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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老阿婆說過吳子檀已死,估計警察們早已通知那邊的公安局去核實了,那個村莊只剩下吳家一戶人,周圍又是深山,前天晚上也只有我一個人留宿在“犯罪現場”,看來能為我作證的也就只有吳子檀的堂客了。

  警察們也會去找父親問話,了解我去獵獵排尋訪他同事的情況,也不知老爹會怎麼回答,若他說出裸嬰石化胎一事,我這裡又假裝不知,豈不是壞了?

  不行,我要設法與父親先取得聯繫。

  我敲打著鐵門,那位和藹的老警察走了進來。

  “我想見見我的父親。”我請求道。

  “不行,先寫完材料再說。”他斷然的拒絕了。

  “我想安慰一下父親,他那麼大的年紀,我怕他老人家精神上承受不住打擊。”我百般央求道。

  “我們會安慰的。”他瞥了我一眼,冷冰冰的關門走開了。

  這如何是好?我泄了氣,坐回到了椅子上,嘆了口氣,只得重新拿起了筆。

  吳子檀如果確定是被老鼠咬死的,那麼蕭老頭又是怎麼死的呢?目擊者說死的樣子非常恐怖,那隻瞎了的盲眼都嚇得蹦了出來,看來並不像是黑吃黑的普通江湖恩仇,應該也是被同一種老鼠咬死的。獵獵排的殺人鼠終於來到了縣城,我一臉的苦笑,心怦怦的跳著。

  還有最大的一個謎團,究竟誰死了?是吳子檀說謊還是父親在說謊,亦或是兩個人都在說謊?我後悔當時沒有詳細的盤問一下吳子檀的堂客,她一定還知道很多事情的。

  審訊室里靜悄悄的,我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團麻,根本理不出個頭緒來。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後面牆上傳來了輕微的“嘎吱”聲,我扭頭一看,後牆一人多高的小窗口上的鐵柵欄,正在被一隻有力的手一根根的拔掉……

  我乍一愣,隨後心中一熱,我看清楚了,那隻正在掰著鐵條的手掌上,長著六根指頭……

  第十二章

  小窗口上驀地露出一張蒼老而慈祥的臉,微風吹起了幾縷斑白的髮絲……

  一瞬間,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是父親,我曾摯愛的父親,我撲過去,抓住了他那枯槁的六指。

  父親對我微笑著匆匆說道:“孩子,快上來吧。”

  我搬過椅子靠在牆邊,腳踩著站上來,窗口的大小勉強可以容納我的身體,我摳住窗台,努力的向上攀爬著。

  父親伸出雙手拉住我的雙臂,我從來不知道父親竟有如此強的膂力,硬是將我活生生的從狹窄的窗口裡拖了出去。窗外地上是一根粗大的樹杈,枝葉新鮮,好像是硬從大樹上掰下來的,佝僂駝背的父親就是踩著它才夠得著窗戶的。

  牆外是連綿的黑松樹林,一直延伸到郊外。

  “老爹,你這是幹什麼?”我落到了地上,氣喘吁吁的問道。

  “什麼人都不許碰我的兒子!”父親剛毅的面龐,炯炯的目光,斬釘截鐵的話音。

  “老爹,可是這樣一來罪名就更大啦。”我埋怨著父親說道。

  老爹二話不說,拽起我就向樹林深處跑去,約摸跑了十多分鐘,離得公安局已經遠了,我倆這才氣喘吁吁地站住了。

  一株株的黑松盤根虬結,地面上落滿了乾枯的松針,空氣里有股淡淡的松脂味兒,林中一座孤零零的墳冢,上面荒糙叢生,這是母親的墳……

  我的鼻子一酸,蹲在了地上,淚水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娘,小明出事了,也不知明年清明是否還能來這兒看您……”我眼中止不住的淚水湧出,一陣抽泣。

  老爹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摞錢,塞到了我的手裡,我怔怔的望著,看到他的眼眶發紅,內里也是噙滿了淚水。

  “走吧,小明,他們說是你殺了吳子檀夫婦,還放火燒了他們的家,那是有人在惡意陷害你,因為吳子檀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了的人又怎麼可以殺第二次呢?可是我無論如何怎麼來解釋,到家裡來搜查的那些警察們就是不聽。因此我終於懂了,一定是針對你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所以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有人聽的……孩子,你趕緊逃生去吧,等過些年,他們找不到你,那個陰謀也就會破產了。”父親說著說著,淚水奪眶而出,止不住的失聲慟哭了起來。

  我的心裡一熱,熱淚盈眶,上前一把緊緊的抱住了父親。

  起風了,樹林中颯颯作響,幾片枯黃的葉子隨風飄落,我們父子倆就這麼長久的擁抱著,誰也不願意先撒開手。

  “老爹,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呢?”我抹去眼角的淚水,難過的問道。

  “老爹也不知道,壞人不可能永遠當道,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小明,老爹在有生之年,會一直守在老宅里等著你的。”父親眼望著天際,無比堅毅地說道。

  我辭別了父親和母親,踏上了逃亡之路,走了很遠之後回頭望過去,父親那蒼老佝僂駝著背的身影在孤獨的擺著手……

  從今以後要亡命天涯了,以前只是在戲文中聽說,這回輪到自己了,唉,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我迷茫的想著,要趕在公安局設路卡之前,離開縣城越遠越好。

