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海陵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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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雪回到自己寢宮,卻也是禁不住輕品茶水。

  那股子苦澀的茶味兒,卻也是緩緩的從百里雪的舌尖輕輕的瀰漫。她面色凝重,身邊的宮娥以為百里雪驚魂未定,可百里雪心裏面卻也是盤算別的事情。

  她想著,自己設了法子,給周皇后放的毒。

  周皇后吃了茶中了毒,可懷疑的人也是多了去了。

  陛下不喜,而且周皇后還害死周玉淳。而於百里雪而言,她更盼望這檔子事情栽贓在元月砂的身上。

  可無論怎麼樣,周皇后的死,都是和她百里雪沒什麼關係的。

  想到了這兒,百里雪也似微微笑了笑。

  她姣好的面容,宛如一朵俏生生的花兒,是那般光彩奪目。可是誰又知悉,她的心裏面流轉的是這樣兒的狠辣心思呢?

  而此時此刻,皇后寢宮之中,卻也是已然一片血腥狼藉。

  周世瀾大口大口的喘息,卻慢慢的壓下去眼底一片暗沉的光潤。

  地上的周皇后屍首,已然是血肉模糊,十分的難看。

  難看到就算是如今的周世瀾,也不大想瞧一瞧。

  他一伸手,輕輕的抹去了面頰之上的血污。

  卻一甩手,大步踏出了這宮室。

  他方才踏出了這兒,宮中侍衛迎上來,卻也是不覺低語:「侯爺,陛下說過了,是皇后不是。此事,乃是周家家事。一切,均由侯爺處置。」

  周世瀾慢慢拂過了淡藍色的衣衫,瞧著那衣衫上大塊大塊的血污,唇角忽而不覺浮起了一縷冷冰冰的笑意。

  周皇后既知曉陛下愛惜臉面,既是如此,又豈能那般明著處置。

  他殺了那麼多的人,身子上染滿了鮮血。可就算是這樣兒,心裡卻未曾有半點歡喜。

  那手掌輕輕的痙攣,不覺這樣兒的捏緊了。

  「她到底是皇后——」

  周世瀾一雙眸子卻也是禁不住有些個模糊。

  「侯爺放心,皇后染病,一宮之人均是要有囚禁於此。便是都死了,可也是一點都不奇怪。」

  那侍衛乃是宣德帝的心腹,言語也是越發暗沉。

  只不過宣平侯平素溫文,今日居然是這樣兒的狠勁發作,竟為了親妹妹,連皇后娘娘都親手斬殺。這般手腕,可謂是當真是十分令人震驚。

  周世瀾喃喃言語:「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他肚子裡面毒酒發作了,一陣陣的難受這樣兒的湧上來了,使得人很不是滋味。

  只不過周世瀾滿身的血污,也不大能瞧得出來。

  那身邊侍衛卻不覺小心詢問:「侯爺可要請御醫,悄悄瞧一瞧?或是換上了一件乾淨些個的衣衫?」

  周世瀾卻輕輕搖搖頭,他只覺得心口空蕩蕩的,有著一股子的茫然。

  他那心口,漸漸浮起了一口死灰氣。

  他聽著說什麼請御醫,換衣衫,可是內心卻也是提不起一點兒勁兒。由著自己死好了,還活著做什麼?

