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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我怕被人一鍋端了,分開的話保險一點。”

  分兩撥的話太引人注意,一個人方便行事,他走不開,高深功夫不錯,但機變差了點——不管是從身手還是腦子上,她都是最合適的。

  葉流西慢條斯理:“我不,我捨不得離開你。”

  昌東真是被她氣笑了:“別鬧。”

  “那親親我。”

  “這麼多人,怎麼親?”

  “那我不干。”

  說話間,正經過一個賣衣服的棚子,昌東正想著怎麼說服她,手邊的支架忽然散壓下來,上頭掛著的衣服紛紛掉落,昌東下意識抬手撐住,待到攤主忙不迭過來補救,葉流西已經不見了。

  昌東心裡奇怪,四下看了一回,目光轉回棚里的時候,看到一件掛著的長裙被輕輕撥開,葉流西露出半邊臉,沖他眨了下眼睛,又藏回去了。

  就說好好的支架怎麼會倒,她真是搞鬼搞得神不知鬼不覺的。

  昌東心裡踏實些了,大步趕上高深他們,丁柳一偏頭,發覺不見了葉流西,下意識“咦”了一聲,剛想開口問,昌東食指豎到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

  穿過長長的走廊,停車場裡照舊空無一人,鎮山河窩在車頂,顯然已經很不耐煩,通往地面的蓋門正緩緩打開,陽光呈條塊狀,漸漸侵進來。

  昌東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他吩咐高深:“把東西放後車廂就行……”

  話未落音,忽然聽到一聲震響,蓋門轟然落下,與此同時,剛進來的門扇處響起嘩啦鐵鏈穿繞的聲音,高深反應過來,幾步衝過去,拉起門把猛拽,只拽開了指大的fèng,透過fèng隙,依稀看到那頭的鐵鏈和掛鎖。

  肥唐頭皮都奓起來了,他死死握住手裡的西瓜刀。

  昌東盯著門fèng看。

  過了會,有縷縷褐紅色的煙氣,從門fèng里飄進來。

  第68章 黑石城

  毒氣也好,迷煙也好,反正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昌東迅速掩住口鼻,吼了句:“上車。”

  上了車,迅速關門關窗,每個人都戴上口罩,肥唐拿蓋毯把破窗堵得嚴嚴實實,堵完了才想起鎮山河:“糟了,雞還在上頭呢。”

  顧不上了,煙氣彌散得太快,車窗外已經罩上淡淡的褐紅色,丁柳緊張地一顆心砰砰跳:“東哥,車子防得住嗎?”

  昌東說:“只能撐一陣子。”

  “那會死人嗎?”

  “看吧,看對方是要我們死,還是要我們暈了——如果流西運氣夠好,反應夠快,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

  過了一會兒,外頭忽然傳來拉拽鐵鏈的聲音,昌東還以為是葉流西,但聲響過後,那門並沒有被推開,反倒是停車場裡又亮起來,是日光的那種明亮,丁柳回頭看,蓋門又掀起來了,出口處明晃晃,亮得刺人的眼。

  煙氣似乎停止了,褐紅色在慢慢消淡。

  肥唐有點懵:“這是……什麼情況?”

  昌東說:“再等等看。”

  又等了一會,沒等來新的狀況,反倒等來了葉流西,她從蓋門處探進身子,大聲向他們喊話:“你們怎麼還不出來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出去再說。

  昌東果斷踩下油門。

  ——

  出了蓋門,戈壁無邊,日頭正高起,黃土都被曬得發亮,空氣中已經有了寒意,由深秋進初冬,也就只在這幾天了。

  車子剛停,肥唐他們就忙不迭下車,剛剛又是塞又是捂的,車裡空氣已經挺滯悶了,又說不好身上是不是已經粘帶上了那種煙氣——難得天大地大,趕緊下來散味兒。

  肥唐踩住車胎,拔高身子看車頂:鎮山河已經肚皮翻起兩腳朝天了。

  他趕緊呼喚高深:“哎,高深,快過來看,這是死了還是暈了啊?”

  昌東顧不上雞,先問葉流西:“剛怎麼回事?”

  葉流西說:“沒什麼事兒啊,你不是說分頭走嗎?我就自己從樓梯溜上去了,到了地面,看到蓋門遲遲不開,下去把前台吼了一頓,然後就好了——你們磨蹭著不出來,我等得不耐煩,所以催了。”

  她也奇怪:“你們又是怎麼回事?”

  昌東簡略把事情講了。

  兩邊一合,簡直匪夷所思,肥唐倒提著鎮山河遞給高深:“不是吧,可別跟我說,搞這麼大陣仗,只是為了放翻我們一隻雞啊。”

  高深把鎮山河拎起來看,又摸了摸雞胸腹:“應該沒死,可能是迷暈了,掛風口吹吹吧。”

  昌東皺眉。

  封死停車場,又往裡放煙氣,顏色鮮艷的煙,在他看來,跟顏色鮮艷的蘑菇一樣,絕對不是什麼善茬——擺明了來者不善,中途突然叫停,一定是出了狀況。

  這狀況只能在葉流西身上。

  昌東問她:“你怎麼溜上樓梯的?有被人看到嗎?”