  現在距逃離公安局審訊室大約已有20分鐘了,但願警察們還沒有發現,前面不遠下坡就到了縣城外的公路,我必須趕緊攔輛車。

  我跑下長滿灌木的土坡,荊棘的尖刺在裸露的皮膚上劃出了淺淺的血痕,模樣肯定是狼狽極了。

  遠處有車輛過來了,我站在路邊招著手,那輛黑色的桑塔納像是沒看見似的,嗖的一下擦身而過了。接著又有幾輛車駛過去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真是世態炎涼啊,我忿忿不平的尋思著。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警察們估計也快要來到了。

  這時,遠處傳來轟隆隆的柴油馬達的聲響,一輛冒著黑煙的農用手扶拖拉機駛了過來,我不及多想,忙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百元的鈔票……不行,面額太大了,又重新找出張10元的,高舉過頭頂搖晃著。

  拖拉機停了下來,駕駛員是個黑瘦的漢子。我笑了笑,把錢塞了過去,跳上了拖拉機後廂,一團濃煙冒起,我終於順利的逃離了縣城。

  約摸走了十幾里,拖拉機要下國道,沒辦法,我只有跳下了車,一人沿著公路繼續向前行。

  前面是一個小集鎮,看來還挺熱鬧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走近前,有賣面的湯攤,此時,肚子也不爭氣的“咕嚕嚕”叫起來了,我索性坐下來,要了碗辣麵,一邊匆匆吃著,同時警惕的目光朝四下里觀察著。

  人們都在各自的忙活著,沒有警察,也沒有什麼人留意到我,看來暫時還是安全的。

  父親說警察們抄了我的家,還說吳子檀夫婦都已死,連房子也被燒掉了,難道兇手是另有其人?不過,以我的感覺,老阿婆似乎已經喪失了活下去的信念,八成是自己點著了屋子,尋了短見。

  有輛省城牌照的大貨車引起了我的注意,有兩個司機模樣的人剛剛吃好飯正在朝車子走去。

  霎時間,我即刻拿定了主意,去長沙省城找岳道長,但願此刻他已經回去了。

  我迅速結了帳,匆匆向那兩個司機走去。

  交易進行的很順利,我支付了一百五十塊錢,他們痛快地答應我搭車到省城。

  汽車終於開動了,扭頭望去,縣城已經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我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了。

  “老弟,去省城幹嘛?”司機一面握著方向盤,一面搭訕說著話。

  “看朋友。”我倚靠在駕駛室的最裡面,嘴裡敷衍著,腦海里則反覆琢磨著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著線索,可是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出來會有什麼人想要陷害於我。

  發動機均勻的嗡嗡聲,我打了個哈欠,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嶽麓山位於省城長沙西郊,東臨湘江,為南嶽衡山七十二峰之一,南北朝時的《南嶽記》記載:“南嶽周圍八百里,回雁為首,嶽麓為足”,嶽麓山由此得名。連巒疊峰數十公里,山幽澗深,樹木蔥鬱,有“嶽麓之勝,甲於楚湘”的之稱,雲麓宮就在嶽麓山頂之上,是湖南一處有名的道觀。

  卡車於傍晚時分終於抵達省城,我換成了公交車便直接往嶽麓山而去,當氣喘吁吁的攀上右頂峰來到了雲麓宮前時,太陽此刻剛剛落山。

  岳道長能在哪兒呢?這樣的高人一定是赫赫有名,人盡皆知的。

  我走到雲麓宮大殿前的一位老年道士面前,客氣的問道:“師傅,請問觀內有位姓岳的道長麼?”

  “小施主,觀內姓岳的道士有數位,不知你要找的是哪一位?”老道士慈祥的說道。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有五十來歲,瘦瘦的,穿的像乞丐,有一個大大的紅鼻子頭。”我描述道。

  “哦,我知道了,你說的長著酒糟鼻子那個姓岳的老道士名字叫皂衣,他觸犯了雲麓宮戒律,前不久已經被逐出山門了。”老道士恍然大悟的說道。

  “岳皂衣?他被逐出山門了?”我疑惑道。

  “不錯,皂衣道兄經常在嶽麓山下替人看相算命,收取不義之財,違背了本觀戒律,因此已於月前被逐出。”老道士惋惜的嘆道。

  “他算的是不是很準?”我定了定神,問道。

  “興許吧。”老道士說罷微微一笑,走進宮裡去了。

  唉,白跑了一趟,我瞧著天色已晚,遂悻悻的轉身下山去了。

  嶽麓山腳下夜市里賣各種香燭水果的攤子不少,角落裡圍了一群人,我一瞥之下,心中不由得一喜。一個算卦攤鋪在地上,後面坐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老先生,紅色的酒糟鼻子,正是岳皂衣道長。

  我匆匆擠進人群,岳道長微微一點頭:“你來啦,”遂將卦攤收起,塞入懷中,對眾人道,“今天不看相了。”

  人們散去了。

  “小兄弟,貧道見你面有晦色,神情恍惚,怕是有口舌災禍官非臨頭,流年不利啊。走,到我家去詳聊。”岳道長拽著我沿著小路步行了半個多小時,來到了湘江邊上。

  我倆在一家麵食鋪簡單的吃了些小籠包子,然後來到了岳道長的家。

  這是一間低矮的平房,紅磚紅瓦,小小的院落,房間內陳設十分的簡陋。

  “貧道是孤身一人。”岳道長微微一笑道。

  “道長,您說我面色不好,有官非災禍麼?”我迫不及待的問道,這老道果真是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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