  周世瀾緩緩開口:「尋處安靜的地方,讓我歇一歇,不要下人服侍,我想靜一靜。」

  那侍衛見他也是一臉疲憊,也輕輕應承。

  待所有人退去後,周世瀾方才掏出了手帕,輕輕的捂住了自己個兒的唇瓣。

  一口口黑血,讓周世瀾輕輕的咳嗽出來,污了手帕。

  他手掌輕輕一松,手臂便是這樣兒垂下來。

  卻也是任由那血污,一滴滴的順著唇角輕輕的滴落。

  周世瀾的臉頰一陣子的蒼白,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

  他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時間也是不知道過了多久,周世瀾也是不大覺得。

  他心想,自己也許便是死在了這兒。

  這樣兒也好,靜悄悄的就死了。

  就好似自己今日,動手殺人,已經心存死志。

  然而那殿中陰影,卻悄然而來一道婀娜的身影。

  元月砂那纖弱的身影,輕輕的藏於陰暗裡面,那精緻的面容之上,卻有一雙眸子在閃閃發光。

  她尾隨周世瀾,方才見到周世瀾也是一身血污,不覺微微吃驚。

  只不過周世瀾殺了人,她也不放在心上。

  眼見周世瀾這樣兒,元月砂內心之中,卻也是禁不住又一陣子的焦灼。

  她明明知曉,自己是絕不應該這樣兒的衝突。可是饒是如此,心尖一縷惱恨,卻也是禁不住油然而生的。

  每一次自己接近真相,可是那些個知情的人,卻也是一個個就要死了。

  她雖與周世瀾相交,卻一直不知曉如何的開口。

  如今瞧周世瀾這樣兒,一多半也是活不久。

  一想到了這兒,元月砂也是顧不得那樣子多了。

  她輕輕的一拂裙擺,緩緩的從黑暗之中踏出。

  自己隱瞞起來的輕功,也是展露無遺。

  元月砂一步步的靠近了周世瀾,嗓音柔柔:「宣平侯,你究竟怎麼了。」

  周世瀾原本恍恍惚惚的,聽到了元月砂那輕柔的嗓音,方才意識到眼前這道婀娜的身影。

  他以為自己是做夢,可是眼前這道俏生生的身影,卻也是如此的活色生香。

  周世瀾的唇角,卻也是浮起了一縷柔和笑容:「月砂,月砂,你,你怎麼來了。」

  他好似想起了什麼,不覺輕輕的側過了自己個兒的臉蛋,緩緩言語:「你別過來,我這個樣兒,只怕會嚇著你。」

  這兒的光線十分的暗淡,可是元月砂的一雙眸子,卻灼灼生輝,異樣的明潤動人。

  「月砂不怕。」

  周世瀾好似笑了笑,想要說什麼話,可也是提不起勁兒。

  元月砂一咬唇瓣:「侯爺中毒了,為什麼不去瞧大夫。」

  周世瀾沒說話,卻也是輕柔的嘆了口氣。

  這樣子的神氣,元月砂曾經也是見過。一個人只要出現這般死灰色的神氣,就算是靈丹妙藥,只恐也是救不了一個心灰若死的人。

  她再顧不得那麼多:「其實,月砂有一事相詢,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京城傳來了一樁風流韻事。說宣平侯和小萱郡主私通,據說還有了個孩子。可是,可是月砂不相信。這些日子相處,侯爺絕不是個輕浮孟浪的人。以你為人,是不可能去玷污小萱郡主的。」

  元月砂瞧著了周世瀾驚訝的目光,其實元月砂也是知曉自己個兒問得好生突兀。

  可是事到如今,元月砂卻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一咬牙,卻也是不覺問得透徹:「不知曉,宣平侯可知,那個真正玷污小萱郡主的人,究竟是誰。」

  周世瀾原本早該察覺有些不對勁兒的,可是他剛才腦子都是糊塗了。

  他臨死之前,能見到了自己如今心儀的女子,自然不自禁略略有些歡喜的。

  可是如今,他一顆心漸漸有些發冷了。元月砂來這兒,也是有所圖謀。

  周世瀾也總算事回過神來,此時此刻,他也是禁不住終於在想,元月砂為何能潛入這兒?

  此處雖然是他孤零零一個人,可是外邊必定有宣德帝的心腹侍衛。

  這個看著嬌怯怯的女子,肯定是身負武功,而且武功還很不錯的。

  元月砂卻死死的盯著周世瀾,她眼中不自禁的流轉了一縷熱切,熱得好似火一樣。

  她的內心是那樣兒的急切,想要知曉一切,想得都快要發瘋了。

  自從自己來到了京城,總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阻止自己知曉當年海陵種種舊事的真相。

