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阻止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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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龍輕梅已經是到了宣德帝跟前,面對宣德帝惱恨而憤怒的眸子,她反而沉靜不少。

  龍輕梅輕柔的嘆息:「陛下,你當真誤會我了。」

  可龍輕梅心裏面卻想著,她總歸有自己驕傲的。

  龍輕梅一顆心,既不偏向龍胤,也不偏向東海。她是知曉宣德帝的打算,以自己為人質,要挾那些東海死士退兵。宣德帝並不蠢笨,縱然如今宮中大亂,可他必也知曉,未必能有多少東海逆賊。只需要,稍微緩一緩。援兵將之,區區逆賊也算不得什麼。宣德帝心裡又怎麼會對自己還又什麼信任之情。他留著自己,自然想用著自己拖延。可是她龍輕梅,一生驕傲,絕不願意讓人比劍在脖子上,用以要挾。

  況且那些東海的死士,殺紅了眼睛,他們縱然猶豫,可到底不會為了一個女流之輩住手。

  縱使,這女流之輩,是東海的睿王妃。

  這樣子說著,龍輕梅慢慢的捏緊了袖子裡面的匕首,一雙眸子卻也是浮起了淡淡的漠然之色。

  她輕輕的退後了一步,聽到了那些個龍胤士兵鞘中兵刃咯咯的響動,

  她聽到了皇宮之中此起彼伏的哨聲,那是東海的暗語,龍輕梅自然是聽得懂。

  宮中各處的東海死士,如今卻紛紛匯聚,就好似涓涓溪水融合成了滔滔江河一樣。

  說到底,他們時間有限,最要緊的是除掉宣德帝。那麼整個龍胤,就成為了一盤散沙。

  龍輕梅心裡覺得可笑,石誡就是讓這些人好似尖刺一樣刺破龍胤的心臟。

  今日之事,縱然是某些人陰謀,可也許卻反而順了石誡的本意。

  要不是自己命不久矣,她已然厭了這麼些個血腥殺伐,寧可去過一些個寧靜的日子。

  無需什麼榮華富貴,只要平平淡淡,晴時賞花,陰時瞧雨。

  想到了這兒,龍輕梅的唇角,驀然浮起了一縷諷刺的笑容。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很可笑的。

