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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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砂的眼底,好似流轉了那麼一縷淺淺水痕。

  從百里炎口中提及他欺侮了蘇葉萱,她便已然是腦子一炸,旋即唇齒間竟似湧起了一股子的血腥味。

  她的每一縷血脈,每一縷真氣,就好似爆炸也似的疼楚,說不出的難受。

  那一句句話兒,她仿若聽到了,可是卻又好似充耳不聞一般,只因為百里炎說的每一句話,都好似尖銳的刀鋒,生生的劃破了她的心口,刺得鮮血淋漓。

  縱然早知曉蘇葉萱彼時所經歷的種種,然而親耳聽聞,卻是另外一種感受。她在意之人,卻如此被人作踐糟蹋,受盡屈辱。這一切的一切,卻也不過是百里炎的私心。

  然後,那個可憐的女子,人生之中一件件珍貴要緊的東西,就是這樣子無知無覺的被生生毀了去。

  這其中沒有任何誤會,更沒有絲毫的迫不得已。

  好似百里炎那樣子的人,他玷污蘇葉萱身子時候,自然也是極為清楚,沾染這個女子是會有何等後果。

  他不是一時色慾薰心,而是為了滿足自己欲望,寧可披荊斬棘,犧牲別人,在所不惜。明明知曉所有的後果,可是這個豫王殿下,卻決意傷害那個無辜而善良的女子,來滿足自己的私慾。

  饒是如此,其實他也可以給那個無辜的女子最後一縷溫柔和體恤的。

  蘇葉萱那孱弱如枯葉般的性命,終究是被百里炎一句話兒輕輕的奪走了去。蘇葉萱不好看了,樣兒不美了,便好似沒用的東西,輕輕的讓百里炎捨棄掉。好似什麼不打緊的垃圾,已經是不值得在意。

  她聽到了百里炎那樣兒的話語,內心卻也是不自禁的掠動了一縷縷的透徹心扉的冰寒之意。

  那唇齒間卻也是縷縷的血腥。

  可整具身軀,卻也偏生被藥物所控,竟似不能夠動彈。

  漸漸的,她五臟六腑,也是生生浮起了縷縷的絞痛。

  恍如間,卻仿佛回到了四年前,自己被生生的埋入了那沙子之中,身軀被困,卻也是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忠心耿耿的下屬,被人一個個的生生剿滅,萬劫不復。

  殺了他!殺了他!

  元月砂內心字字句句的叫囂,內心之中卻也是禁不住掠動了縷縷的巨疼。

  可饒是如此,自己連一根手指頭都是抬不起。

  元月砂也知曉自己身子,如今好似生出了什麼問題了。她身軀沉甸甸的,連根手指頭也好似抬不起來,因為這股子的巨怒,她不自禁的走火入魔。就好似,四年前那樣子,只不過這一次來勢滔滔,可謂更加厲害,自己個兒也好似不能夠動彈了。

  她好似聽著一聲聲粗重的呼吸聲,那些呼吸的聲音,迴蕩再自己的耳邊。

  整個世界,仿若都只剩下自己呼吸的聲音,而別人的聲音卻也好似這樣子便悄然消失,再也都是聽不見。

  百里聶,百里聶可是故意的?

  也許,他篤定自己,會因為真氣失控,乃至於走火入魔。然後,自己這位海陵的逆賊,就會如此輕而易舉的悄悄消失,可就再也不會礙了了他這個龍胤皇子的眼。

  元月砂的心口不覺浮起了一股子冰水般的冰冷寒意。

  她見識過太多算計和出賣,醜陋的欲望和殺戮。

  這些龍胤的皇子,她不會再相信了,一個人都是不會相信。

  她眼前的光明,仿若被一扇黑門,悄然掩蓋,只任由自己個兒的身軀翻騰,這樣子的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耳旁卻也是轟然一聲,什麼聲音都是聽不見了。

  元月砂整個人,已然是沉溺於黑暗之中。

  而此時此刻,百里聶那俊美無比的臉頰之上,眉頭卻也是禁不住悄然一攏,仿若是察覺到了什麼。

  他的手指頭,原本便是輕輕的扣著茶杯,如今不易察覺的輕輕的一擦。

  旋即,百里聶卻也是容色如常。

  他盯著眼前百里炎英俊而凌厲的成熟男子臉頰,百里炎那雙金屬色的眸子之中,卻也是流轉了縷縷的狠戾之色。

  百里聶不動聲色的,輕輕的把玩自己手中的茶杯。

  這些年來,百里炎也猜測自己知曉多少。

  也許吧,自己這個皇兄到底還是忌憚自己的。換做別的人,百里炎自然是寧可錯殺,不肯放過。可是到了自己跟前,百里炎卻謹慎了許多,不敢輕易的撕破臉皮。自己這樣子的敵人,百里炎卻也是並不想擁有。

  可是如今,自己和百里炎撕破了臉皮,什麼話兒都是說出來了。既是如此,他和百里炎之間,卻也是再無任何迴旋餘地,只有那赤裸裸的殺伐與爭鬥,不死不休。

  這就是所謂的,決裂!

