‘應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方法,對周圍環境做系統的周密的調查和研究,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實事就是客觀存在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觀事物的內部聯繫,即規律性……’”邢書記搖頭晃腦的侃侃而談,脖頸處“咯咯”響了兩聲,差點伸出了儒頭蠻的長脖子。
“哪兒來這麼多廢話?就這麼處理了,趕緊賠錢了事兒。”乘警不耐煩的說道。
邢書記脖子一挺:“我們沒有這麼多錢。”
“是啊,明擺著敲竹槓嘛?”旁邊看熱鬧的人起鬨了。
這時,一個身穿奶白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擠進來,目光望著邢書記驚訝的說道:“你們不是昨晚在朝天門碼頭火鍋店的幾位麼?我還記得有一隻挺通人性的大貓呢。”
邢書記也認出來了:“是啊,這麼巧啊。”
“不就是一千塊錢麼?小意思,我付了。”包先生隨手從衣袋裡掏出一沓鈔票,點出十張剛發行不久的嶄新百元大鈔交給大廚。
廚師們欣喜的拎著麼娃屍體回廚房剝皮開膛燉狗肉去了。
“沒事都散了吧。”乘警驅散了人群。
“同志,素不相識讓您破費真是不好意思,請問貴姓啊?”邢書記客氣的問道。
“敝姓包,中國儒家功傳承人,與青城山常道觀葛道長前去巫山考察。”包先生答道。
“我是邢書記,這是可兒,還有二丫和有良。”
“書記?您是……”包先生一愣。
“哦,曾經的縣委書記,一個產糧大縣。”邢書記自豪的說道。
“邢書記,你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旅遊麼?”包先生目光掃過幾個人。
“不錯,我們打算遊覽一下巫山。”
“太好了,”包先生熱情的說道,“我們正好可以一路同行,邢書記,您是領導,包某願意為您做一次義務導遊。”
俗話說:“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短。”面對剛剛為自己付了千元巨款的包先生,邢書記真的還不好意思拒絕。
“你認識京城的喬老爺麼?”有良在一旁突然問道。
包先生詫異的盯著有良:“你知道喬老爺?”
“儒家功的喬老爺,以前曾經見過。”
“他是我們中華儒家功法的創始人,德高望重,功力高深莫測,可惜據說死在了國外。”包先生惋惜的說道。
有良腦海里回憶起喬老爺在緬甸大金塔福祿宮內發瘋吃起自己腸子的情景,後來聽說被客家嬤嬤一掌給拍死了。
不過自己沒必要說這些,初次相識就肯替人付這麼一大筆錢,他心裡總覺得哪兒不對,要是師父柳十三在,他江湖經驗老道會看出問題的。
此刻媚娘已經基本吃光了那條胖頭魚,把整根魚刺踢到角落裡,打了個飽嗝從鋪底下鑽出爬上床,閉目養起神兒來。
有良不明白二丫為什麼要收留這隻參與殺害未渡住持和她爺爺的老母貓,要是自己的話,絕不會讓媚娘多活一天,他曾經力勸二丫,但她總是不忍心。唉,女人的心思,男人永遠琢磨不透,就像妮子。
這時候,一身灰布道袍的葛道長走進了艙房,包先生為邢書記作了介紹。
“巫山與大巴山相連,整座山脈如同一個‘巫’字,故而得名。長江穿山而過形成三峽,風景秀麗,是應該去遊覽一番。”葛道長介紹說。
“‘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神女應無恙’,主席詩詞氣勢何等的豪邁,豈能不令人無限嚮往。”邢書記說道。
葛道長微微一笑:“戰國宋玉《高唐賦》序寫道,‘昔者先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游高唐,願薦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其實此地自古以來最有名就是這句‘巫山雲雨’了,以至於後世用來形容男女幽會。”
有良和二丫都沒學過文言文,聽了個稀里糊塗。
只有可兒會意的咯咯笑道:“這位道長說得太好了,相公好比那楚襄王,奴家自然就是神女瑤姬,你我在巫山之上行‘巫山雲雨’是何等的應景啊。你說的那個什麼鬼詩詞‘截斷巫山雲雨’,半途而廢,大煞風景不說,還容易得‘回馬瘋’呢。”
☆、第三十章巫山縣
“哈哈哈,”包先生大笑起來,“這位姑娘坦蕩直白,當今社會實屬少見,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神女賦》中說,‘歡情未接,將辭而去’,楚襄王在夢中的求愛遭到了神女的拒絕,以至於他‘惆悵垂涕,求之至曙’,傷感失意淚流不止,苦苦等待到天明。所以楚襄王充其量也只是夢中相會空歡喜一場而已。”
可兒嫣然一笑,含情脈脈的望著邢書記,嚶嚶說道:“奴家與相公可並非是在夢中,此番‘巫山雲雨’是斷然少不了的。”
葛道長在一旁只是微微冷笑。
“果真有巫山神女麼?”二丫自言自語道。
“相傳炎帝的女兒瑤姬,未嫁而卒,葬於巫山南坡,魂魄化作瑤糙,花色嫩黃葉子雙生,果實似菟絲,女人服食瑤糙果會變得明艷漂亮。她在巫山之巔晝吸日精,夜納月華,千年後終修煉成巫山神女。據說巫山之上,有丁香筇竹和老猿處便是瑤姬的居所。”包先生解釋道。
“老猿……”二丫若有所思。
“這只是傳說,從未有人見過,”包先生又轉臉試探的問道,“邢書記,你們前來巫山遊覽,可有事先的路線安排和打算?”