  龍輕梅不自禁,又退後了一步。

  宣德帝眉頭一皺,更是不悅。薛指揮使厲聲呵斥:「睿王妃還是安分一些,不可輕舉妄動——」

  可那話語方落,巨大的聲響傳來。

  殿門被破,血氣森森,東海死士紛紛湧入。

  龍輕梅瞧見了宣德帝眼中那縷縷身影,瞧著那朝著自己湧來的龍胤侍衛,那雪亮刀鋒刷刷出鞘。

  只要自己稍作抵抗,便是會即時被斬為了肉泥了。

  饒是如此,龍輕梅也不樂意淪為人質。

  她手掌扣緊了自己手掌之中的匕首,慢慢的捏得緊了些,而那眼珠子之中卻也是流轉了一縷幽潤光彩。

  她素來是剛毅的,這個時候了,也是並不如何覺得害怕了。

  可那內心之中,總是有著些許的遺憾。

  鬼使神差,這個時候,她腦海之中驀然浮起了一個念頭。

  要是這個時候,能瞧見月砂,那也不知曉多好。

  可她尚未拔出匕首,耳邊卻也是聽到了一連串極清越的聲響。

  她驀然抬頭,卻見石煊一道身影掠來,長劍幻化了了縷縷寒芒,竟硬生生的將眼前欲傷了自己侍衛的手中長劍紛紛斬斷。

  石煊眼眸赤紅,他一雙眸子之中透出了一股子的狠勁兒。

  他不知曉,龍輕梅瞧著他時候,眼珠子裡面竟似流轉了幾許的愕然。

  薛指揮使卻搶步向前,腰刀縷縷生風,驀然狠狠一刀,如此逼來。

  石煊劍意用盡,斜斜劍鋒一點,虎口震碎,卻不覺滲透出了縷縷的鮮血。

  咚的一聲,他身影已然被震飛,眼瞧著龍輕梅又被龍胤侍衛包圍。

  他咽去了喉頭的一縷腥甜,驀然揚聲:「東海眾人,住手!住手!」

  他本是睿王過繼之子,掌握令牌,是那些東海死士的首領。

  如今石煊說了話兒,那些東海死士也不覺稍稍一緩。

  石煊素來是孝順,他如此下令,所有的人都知曉是為了龍輕梅。

  可縱然知曉,這些逆賊內心之中也是有些不以為然。

  睿王妃固然身份要緊,可是既然一起來到了龍胤,便早就存意犧牲。

  更何況就算是石煊,此刻內心也不覺一陣子的恍惚茫然。他喝止了這些人,卻不知曉接下來怎麼樣辦才好。可他卻知曉,要是東海叛軍蜂擁而上,那麼龍輕梅便會死在宣德帝手中。他聽著那些粗重的呼吸聲,知曉這些人已經殺紅了眼睛了。就算自己肯放軟身段,他們也絕不肯做無謂犧牲。說到底,這些人尊重自己,不過是因為自己是睿王養子。要是自己不站在睿王的立場為石誡打算,那麼這些人自然也是很快會將自己棄如敝履。

  就好似剛才,那些人想要殺貞敏公主,自己也是阻止不了。

  眼前是有片刻的寧靜,可是這樣子的寧靜,其實卻是很短暫的。

  輕輕一撕,頓時也是會化為碎片。

  宣德帝眼見這些叛軍稍稍平順,心下稍安。他不自禁瞧上了龍輕梅,龍輕梅是睿王妃,這些可惡的畜生總應該忌憚一二。然而實則,宣德帝的內心,其實沒那般篤定的。龍輕梅雖然是睿王的妻子,可睿王要是當真愛惜這個妻子,也絕不會捨得讓龍輕梅做人質。

  然而這時,一道柔順和順的嗓音,卻也是這樣子的送入了宣德帝的耳中。

  「父皇,其實今日之時,不過是奸人挑撥。睿王妃並不知曉石誡的謀逆之心,若是知曉,又怎會不肯走,還留在了這兒?」

  這個嗓音對於宣德帝是很熟悉的,他一抬頭,便瞧見了百里聶那如夢似幻俊秀的臉蛋。

  百里聶是男子之身,可容貌清潤出塵,當他緩緩踏入了這兒時候,縱然是滿地血污,可百里聶卻好似仍然點塵不染。

  宣德帝心中一喜,他知曉這個兒子,素來十分出挑。

  一旁的薛指揮使,卻不覺皺眉思忖,百里聶原本不肯來,可是如今為什麼卻來到了這兒了。

  薛指揮使目光從百里聶身上輕輕的掃過,落在了一旁紅衣翩然的女郎身上。

  那女子如此的艷麗絕倫,扎人眼球,宛如一團烈火,嬌艷得令人心動。

  就算是百里聶絕世的風姿跟前,眼前的女子卻也是絲毫沒有被壓下去。

  可是這個女郎,方才應該沒有在百里聶的寢宮。

  龍輕梅也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青麟,她一顆心砰砰的跳動,眼珠子好似黏在了青麟身上,怎麼也是不能移開。

  是她,是她!百里聶為她找到了元月砂,她查過元月砂身上胎記痕跡,與自己的女兒是一個樣。而這些隱秘的印記,她根本沒有告訴百里聶。百里聶告訴龍輕梅,她的女兒因為走火入魔,所以身子長不大。其實元月砂已經二十四歲,已然成年,並且征戰沙場多年了。

  自己雖然心疼如攪,卻也竟似沒什麼法子。

  她雖然只見過元月砂幾面,可也許因為兩個人是母女,血脈相連。於是很容易的,她不自禁對元月砂生出了幾許的親近之情。

  眼前的女子亭亭玉立,卻讓龍輕梅感受到幾分熟悉的韻味。

  五官長開了,變得美麗動人,卻猶自有著從前幾分神韻。

  龍輕梅一顆心輕輕的顫抖。

  可她卻忽而就回過神來,她的女兒,原本不該在這兒的!