  元月砂縱然心性再如何堅毅,也不自禁被這一切打擊得有些個心中急切。

  她那一雙閃閃發光的眸子,落在了周世瀾的眼中,使得周世瀾不覺打了個寒顫。

  有些答案,好似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周世瀾卻也是不覺緩緩問道:「其實,你當真是,是海陵死士。清夫人說得沒有錯,你並不是元家旁支的女兒。蘇穎也未曾冤枉你,你,你當真是海陵之人。月砂,是不是?」

  元月砂略一猶豫,卻回答得乾乾脆脆:「是!」

  周世瀾心中百味交織,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元月砂這樣子乾脆應承了,他反而不知曉如何是好,更不知如何的反應。

  元月砂慢慢的走到了周世瀾跟前,伸手捏緊了周世瀾沾滿了血污的衣袖:「宣平侯,你不是很壞的人。當年之事,其中很多很多摻和的人,比如赫連清,比如百里策,比如蕭英和蘇穎。他們的心裏面,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的。可是,可是你不是這樣子的人。這麼些年,你一定沒有忘記這件事,你一定還有後悔對不對?你若當真後悔,你便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究竟是誰,害死了小萱郡主。」

  她眼珠子眨也不眨,就這樣兒看著周世瀾:「你告訴我。」

  周世瀾唇瓣動動:「蘇葉萱是不是對你很重要?否則,否則——」

  否則你如花美眷其實不必如此雙手染血,背負如此危險,為她復仇的。

  元月砂顫聲:「她對我當然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周世瀾慢慢的伸手,掩住了臉頰:「對不起,月砂,當真對不起。」

  元月砂內心卻也是迸發一縷焦躁難耐:「你快告訴我,到底是誰害死了蘇姐姐?」

  「你,你不會是那人對手,更會十分危險。其實蘇葉萱,她都已經死了。縱然報仇了後,卻也是什麼都無法改變。她想來很是疼愛於你,若她活著,想要的必定是你開心幸福。而不是為了她報仇,雙手染血,處處危險。小萱郡主秉性溫柔善良,她,她也是不樂意瞧你被仇恨所蒙蔽的。」

  周世瀾顫抖著抓住了元月砂的手:「就由著我死,帶著這個秘密死了,你也離開京城,可再也不要回來。」

  元月砂卻一把甩開了周世瀾的手,臉頰之上戾氣濃濃:「侯爺何出此言?蘇姐姐是溫柔善良,若她活著,自然寧可自己受苦,也不樂意我為她復仇。她是樂意瞧著別人開心幸福,不去計較往日之事。可她已經死了,你以為人死了當真還有魂魄,還有知覺?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我自然肯聽蘇姐姐的話兒,你讓她活過來跟我說。只需說小小的一句,我什麼都聽她的。」

  「宣平侯,你怎麼如此偽善,自以為是?你曾經做錯了事情,如今有機會讓你彌補錯誤,向蘇姐姐贖罪,你居然還這樣子的不知好歹?你快告訴我,否則,月砂不知曉會做什麼事情。」

  她宛如一直暴戾的小獸,撕去了平日裡的怯弱嬌娘面容,急躁在周世瀾面前跺步,甚至於惡狠狠的咬著自己個兒的手指頭,咬得指頭都流血。

  十指連心,可這樣子的銳痛卻仍然抵不過元月砂內心之中的焦躁和鬱悶。

  周世瀾卻不為所動:「今日你如何待我,我,我不會和你計較的。這些,這些都是該有報應。只要,只要你能放棄這一切,我也稍贖罪孽。」

  元月砂惱恨的盯著眼前男子,他以為自己當真不會對之用刑?就算周世瀾乃是重傷,可是元月砂也是不會心存同情。可惜,可惜周世瀾都是瀕死之人,她又還能做些什麼?

