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虛偽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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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飛將軍青麟之死!

  她刻骨銘心,此生此世,就是不會忘記的!

  對於白羽奴,她給予了所有的信任,以及全部的耐心。

  一次又一次,可是每一次都是如此的令人失望。

  當初,她還以為蘇家被滅,當真是所謂的流寇。

  那一段日子,是白羽奴的陪伴,才讓她慢慢的走出了陰雲。

  直到幾年後,元月砂找到了慢慢恢復了記憶的煙沉。

  然後,才知曉了那些所謂流寇根本是訓練有素的士兵。而除了龍胤,斷斷不可能有如此精銳潛入海陵卻悄無聲息。她恨極了,恨透了。她才恍惚所覺,遠在京城的蘇姐姐,可還安好。她以為蘇姐姐沒有給予書信,是因為沒了家人,過於悲痛。可是後來,她才知曉了所謂的真相,並且痛徹心扉。甚至於這樣兒,她殺入了京城,想要殺死百里策。

  可為什麼,偏偏那個時候,墨夷宗的人居然是嚴陣以待。

  她砍傷了莫浮南的臉頰,斬斷了藺蒼的手指頭,如此兇狠絕倫。可是偏偏,卻是讓墨夷宗的宗主擊敗,並且身受重傷。若非白羽奴隨後趕到,救走了自己,也許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是死在了京城。

  直到那個時候,自己對白羽奴仍然是沒有一絲一毫懷疑。

  他跟自己發誓,就算蘇家被流寇所殺,和朝中權貴有些關係。可是,卻絕不會是朝廷本意。他會尋出這個暗中操縱一切的權貴,然後用極狠辣的手段,折磨處死,以慰蘇家的在天之靈。

  最後,自己被安撫了,只要求白羽奴配合,讓她帶走蘇姐姐。

  偏生蘇姐姐要走的事情居然被泄露,蘇姐姐也死了。

  青麟的最後一根弦就這樣兒斷了,內心之中卻也是流轉了極為濃郁的恨意。

  她那一雙眸子,由著漆黑化為了染染青色,是惡魔如鬼的顏色。

  是如此的狠戾,如此的可怖。

  那染染的青色,帶來了猩紅的血,濃稠的恨。

  接下來的事情,元月砂沒有繼續去想,也是不想繼續去想。只因為接下來的經歷,她痛徹心扉。

  她抬起頭,白玉似的臉蛋好似綻放了一縷淺淺的笑容:「睿王妃,月砂冒犯了。」

  她姿容嬌美,巧笑倩兮。只因為她清清楚楚知曉,一個人縱然是武功蓋世,可是也是抵不過甜美的笑容,狠辣的算計,以及可怕人心。

  那眼眸裡面濃墨也似的黑,掩住了悽厲無比的青。

  元月砂心忖,她不覺有人能比自己答得更好。

  因為這個答案是白羽奴給的,就算她恨白羽奴,可白羽奴卻是她此生見過最聰慧最善於蠱惑人心的妖孽。

  就算是元月砂自己,也不會有這樣子的答案。

  元月砂不動聲色想,為何白羽奴這幾年隱匿消失?