  一瞬間,龍輕梅內心驀然涌動了一縷慌亂。

  只盼別人不會知曉,眼前這個可人的女子,與她真正的關係。

  可青麟卻盈盈向前,她被侍衛攔住,不能太靠近龍輕梅的身邊,可她的嗓音,卻也是清脆而明潤:「女兒蘭馨,見過母親!」

  青麟抬起頭來時候,她那一雙盈盈的妙目,已然是透出了濕潤的淚光。

  百里聶在一旁緩緩補充:「睿王妃,這就是你以前和第一任夫婿生的女兒蘭馨。本王費了許多的功夫,總算替你找到了。」

  那些東海的叛軍,一個個也十分愕然,吃驚得緊。

  龍輕梅和石誡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了,故而龍輕梅的第一任丈夫,卻已然早就被人淡忘了。龍輕梅多年無出,可是卻想不到,她的女兒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父皇,兒臣只盼望你寬恕這些無知的逆賊,他們固然可惡,膽大包天。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受奸人挑撥。這些東海死士,只誤以為陛下對睿王妃心存殺意,故而入宮相救,並不是故意想要殺人,冒犯父皇。雖然他們一個個犯下死罪,可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龍胤的和平,何不多給他們一個機會。」

  百里聶言之鑿鑿,可宣德帝的內心,卻禁不住浮起了一股子的苦笑。

  若能穩住這些逆賊,如今張口饒了他們罪過又如何?畢竟,保住性命到底是最要緊的。

  可這些逆賊,並不是傻子,他們又怎麼會相信自己如今說出口的赦免?

  宣德帝只緩緩說道:「本王一向對睿王妃禮遇有加,又幾時生起過加害之意?」

  那些叛軍眼中,已然閃過了一道道懷疑的光芒,他們紛紛拿目光打量石煊,自然是想聽著石煊下令。原本稀薄的耐心,如今更是消散無幾。那無比躁動的情緒,帶來縷縷不耐,人群之中已然有了幾許的騷動。

  而這樣子的浮躁氣息,百里聶不是瞧不見。他是知道的,人心的躁動就是如此的輕浮,只要些許引子,這一切情愫就會被瞬間點燃,點燃那骨子裡面的獸性。那麼到那時,眼前這塊地方,就是頓時會化為了修羅的場地。那麼這些人,一個個的,就會好像是兇猛的野獸,相互的撕咬,恨不得將對方就這樣兒生生的撕成了碎片。

  而他要做的,就是壓制這縷兇狠的狂躁,給他們一個希望。

  「兒臣並非心慈手軟,罔顧國法。事到如今,睿王心存謀反,已然是昭然若揭。可是,這究竟是睿王府自己的野心,還是屬於整個東海之人的?那些百姓,乃至於東海的官員,他們一個個可當真如睿王一樣,對我龍胤皇室,恨得咬牙切齒?兒臣不相信!因為東海已經是有十數年沒有戰事了,又素來富庶。百姓的日子,吃得飽飯,穿得起衣,養得起家。我不相信,有多少人喜愛打仗,而不肯過這安寧穩當的日子?可他們被睿王脅迫,一旦反抗就會死掉,可有了反賊的頭銜,就已然為朝廷所不容。兒臣希望父皇饒了這些人,因此告訴天下之人,只要肯改弦易轍,不再為虎作倀,朝廷自然是既往不咎!就算,他們在皇宮作亂,陛下卻也是可以給他們活命機會,讓他們能夠再見見自己的親人。千金市骨,今日雖然死了不少人,可是那些被睿王脅迫的人,卻也是不會覺得自己沒有退路,只能一心一意做反賊。」

  他已經給了宣德帝足夠的藉口,讓宣德帝對眼前這些叛賊許下承諾。

  到底是一國之君,宣德帝是需要一個理由的。

  而如今,這樣子的理由,卻也是已經送到了宣德帝的面前。

  「朕可以為了天下百姓,給你們一次機會,讓那些被脅迫的無辜,瞧到龍胤皇室的誠意。」

  石煊聽到了這兒,卻也是不以為然。他不覺得百里聶這些編織出來的花言巧語,能哄得這些東海死士放下手中刀劍。

  這些東海得死士,是如此的兇狠,就算自己告知原本並無下令,可那些兇狠的殺手,卻仍然想殺死貞敏公主。

  既然是如此,區區言語,又怎麼能動搖這些死士的心腸?