  元月砂伸手,慢慢的捉緊了自己個兒的裙擺,抬頭之際,面頰之上卻也是禁不住浮起了溫婉嬌媚的笑容。

  她嗓音也是不由得變得輕柔了:「侯爺如此對我費心,月砂卻也是受寵若驚,感激得緊。侯爺待我這樣兒的好,我又哪裡捨得讓侯爺受苦。」

  元月砂十根繃緊的手指頭,如今卻也是禁不住一根根的輕輕的鬆開。

  她那嬌媚的容貌,仿佛也是浮起了春水般的溫柔。

  只不過這般溫柔樣兒,比之方才冷漠焦躁的模樣,卻也是平添幾許別樣的冷銳可怖。

  「不過侯爺對我這樣兒的好,難道就不想要知曉,月砂究竟是做過什麼?」

  她嗤笑:「侯爺都快要死了,死人是不會透出任何的秘密的。既然是如此,月砂也無妨坦坦白白的,和你說話兒。」

  「我來到京城,是為了復仇,別的什麼事情,我都根本不放在心上。所以我接近侯爺,只因為赫連清臨死之前暗示,說你知曉真相。故而,我刻意親近,只盼能從阿瀾口中得到真相。其實在我心中,對你並無任何真心實意。你在我的心中,不過是一個知情人,甚至,你也有份害死我的蘇姐姐。」

  周世瀾縱然已經隱隱猜到了幾分。可是當他聽元月砂說起來,心口卻也是不免覺得一股子的銳痛。

  「連李惠雪那樣子的貨色,都能玩你十年八年,到現在還讓你黯然神傷。月砂細細一想,並不覺得自己如何的過分。我始終覺得,如果一個人太容易被人玩弄,有時候也別怪別人太聰明,要怪便怪自己愚笨,活該被人欺騙。」

  「還有,就是你那個寶貝妹妹——」

  元月砂言語頓了頓。

  她最開始,也只是覺得今日這件事情有些蹊蹺,那時候她還想不明白。不過以元月砂的聰慧,她漸漸也是想通了。她早便發現,周皇后已經失去了帝心,沒那麼受寵。加之今日周皇后呵斥周玉淳時候,那股子透出來的嫉恨之意。這些蛛絲馬跡,換做別的人,可能還一頭霧水,可是對於元月砂而言,已經是足以推測出其中的真相。

  這些真相,是元月砂事後推測出來的。不過,她當然不會這樣子說。

  「你的阿淳,自然是皇后娘娘弄死的。可是,周侯爺難道不好奇,為何月砂就那麼巧,居然有人證明,自己當時在場,無暇分身殺人?難道侯爺就沒好奇,沒想過這是月砂一手安排的一場好戲?」

  周世瀾喃喃言語:「一場好戲?」

  元月砂嬌柔的說道:「這自然是一場好戲!月砂本想成為東海的郡主,以後更加方便行事。可是沒想到,陛下想要籠絡東海,可是豫王殿下卻想讓我刺殺龍輕梅。而且,周皇后更是對我不依不饒,想要栽贓陷害。故而月砂如此算計,借著周家阿淳的死,順理成章和龍輕梅劃清界限。順便,讓龍輕梅也當眾丟臉。」

  「人不是月砂所殺,可是周家阿淳卻是一顆棋子。其實,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周皇后不知好歹,幾次三番,加害月砂。這一次,她還想要將周玉淳的死嫁禍在月砂身上。她得罪了我,我便讓她連皇后都做不成。她以為靠著周玉淳的死能讓月砂背負殺人罪名,可笑的是,最後卻也是她這個皇后娘娘不乾不淨,當眾殺人!」

  「你妹妹蠢笨,你也沒好到哪裡去,事到如今,還對月砂呵護備至,生怕我受到傷害。你知道我怎麼瞧你們這些周家人?不過是挨宰獻祭的豬羊,不過是陰謀之中的一枚棋子。周世瀾,我並不恨你,只因為你連被人恨,也不配。」

  周世瀾不願意聽,可那一句句的話兒,卻也是非得傳到了耳朵裡面。

  他茫然的搖頭,惶然說到:「你,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今天,你妹妹打扮得那麼漂亮,那樣子的好看。她跟我道歉,說要做我的好朋友。我應都沒有應她,根本都不想理睬這個蠢貨。我拒絕了她,還將她氣哭了。周皇后趁機訓斥了她一頓,她還蠢得不知曉為什麼。我那時候瞧著她,她不是什麼活生生的人,不過是一枚棋子,讓她為我除去周皇后,免得礙手礙腳。我明明知曉,她接下來就要死了,可是我也是懶得理會她,更不會伸手拉她一把。」