“目前還沒有。”邢書記回答。
“你們休息吧,多有打擾。”包先生客氣的說道,與葛道長起身離去。
“那個叫可兒的姑娘言談舉止甚是怪異,邪氣外露,好象是被附體了。”包先生站在客輪船尾,望著江面翻滾的水花沉思說道。
一群白色的水鳥追逐著江中傾瀉的廚餘垃圾等雜物,尋找可吃的東西,不時的發出驚喜的鳴叫聲。
葛道長眉頭緊鎖:“這夥人來歷不明,尤其是那隻三條腿的老貓竟然殺死了體型龐大的狼狗,處處透著詭異,包先生,我們行事不可操之過急,以逸待勞為好。”
“是啊,目前還不清楚他們在巫山是否還有什麼同夥兒呢。”包先生點頭稱是。
他倆面朝著浩瀚的江水交談著,並沒有留意到身後甲板角落陰影里,媚娘正躲在那裡豎起耳朵偷聽。
江面風大,兩人說完話便回房去了,媚娘也沿著甲板溜回到到自己的艙房,跳上床鋪躺在二丫身旁打起了瞌睡。
有良在上鋪心神不寧,二丫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兒,從她不計前嫌的收留媚娘就知道心有多軟了。邢書記更是滿嘴的大道理,江湖經驗比起柳十三和孫遺風差了不是一點點,可兒就知道兒女情長,還活在兩百年前的清朝。
尋找藥王墓取到噬嗑針,醫好自己的雙手經絡事關緊要,必須要自己拿主意了,他們幾個雖是好人,但指望不上。此次又突然冒出來個包先生和葛道長,他倆也都是江湖中人,不可不防,看來八仙庵測字老先生說得不錯,此行必然不順利,危機重重。
江渝4號輪徐徐停泊在了巫山碼頭,邢書記一行人下了船,包先生殷勤的替大家叫了車,直接來到縣城“朝雲大酒店”。
這家酒店是巫山縣最高檔的,大堂正中懸掛著一幅李白的七絕《巫山枕障》,邢書記立足吟道:“巫山枕障畫高丘,白帝城邊樹色秋。朝雲夜入無行處,巴水橫天更不流。”
“這家酒店就是取名詩中‘朝雲’二字,也是巫山十二峰之一。”包先生介紹說。
“嗯,包先生對此地很熟悉嘛。”邢書記說道。
“我經常來這裡研究巫文化,與儒家功法相互融匯貫通提升功力,這次是特意請葛道長下山一同揣摩的。”包先生一面說著來到前台付錢開了三個標間。
他似乎非常善解人意,將邢書記和可兒安排在了一個房間,有良與二丫住一間,並要設晚宴招待他們。
屋裡有衛生間而且還能洗熱水澡,雪白的床單一塵不染,二丫第一次住這麼好的屋子,很是開心。
不過有良的心中越來越覺得這兩人可疑,人家不但出錢賠償狼狗,而且還替他們訂酒店,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呢?大家只不過是旅途中偶遇,萍水相逢而已呀。
房間裡,有良把自己的疑慮告訴了二丫。
二丫也猜不透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遇上好人了?
“喵嗚。”媚娘惡狠狠的叫了一下,警告二丫。
包先生和葛道長對當地很熟悉,下午主動帶著大家去縣城景點遊覽,二丫推說身子不適留在了房間內。
“你生病了麼?”有良關切的問她。
二丫臉一紅,扭捏道:“人家女孩子的事兒,別問了。”
有良迷惑不解,不知二丫到底哪裡不舒服。
可兒在旁邊捅了有良一下,附耳悄聲說:“你這個傻小子,真的啥都不知道,人家‘來事兒’啦。”
“什麼事兒?”有良更是疑竇重重。
可兒“咯咯”笑了起來,拽過他一邊壓低聲音解釋說:“女孩子每個月都要來紅的,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