  這個男人是她心裏面最厲害的,誰也比不上,不止這些個貴族女眷,便是龍胤滿朝朝臣,也比不上白羽奴。

  在場男子亦不覺心思複雜,竟不覺有些訝然。

  區區一個鄉下丫頭,怎會有如此心思。

  看來愛情的力量,果真是偉大的。

  元月砂既得百里聶垂青愛慕,搭好了台階,還不拼著吃奶的勁兒,順理成章嫁給百里聶。

  元月砂已然是平復了心神,收斂了自己的心思。

  她沒去看百里聶,只因為縱然不看,也知曉百里聶如今是什麼樣子的表情。

  自鳴得意,一副算計得逞的得意樣兒。可是等自己望向他時候,他反倒是一副假惺惺的無辜驚訝模樣。

  百里聶縱然戲好,可是自己也是沒心情看他這個戲。

  她沒看百里聶,自然不知曉此刻百里聶真實的表情。

  那雙眸子,蘊含了淡淡的朦朧,卻不自禁的流轉了幾許的複雜。

  而那眸子深處,竟不自禁流轉幾許淡淡的悲涼與歡喜。

  百里聶緩緩吐了一口氣。

  不錯,元月砂會這樣子回這個話兒,也許他是計算好的。

  就好似天底下許多其他的事情,仍如百里聶手掌的掌紋,是清清楚楚的。

  就好似自己篤定,眼前少女記得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刻骨銘心。

  無論是愛是恨,自己都占據了這個女子全部的心房,主宰著她的感情。而自己,其實何嘗不是如此?

  他人生之中,也有無法計算好的事情,曾經也犯下過錯誤。彼時自己自負如斯,以為天下都在自己玩弄之中。可笑自己到底也為人所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教訓,認清自己也不過如此,十分可笑,輕浮淺薄。不過如今,他會將錯誤的東西一件件的糾正過來。

  他耳邊聽到了百里雪震驚過後蘊含了幾分惱怒的嗓音:「陛下,兒臣不服氣。今日論政,倘若女兒當真見識不如,也心甘情願。可是,女兒卻不甘心輸給昭華縣主。」

  區區縣主,南府郡出身,根本是個鄉下丫頭。

  她不甘心自己輸給鄉下丫頭。

  蘇穎也忍不住櫻唇輕顫,想要開口。

  卻也是到底說不出話兒來。

  還是讓百里雪當槍,自己只充作賢淑溫婉。

  宣德帝面露厭憎之色。

  此刻卻聽到石煊嗤笑:「輸了就輸了,輸了是現實。至於公主甘願還是不甘願,你瞧別人在意還是不在意?」

  石煊不屑,方才百里雪大放厥詞,聽得石煊無名火起。

  當真以為,東海之人,是好欺辱的?

  百里雪不理睬,石煊算什麼,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

  她自顧自說道:「如今京城誰不知曉,長留王殿下垂青於昭華縣主。今日,長留王更當眾許諾,誰成為了東海郡主,便娶了她了。故而,早知睿王妃會問什麼,卻教導昭華縣主作答。然後,便順理成章。卻讓滿京城的貴眷,給元月砂做踏腳石。」

  一句話,卻為元月砂招惹諸多仇恨。

  幾乎滿京城的貴女,都是不自禁有些仇恨的看著元月砂。

  百里雪所言,也是激得她們嫉意濃濃,格外不甘。

  不錯,滿京城的姑娘,都為了這個鄉下丫頭做陪襯?

  若不是百里聶教導,元月砂如何能有這樣子內秀?

  真不知道長留王殿下吃錯了什麼,他為什麼要待元月砂這樣兒的好?

  一隻山雞,卻要點成鳳凰。

  百里聶眸光深邃,盯著百里雪,忽而一笑。

  某方面而言,百里雪似也說出了真相。

  人群之中,卻也是傳來了那一陣子的嘈雜議論。

  元月砂不動聲色:「月意公主如此指證,可是有什麼證據?」

  百里雪冷笑:「區區南府郡出身,鄉下出身,哪裡來這般見識智慧?」

  她這樣子說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在場貴女,個個系出名門,身份嬌貴,家族底蘊深厚。元月砂這般出身的女子,哪裡受這樣兒的教導,能有這般見識?