  「如今你妹妹死了,你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她活該!是她自己不夠聰明。這蠢笨的人,就應該死得早一些。」

  周世瀾呼吸漸漸急促了,咳嗽出了更多的黑血,急切惱怒的言語:「住口,住口!」

  元月砂流露甜美的笑容:「侯爺,你都快死了,怎麼讓我住口?我雖奈何不了你這個將死之人,可是你同樣拿我一點法子都沒有。這世間怎會有你這樣子的蠢物,居然還對著我,一副極為關切的模樣,當真是,笑死人了。」

  「我辱及你妹妹又如何?難道你以為,你這個宣平侯還能將我怎麼樣?你既然知曉月砂的秘密,就算如今你不想死了,月砂也還會送你上西天。我當真是辜負了侯爺一番情意了,可不會對你心慈手軟。」

  「不過,就算是這樣兒,侯爺其實打心眼兒裡面,是沒想過怪罪月砂的。罵了就罵了,侯爺還是在關懷月砂未來舒坦不舒坦。只不過,阿淳還真有些可憐呢。死了後,親哥哥還是更愛惜我這個不想乾的人一些。畢竟,這是侯爺感天動地的良心和愧疚,這些東西,是那麼的有價值,比親妹妹值錢多了呢。」

  周世瀾就這樣兒的看著元月砂,好似從來不認識元月砂,好似看著一個可怕的妖物。

  元月砂看著自己在周世瀾眼睛裡面的倒影,心裡忍不住想,是了,自己確實是個冷血無情披著人皮的妖物。

  她才不需要什麼仁慈和關懷,那些虛偽的東西,在蘇姐姐死了後,自己根本都是不稀罕了。

  如今元月砂只朝著周世瀾,極妖嬈的一笑。

  周世瀾慢慢的,抓緊了貼近了胸口的衣衫:「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確實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件事情以前,周世瀾是個真正單純的少年郎。可是自從了這件事情以後,他便再也回不去。

  他記得那下午的陽光,從綠芭蕉的縫隙裡面透出來。

  自己死死的盯著這個飽食的男人,憤怒難言,大聲質問,為什麼他要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他是有心照顧蘇葉萱的,故而買通粗使丫鬟,如有不對,便是告知自己。

  可是當周世瀾匆匆趕來時候,卻也是瞧見了眼前這一幕。

  房中的郡主,猶自海棠春睡,卻不知曉自己一生噩夢已經開啟了。

  而那個男人的面頰之上,卻無一絲一毫的愧疚,只沉沉言語:「若鬧得大些,誰都沒有好處。」

  他是那樣兒的理直氣壯,氣定神閒。

  反而襯托得周世瀾顯得氣急敗壞。

  後來,後來百里策也回來了。

  他憤怒的看著自己,眼中充滿了懷疑。真可笑,自己比起那個人,更像是做錯事情的人。

  周皇后彼時,與那人關係緊密,故而勸說周世瀾隱匿此事,說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

  那時候,周世瀾這樣子選擇了。這麼多年,他縱然覺得愧疚,不過未必覺得這是一個錯到底的選擇。

  元月砂已經是萬分的心焦和不耐。

  她已經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周世瀾的手臂,抓得周世瀾手臂發疼了。

  「是誰,究竟是誰?」『

  周世瀾不覺頓了頓,這麼一刻,他還是猶豫的。

  可元月砂已經是按捺不住心焦了,急切無比的說到:「你快說啊!」

  周世瀾忍不住想,當初周皇后說什麼家族利益。可是當真輪到了周皇后身上時候,周皇后可是肯為家族犧牲?她根本沒有這樣子的打算,甚至寧可毀了周家也要保住自己。而自己那時候,卻被周皇后這番自己都做不到的謊言給說服了,當真信以為真,奉為真理。

  說到底,所謂犧牲,沒犧牲到自己頭上,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一閉眼,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簡直是不斷的往下沉,可是那個名字,到底還是讓他說出口。

  「是豫王百里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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