  “偷溜的啊,應該沒人看到。”

  她小心得很,從衣服棚子離開的時候,還順了件外套穿上當偽裝。

  “然後呢,去吼前台,把口罩摘下了嗎?”

  “沒有啊。”

  昌東皺眉:“那你是怎麼吼的?”

  “就是,有點凶的那種,你知道的,發脾氣嘛,要先發制人,我就一把揪住他領口,問他,地面上的車庫門怎麼還沒打開。”

  聽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對,但蹊蹺一定出在細節里。

  昌東沉吟了一下:“重演一遍給我看。”

  “哈?”

  “就當我是那個前台,你當時怎麼做的,重複一遍,不要出錯。”

  肥唐和高深正合力掛雞,聞言納悶地回頭看他們,丁柳就更懵了,看看昌東,又看看葉流西,覺得這兩人一定有些事瞞著大家。

  做就做,葉流西退開兩步。

  “當時我跟他,距離差不多這麼遠……”

  “我說,門到現在都還沒開,你們搞什麼鬼!”

  她伸長左臂,作勢去揪昌東的領口,幾乎是與此同時,昌東迅速抬手,一把攥住她手腕,目光盯著一處不動。

  她伸胳膊的時候,袖口自然後縮,露出腕上的紋身。

  那個紋身像蛇,身上有鷹爪,扁圓的腦袋上飄出撮頭髮,怪裡怪氣,乍一看或者遠看,還以為是手串。

  葉流西也看到了,她怔了一下,一顆心忽然跳得厲害。

  昌東問她:“當時,那個前台低頭看了嗎?”

  葉流西回想了一下,慢慢搖頭。

  一般人被人迎面揪住領口,第一反應確實也不是去低頭觀察手臂,而是精神緊張,為了防範又一重傷害,會下意識盯住對方的臉。

  昌東想了想:“那邊上有人嗎?”

  “有啊。”

  這家旅館住的人多,大堂等於是活動區,她一動手,好幾個人湊過來勸和。

  “好好回想一下,那個前台有盯著湊過來的某個人看嗎?”

  “好像……是往邊上看過幾眼。”

  葉流西也說不清楚,整個過程,其實也只三五秒,前台有沒有向人使眼色,有沒有接收別人的眼色,她一點都回憶不起來了。

  昌東腦子飛快地轉著。

  整件事,應該有一條線貫穿,如果想順暢地往下捋,他不妨做個假設。

  旅館裡有蠍眼的人——雙生子昨晚逃脫,順利跟蠍眼接上了頭——蠍眼決定對付他們,計劃是在停車場一鍋端——葉流西衝到前台——她的紋身意外被人看到——蓋門打開,鐵鏈撤去。

  對方得手在即,卻偃旗息鼓,思來想去,關鍵只可能在紋身。

  昌東字斟句酌:“我猜測,動手的人是蠍眼,前台是聽命的,不動手,就是因為紋身。”

  ——

  葉流西獨自一個人,又下了旅館。

  那個前台看見她回來,明顯緊張,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緊張中還帶點……畏縮。

  葉流西走過去,雙手撐住桌面,目光往大堂里一掃,選定角落裡的一張桌子。

  她指給前台看:“我就坐那,把人叫出來,我要聊兩句。”

  前台沒反應過來:“什麼?”

  葉流西沒理他,徑直走過去坐下,翹著腿,一副不好惹也不耐煩的模樣。

  沒過多久,有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匆匆過來,長相很不起眼,矮矮胖胖,留兩撮小鬍子,像個本分的生意人。

  他一臉尷尬,沒敢坐,臉上陪著笑,額頭微微出汗。

  葉流西說:“知道我是誰嗎?”

  那人囁嚅:“是……是青芝小姐嗎?”

  葉流西沒說是,昌東吩咐她:不管說你是誰,別回應,這樣萬一露餡,還有得彌補。

  她冷笑一聲,聲音從口罩里悶出去,聽起來分外怪異:“你們剛剛,這唱的是哪出啊?”

  那人真是有苦說不出:“我們得了消息,還以為是對頭,想著搶個先機儘早下手,誰知道礙了您的事,青芝小姐,斬爺面前,還請您賣個面子……”

  葉流西答非所問:“我這一路,做事小心注意,就怕節外生枝,誰知道還是出了狀況,真耽誤事兒。”

  那人訕笑,這一回,鼻尖都掛汗了。

  葉流西話鋒一轉:“不過呢,你們也確實有兩下子,我自我感覺藏得挺好的,怎麼露的餡兒?說來聽聽,後一段路,我也好提防。”

  那人稍稍鬆了口氣:“是真沒想到,一直以為您在黑石城陪著斬爺呢,要不是看到這紋身……”

  “聽說只有青芝小姐跟斬爺紋了一樣的紋身,我一看到,心裡就咯噔了一聲……”

  “再一想,這身高、身形、甚至脾性,都跟青芝小姐差不多,坐的還是鐵皮車,那還能有誰啊,我生怕礙事,趕緊叫停了……”

  葉流西低頭看自己手腕:“不說我都沒留意呢,看來,是該遮一下了。”

  那人趕緊點頭:“是,按說這事吧,外人不會知道,但保不住人多嘴雜,萬一叫羽林衛看到了,可就麻煩了。”

  ——

  昌東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葉流西上來。

  她手裡居然還提了一桶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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