  然而出乎石煊意料之外,百里聶這樣子說著時候,他發覺叛軍的人群一陣子的小聲議論,有些人眼睛裡面竟似有些說不出的含著幾分膽怯的期待之色。

  他想不通透,難道出現在貞敏公主寢宮的那幾人,是特別兇悍。

  可百里聶卻很是明白個中緣由。

  一個人若知曉自知必死,那麼就算是知曉被人所欺,又能有什麼差別?

  可若是給他們一條生路,就算這種求生的可能是如此的荒唐,卻猶自令人心生希望。

  然而人群之中,卻到底有人不屈,性子兇悍。

  「大家不要被龍胤皇族所欺——」

  他話語未落,一道淒紅身影卻飛快掠去。

  女子雪白臉頰,卻偏生流轉了一股漠然!

  青麟刷的一劍下去,血光飛舞,一刻腦袋頓時也是飛上了天空。

  眼前這一幕發生得太快了,快得令人眨不開眼睛。

  誰能想得到,這樣子一個好看俊美的女子,下手居然是這樣兒的狠辣,武功又這樣子的高。

  咚的一下,那人頭頓時也是落在了地上。

  人群之中一片譁然,那焦躁騷動,頓時也是感染了在場所有的人。

  龍輕梅已然感受到了這股子宛如洪水將要決堤的可怕範圍。

  而她的女兒,可巧便是在洪水之中,要面對一旦失控就無可控制的東海叛軍。

  她驀然揚聲清脆,乾脆利落:「殺得好!」

  龍輕梅只盼望將自己所有得力氣都用在了說話上。

  「睿王負我等甚深,他假意跟我恩愛夫妻,卻害死我相公,賣了我女兒,霸占我做他妻子。他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將所有得人都當成他的踏腳石。偏生有些不知死活的蠢貨,卻還肯為這等賤人賣命。」

  那人群之中又有一人開口:「睿王妃早已經背叛睿王——」

  另一個人接口說道:「她為求活命要犧牲我等兄弟。」

  可那紅色的身影好快,一來一去,來去如風,令人心悸。

  她砍下了人的頭顱,仿佛不過是砍下樹上已然成熟的果實,是如此的輕車駕熟,輕盈有餘。

  而那兩顆人頭,就好像是成熟的果子,被生生的斬了下來。

  眼前紅衣的美人兒,衣衫如火,卻容色漠然,好似地獄裡面來的魔神,令人不覺心悸。

  「你們一個個,你們這麼多人,你們中間,可有一個,哪怕有一個,是石誡當初帶來東海的親兵?又或者,是這些親兵後裔?有嗎?你們一個個都是東海本地人氏,甚至很多都是我龍家曾經下屬。是不是?」

  龍輕梅無視殺伐,聲聲質問!

  其實她比石煊更具有震撼力,她是東海龍家的女兒,也是睿王的妻子。

  也許正因為這樣子,這些人一時之間,方才竟然聽話站住。

  畢竟龍輕梅雖然是個女人,可到底是個不俗的女人,駕馭了他們多年,不得不尊重的女人。

  而龍輕梅的話,更將一縷冰冷的寒意帶來他們胸口。

  龍輕梅認得很多人,也知曉這些叛軍的身份,他們是東海死士,聽命於石誡。可是這麼多人,其中並沒有之後遷入東海的。

  龍輕梅心裡浮起了冰冷的笑容,石煊這樣子做,龍輕梅是並不意外的。

  「外人雖然不知曉,可是你們,大約也有所感覺。這些年來,我和石誡並不和順,貌合神離,相互爭鬥。而我龍輕梅,是輸了他一頭。畢竟我曾經一時糊塗,並不知曉自己引狼入室,不夠提防。我知曉,你們之中許多,曾經是龍家下屬。可是後來,我龍輕梅技不如人,你們貪圖富貴,為了家族希望,投靠石誡。若我與石誡相爭,你們會幫他而不是幫我。可是石誡呢?他可有珍惜你們的忠心,當真將你們當個人看待?沒有!沒有!」

  「他所信的,還是當年那些隨他入東海的外地親兵,卻將你們當成垃圾一樣扔掉。我龍輕梅被他拉出去送死,那也擺了,我鬥不過他,也讓他討厭。可是你們呢?所謂慧眼認識明珠,卻好似蠢豬一樣白給人利用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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