  百里炎瞧著眼前這張對自己微微含笑,俊美無匹的面孔,那心裏面卻也是不自禁的一股子窩火。一股子的惱意,卻也是頓時湧上了百里炎的心頭。許多年前,他便幻想著,和百里聶決裂,分道揚鑣。百里炎是個具有濃濃野心的人,從他第一眼瞧見了百里聶時候,他便知曉自己對百里聶充滿了濃濃的嫉妒之意。而這樣子的嫉妒,卻也是深深的存於自己的心口。那時候,他就告訴自己,至少在需要的時候,自己個兒應該忍耐。他與百里聶合作無間,可是卻也是時時刻刻的幻想著,到了某一日,自己毅然撕破了臉面,瞧著百里聶臉上吃驚的神色。只不過他也想過,以百里聶的聰慧,也許早便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天,也早就知曉,會發生什麼樣兒的事情。

  這場決裂,比百里炎想像的要晚上許久,沒想到,是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反而是百里聶如此乾脆,毫不在意。百里聶甚至沒有什麼不得已,不過是為了個海陵的草奴和死去的蘇葉萱。這可當真是,可笑之極。

  於百里炎而言,所謂的兄弟之情,雖然不見得全數是假的,可在權勢面前卻也是脆弱無比,可謂是不堪一擊。

  然而百里炎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百里聶撕破臉面,居然並不是因為百里炎心心念念的權勢。

  縱然百里炎心性堅如磐石,可是此刻卻也是禁不住有著那幾許的不甘和惱恨。

  他那內心之中,到底還是生出了幾許不平之意。

  可惜自己多年來,對百里聶的尊敬和客氣。百里炎自認是無情之人,可他心裏面卻忍不住暗暗的嘲諷。比起百里聶,自己還算得了什麼?

  而正因為如此,這一刻他內心忽而竟似升騰起了幾許的殺意。

  楊太后居心不良,百里炎看似一個人前往,可是卻暗下埋伏。

  這些人自然並不是用來對付百里聶的,可是如今卻也是大好時機。似乎只需自己個兒輕輕的吩咐一聲,那麼百里聶就會死於非命,萬劫不復。眼前這個俊美而神秘的皇弟,在百里炎第一次見到時候,就不自禁佩服他的聰慧,卻又恨不得將他除掉。而如今,這樣子的殺念卻也是不覺攀升,這樣子湧上了百里炎的心頭。

  然而饒是如此,百里炎到底未曾如此衝動。至少今日,並非最好的時機。他以為對手是楊太后,沒想到百里聶卻是出現了。自己未曾想過百里聶是對手,可是百里聶卻也是以逸待勞。

  百里炎雖是十分兇狠,不過同樣也是個心思縝密,善於謀算之人。而到了如今,他更不覺深深呼吸一口氣。方才那股子剛剛升起來的殺伐之意,如今卻也是被百里炎生生的壓了下去。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兒,百里炎比別的誰都是清楚,心知肚明。

  如沒有極縝密的計劃,他不會對百里聶動手。百里聶的心機有多深,沒有誰比百里炎明白。

  不過縱然是不殺百里聶,有些事兒,他自然也還是決意鬧清楚些的。

  一想到了這兒,百里炎的一雙眸子,卻也是禁不住掠動了縷縷的深邃。

  「阿聶這些年來,什麼事兒都是不理會,今日卻算計起了海陵舊事,究竟是為了什麼?」

  今日既然不動手,百里炎自然也是客客氣氣的,不會失去了風度。

  百里聶俊美的臉頰掛著笑容,卻輕輕側頭,蒼白無色的唇瓣卻輕輕的吐露出兩個字:」你猜?」

  倘若換做了旁的人,許是禁不住為之氣結。

  只不過百里炎既然是極熟悉百里聶的秉性和為人,自然也是淡然了許多。

  他自然不會發怒,面色也是不覺和緩,說出來的話卻是驚心動魄:「我猜,是因為元月砂吧。你向來自視甚高,眼高於頂,喜歡過那個海陵的草奴,你便再也都瞧不上別的人,更不必說一個女人。可是那昭華縣主來到了京城之後,你卻也是處處維護,十分在意。你說,著是為了什麼?」

  「我想,這其中,定然有著一個說不出的秘密。可是饒是如此,卻讓我這個哥哥好奇,這個了不得的秘密,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是海陵逆賊是不是?」

  百里炎言語試探,可是卻又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篤定。

  若元月砂未曾失去理智,如今必定也是會十分震驚。百里炎這個豫王殿下,卻也是窺見了她的秘密。百里炎縱然未曾猜出元月砂是海陵青麟,可是卻也是已然知曉,對方是海陵餘孽。

  百里聶卻也是容色不變:「豫王殿下你說呢?」

  百里炎放緩了語調:「你讓我猜,我自然也是繼續去猜。她來到了京城,先與赫連清不對,然後針對蕭英,蘇穎折在了她的手中。而我卻偏偏知曉,當初是蘇穎向著赫連清告密。而她幾次三番,被人質疑,並不是真正的元二小姐。表面瞧來,每次都是被人先行挑釁。可是實則只怕是這海陵餘孽刻意設計。好,好的很。」

