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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老鼠,不算尾巴光身子就足足有兩尺多長,嘴巴上的鬍鬚都已經斑白,看樣子年紀不小了。

  老鼠向來是極為警覺的動物,沒有可能在白天裡仰面大睡,看牠的肚子一起一伏的分明是個活物。有良先用腳尖輕輕觸碰牠一下,見其毫無反應,再加點勁兒踩了一腳,大老鼠仍然昏睡不醒,完全符合書中的記載。

  他臉上的肌肉僵硬了,冷酷的舉起石塊摔下,“噗”的一聲將鼠頭砸了個稀爛,鮮血混合著白色的腦漿濺了一地。有良劃拉來一些干枝枯葉,拽著老鼠尾巴拖到上面擦燃了火柴,望著燒起來的熊熊火苗,鼻子裡嗅到一股皮毛的焦糊臭味兒。

  鼠屍的皮下脂肪燃燒起來,冒出濃密的黑煙,同時也散發出來淡淡的肉香,有良禁不住的咽了口吐沫,他已經想不起來上次吃肉是什麼時候了,當和尚實在是太過清苦。

  當他回到山門前時,見那婦女神智已經完全清醒,夫婦二人正在和執事僧告別,然後高高興興的下山去了。

  “奇怪,剛才還大哭大鬧,轉眼之間就又沒事兒了。”執事僧自言自語道。

  有良來到了窩棚里,把這件事兒告訴了柳十三。

  “好小子,資質和悟性真的不錯,剛開了‘天目’就斬殺了一隻小妖。”柳十三不住的誇獎。

  “我們就是專門幹這個的?”有良淡淡問道。

  “是啊,這工作很不錯的,而且收入還可以,嘿嘿,可別小瞧了師父,告訴你,老夫早已經是個萬元戶了。”柳十三壓低聲音說。

  有良望著他衣衫襤褸的寒酸樣,根本不信。

  “你不相信?好,師父讓你對本門增加點信心。”柳十三在破背囊里摸出一把剪刀,拆開舊夾襖里子,從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存摺翻開給他看。

  有良點了點有五位數,果然是上萬了。

  “怎麼樣?人不可貌相,師父還是有錢的。”柳十三又小心翼翼將存摺塞回了夾襖內,並拿出針線迅速fèng上。

  “俺的眼睛也會癟麼?”

  “癟下去怕什麼,陰眼隔著眼皮就可以視物,十分方便,反正小和尚也不找女人,難看點沒關係。”柳十三滿不在乎的說道。

  自從剃度出家以後,有良早就絕了成家的念想,除非是妮子,否則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能讓他喜歡的女人了。

  “如今你的陰眼已成,是時候到江湖上去歷練了,先回去收拾一下行裝,我們今夜就走。”

  有良默默的回到耳房開始拾掇東西,其實自己除了僧衣和幾件內衣褲外已別無他物。

  回想起在佛崖寺的幾年裡,住持未渡對自己最好,如今就要離開了,心中畢竟還是有些難捨。他最早是在風陵寺出家,一渡法師是未渡的師兄,可惜後來被費道長暗算而死。當年就是在風陵寺第一次見到妮子的,一晃已經數年過去,也不知她現在怎樣。那個神秘的藍月亮谷,曾經聽首長說過是在梅里雪山一帶,曾經派軍用飛機前去搜尋卻始終都沒能尋找到,自己也許今生今世再也見不著妮子了。

  夜深了,有良背著包袱悄悄的溜出耳房,來到未渡老僧的禪房前,輕輕的跪倒在地叩了三個頭。

  “有良,你要走了?”屋內傳來未渡老僧的話音。

  有良一愣,緩緩站起身來。

  “孩子,幾年了,你還是一句話也不肯說嗎?”

  有良躊躇著,雙腿仿佛沉重得邁不開步。

  “既然如此,去吧,你塵緣未了怨念太深,在俗世待不下去的時候就回來,佛崖寺才是你的家。”

  兩行熱淚撲簌簌的流淌下來,有良再次跪下叩頭,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走出去很遠,依稀聽得到未渡老僧那長長的嘆息聲。

  月明星稀,窩棚外面,柳十三已經在等著他了,有良挎上師父那隻破舊的背囊,兩人趁著月光連夜下山直奔潼關而去。

  “有一個人知道藥王墓的線索,就是京城華夏氣功針灸培訓學校的孫遺風教授,他是藥王孫思邈的後人。”柳十三告訴他說次日,潼關舊貨商店內,柳十三為有良買了一套藏青色的化纖中山裝以及兩雙鞋,總共花了幾十塊錢。

  “僧衣不要再穿了,反正頭頂也沒燙疤,從今往後你就是一名來京城求學的農村小伙子,”柳十三自已也由破背囊里找出件皺皺巴巴的舊衣服換上,“既然到京城去,總不能太寒酸了。”

  “求學?”

  “當然是去華夏氣功針灸培訓學校了。”柳十三頗為神秘的說道。

  八十年代的京城,改革開放已經有幾年了,各種新鮮事物層出不窮。此時,全民修鍊氣功的浪cháo方興未艾,以“耳朵識字”等特異功能為代表的人體科學正大行其道,各種講座與學習班多如牛毛,一些著名的氣功大師和超能力者齊聚首都。

  在天壇附近有一座三層高的舊式老樓,門前掛著“華夏氣功針灸培訓學校”的牌子。

  他倆在距學校兩條巷子的地方,找了間名叫“東風旅社”的人防工程地下室旅社,住宿費不貴只需五元錢一夜。

  第二天,有良穿著那套藏青色的中山裝走進了學校大門,柳十三則獨自留在東風旅社等他。

  辦公室杜大姐大約三十多歲,文質彬彬的十分熱情,遞給有良一張入學登記表,望著他顫抖著填寫表格時驚訝問道:“你的雙手有殘疾?”