  百里炎說到了這兒,他那眼底深處,也是不自禁的流轉了幾許的怒火。

  畢竟這檔子事情,自己個兒最近才想通透,還是在元月砂婉拒了自己之後。

  他自負聰明,卻被元月砂所欺,當真被這女子蠱惑住了心神,乃至於心神恍惚,被之算計。

  更不必提,自己禁慾多年,對世間的女子都毫無感覺。可沒想到的則是,自己竟當真被這美麗的野獸,蠱惑住了心神,竟然為之恍惚。

  楊溫讓他倍加憎惡,而蘇葉萱之事,百里炎也為這一時縱慾招惹了許多的麻煩。故而對於女子,他好似存了心結,縱然別的地方極盡奢華,卻不並不如何想要沾染這女色。

  這麼多年來,讓他心湖稍稍有些動搖,想要討要了為自己生兒子的女人,也只這個元月砂。

  卻萬萬沒想到則是,這個女子,居然是海陵餘孽。

  她欲擒故縱,連自己都好似成為了對方的踏腳石。

  只怪元月砂短短時日,所針對的無不是當年海陵之事牽扯之人,百里炎方才窺測出幾許端倪。

  這樣兒想著,百里炎的內心之中,卻也是禁不住流轉了幾許的屈辱之意,不喜之情。

  直到元月砂拒絕成為豫王妃,不樂意去行刺龍輕梅,這個女人的絕情,卻也好似一盆涼水,潑在了百里炎的身上,不覺讓百里炎頓時清醒過來。

  「她就是海陵餘孽,一定是。」

  百里聶嗤笑,不覺含笑,卻也是涼涼說道:「豫王殿下生氣了,覺得自己被人騙了去。」

  百里炎目光輕輕的閃動,好似流轉了冷冰冰的寒意:「她是海陵餘孽,而阿聶你卻是龍胤皇子。這個女子,對於我們整個龍胤,都不會有什麼好感的。好似當年的青麟,不就是有意謀反?莫非,皇弟居然是忘記了自個兒的身份,竟似做出了這樣子的事情出來。」

  百里聶卻不動聲色:「皇兄放心,過了今日,你便瞧不到這位元二小姐。」

  百里炎眼神漸漸的發冷了,心裏面卻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縷淡淡的寒意,唇角卻也是不自禁的浮起了冷笑。

  果然,於百里聶而言,他這樣子冷冰冰的心腸,就算是對元月砂有些個興致。可是饒是如此,這個海陵餘孽,卻也是絕對不會動搖這位長留王殿下的心腸。

  「也對,阿聶是何等心腸,就算是當年,若那青麟執意謀反,你也不會饒了他。你這位龍胤的長留王,何時會不分情勢?」

  『『可惜,可惜海陵的女子,似乎總是這樣子的誘人。」

  這樣子說著,百里炎不自禁想起了元月砂那精緻的臉頰,深邃的眼眸。他雖然惱怒,可是元月砂死了,似乎還有些可惜。畢竟這個女子,自己並沒有真正得到過。

  說到了這兒,百里炎卻也是緩緩起身,輕輕得拂過了衣袖,轉過了身子:「那麼長留王殿下,我便先行告辭。」

  百里聶不置可否,待百里炎離去,手指方才一根根的輕輕巧巧的鬆開了去。

  他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走過去,輕輕的摟住了元月砂無知無覺的身子。

  然而百里聶的容色卻也是極為淡然的,眉宇之間不自禁有些深邃,並無如何的慌亂。

  他輕輕的伸出手,那手輕輕的拂過了元月砂的臉頰。

  縱然是陌生的面容,百里聶卻也能描繪出面具之後的精緻容色。

  縱然早算得到,元月砂聽到了這些,會內傷發作,走火入魔,心神俱亂。可是饒是如此,百里聶卻也是仍然設計了這一切。

  元月砂聽到了這些,偏偏話兒也是說不出,也是不能動彈。

  也正因為如此,元月砂方才難以自持。她本有內傷,自己也是為元月砂號過脈。如何勾起元月砂那受損的經脈蠢蠢欲動,壓制的內力如洪水決堤,沒人比百里聶更為了解。

  他原可自己動手,或者下藥,解開元月砂的禁制。可是百里聶並沒有自己動手,他沒有動一根手指頭,卻能讓元月砂如自己的意,就此真氣繚亂。

  這一切,他能弄得好似意外。可惜百里聶卻也是心知肚明,這原本便是自個兒一手設計。

  他這樣兒,輕輕的摟著元月砂,到了水池邊。

  波光淋漓,秋日的水,卻也是蘊含了一股子冷冰冰的寒意。

  嘩啦一下,元月砂的身子被百里聶拋入了水中。

  百里聶心裏面嘆了口,不覺默默在想,月砂,只盼你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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