  “野狗咬的。”有良淡淡回答。

  “唉,”杜大姐閱覽了一遍登記表,口中感嘆說,“你這孩子雖然沒有了父母,但身殘志堅求學,十七歲年紀不大可真是有毅力啊。”

  有良報了名,繳納學費後被帶到了教研室。

  “有良同學,我們學校總共有兩名教師,一個是教古典針灸術的孫遺風教授,面前這位是傳授‘香功’的李林大師。”杜大姐介紹說。

  沙發上那位面色紅潤的中年男人正在飲茶,抬眼打量著有良似乎感到有些詫異:“你以前練過氣功?”

  有良搖搖頭。

  “感覺到你體內氣場似乎挺強的,過來讓我瞧瞧,”李林招呼有良到跟前,抓住他的手腕試了試,自言自語道,“奇怪,又察覺不到內力,也許你的體質天生就異於常人。”

  “這孩子小時候雙手被野狗咬壞了,留下終生殘疾。”杜大姐惋惜的說。

  “這點毛病不算啥,當年我的學生里有不少癱瘓病人通過練功都重新站立起來了。”李林信口開河的吹噓道。

  “學校安排上午氣功課,下午針灸術,你今天先回去準備一下,正好明天新的學期就開始了。”杜大姐告訴他說。

  有良回到旅社房間,把情況說了一遍。

  柳十三點點頭:“上午的‘香功’隨便應付一下就可以了,上針灸課時要設法引起孫教授注意並取得他的好感,關係越親密越好,明白嗎?”

  “知道了。”

  次日,有良按時來到了教室,裡面已經坐了幾十個人,男女都有,以五六十歲的老年人居多,他們都是為了養生而來接受氣功培訓的。

  “同學們,我的名字叫李林,從今天開始傳授你們‘中國佛法芳香型智悟氣功’,簡稱‘香功’。此功為兩千多年前的一位密宗高僧所創,唐代的玄奘法師你們都應該知道的,對啦,就是西遊記里唐三藏,他的香功赫赫有名,據說唐僧練功的時候,半個長安城都能聞到香氣。”

  眾人交投接耳起來,無不嘖嘖乍舌。

  “香功當代正宗的傳人就是我李林了,幼時曾患表皮脫落症幾乎喪命,所幸遇見一位西藏密宗活佛以香功治癒並傳授此功法。還記得當年師父臨別時曾捻珠留言‘出山濟世,造福蒼生’,所以我來到了京城開班授徒,另外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師父說他會在崑崙山上發功,你們是幸運的,可以每天清晨七點十五分面朝西方,接受師父的千里傳功。”李林無比崇敬的說道。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在座的老人們滿是褶皺的臉上綻開了孩子般的笑容。

  ☆、第五章孫教授

  李林微笑著接著說道:“同學們,現在社會上也有不少濫竽充數的假香功學習班,你們在他們練功的時候去聞聞有沒有香氣就可辨別真假,我敢說那裡只有一股汗酸味兒。”

  “我去過什剎海和朝陽公園的香功班,除了汗酸氣還有陣陣的屁味兒呢。”一個中年人高聲叫道。

  “不錯,運功不當便會排空腸氣,至於味道嘛還得看看昨晚吃的是啥。”李林不懷好意的嘿嘿笑了起來。

  老人們也都跟著哄堂大笑,氣氛親切而活躍。

  “老師,您能發出香氣麼?”有人問道。

  “好,現在讓你們大伙兒瞧瞧我李林師父發功散發的是什麼氣味兒。”

  眾人聞言紛紛的鼓起掌來,揉了揉鼻子做好準備。

  李林脫去了外套與汗衫,疊好放在講台上,身上只穿一件桃紅色的小背心,站好步子調勻呼吸隨即運氣發功。

  “菩薩撫琴,”他口中誦道,兩隻手心朝下,一指向前在胸前開合,隨即雙手作畫葫蘆狀順時針旋轉並大幅度的擺動胯部,嘴裡念道,“哆羅畫葫。”

  大伙兒緊張的盯著他,有的人鼻子已經迫不及待的翕動起來,此刻空氣中還沒有其他特殊的味道。

  “玉女纏絲,龍女採蓮,飛天散花,佛塔飄香……”李林扭動的身軀做出一連串靈活的動作,然後伸展雙臂,面色陶醉的嚶嚶說道:“出香……”

  果然淡淡的香氣從其腋下黑毛間飄散開來,慢慢的教室里瀰漫充斥著一股山間野花的香味兒。

  “太神奇了,是水仙的濃郁香味兒。”有人驚訝的叫喊起來。

  “不對,是茉莉花。”有人當即反駁。

  “胡說,這明明是蒲公英淡雅的香味兒。”一老者怒道。

  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吵得面紅耳赤。

  “你們說的都對,”李林放下手臂,笑道,“每個人的體質不同,聞到的花香自然不一樣,我告訴你們,這是來自大自然最純淨的氣息,是延年益壽的訊號。”

  “李大師,可以看看你的胳肢窩嗎?”一位老年婦女扭捏的上前要求。

  李林微笑著張開臂膀,那女人鼻子湊在了腋毛上深沉的吮吸著,面色緋紅沉醉的喃喃說道:“這香氣使我想起了當年姑娘時野外的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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