  說來說去,自是不免令人覺得十分狐疑。

  百里雪更忍不住將面子情都撕破了:「而昭華縣主才貌皆不出挑,為何長留王竟處處曖昧?只怕這份曖昧之情,動機並不如何的單純,只怕是另有心思,別有主意。」

  卻也是暗指百里聶誠心算計,利用元月砂插手東海之事,居心不良。

  百里炎容色沉了沉,他的拇指輕輕的擦過了掌心的疤痕,容色竟似有幾分冷銳。

  那一日,綠薄提及了百里聶,他竟不自禁的捏碎了茶杯,劃破了手掌。如今傷口雖癒合了,可是卻也是留了一道疤痕。百里炎一貫沉穩,一向也是喜怒不形於色,偏生居然會捏碎茶盞傷了手。如今百里炎拇指緩緩的擦過了自個兒手掌上的傷,這傷仿若是恥辱的象徵,仿佛在嘲笑什麼也似,讓百里炎的內心好似扎了一根刺,十分的不舒坦。

  從小到大,自己拼命才可以得到手的東西,百里聶卻能輕飄飄的摘到手。可百里聶就算是摘到手,也不會在意,只會漫不經心的拋在一邊。也許百里聶這樣兒,才十分像一個貴族。恣意灑脫,瀟灑風流!如今手掌上的傷,就好似一根刺,就這樣子莫名的扎入了百里炎的心口。

  百里炎面色沉沉的,也是沒說什麼話兒,只輕輕的抿緊了唇瓣。

  他不知道,元月砂今日展露這樣子的風華,這般拼命,究竟是出於對自己的忠心和狂熱,還是為了百里聶。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樂意元月砂成功,還是失敗。

  他更不知道,倘若百里聶當真肯娶元月砂為妻,元月砂這個聰慧如狡狐的女子,可是還會聽從自己的吩咐。

  元月砂卻容色不變:「南府郡雖然比不得京城,可也是江南錦繡之地,各地商賈雲集。月砂總歸讀得起書,有機會見識一二。更何況,當真嬌養於京城貴女有此自矜之心倒也罷了。月意公主據聞也出京遊歷,若龍胤除了京城都是鄉下地方,月意公主大約也沒機會見識到什麼,學識也只是尋常了。」

  百里雪惱怒,被元月砂氣得說不出話兒來。

  元月砂一張口,就說什麼外出遊學。

  可別人都知道,因為她出身不吉利,所以才被宣德帝打發出來。

  不就是嫌棄這個女兒礙眼,不樂意見著。

  這是百里雪的傷疤,平時也沒人會提。別的人固然會背後議論幾句,可是也不會當面說什麼,至少不會說得如此的直白。

  畢竟,月意公主到底是皇族公主。

  她身份自是嬌貴,跟別的人不同。別的人就算那心裏面有些嫌棄月意公主的不吉名聲,也絕不敢當眾羞辱。

  百里雪心裡不自禁流轉了恨意,她恨透了元月砂,不知輕重,居然如此毫不留情的,揭破了自個兒的傷疤。一縷生生的惱意,頓時不由得從百里雪的肺腑之中滋生。

  偏生,元月砂還不依不饒:「更何況,由著月意公主所言,這但凡京城以外的地方,都是鄉下人。月砂不過是弱質女流,身份卑微,受些羞辱,那也沒什麼話兒好說。可在座朝廷官員,倒有大半,不是京城本地人氏。公主,你言語失當,豈不是辱了他們?」

  百里雪為之氣結,極惱恨的說道:「元月砂,你不必在這兒挑撥離間,我並不是這樣子的意思。」

  元月砂不覺心忖,不是這樣子的意思,又是什麼意思?

  更何況,這外地的官兒,在京官面前本來就低了一頭。這雖然沒有明說,可也是心知肚明。

  別人雖不好對百里雪明著計較,心裏面也會有個疙瘩,看法也會有些不好。

  而這些,百里雪心裏面也是明白。

  她就是戾氣太重,又口舌鋒利了些,一下子就被元月砂抓住了痛腳。

  她為之惱恨,元月砂就好似一團棉花,軟綿綿的,渾然不受力。可你自個兒,反而會被氣得半死,並且因此而生惱。

  百里雪心裏面,惱意不絕。

  宣德帝面色也是有些不好看,這個女兒,果真是會招惹禍事的。

  剛回來時候倒也還好,可是日子一久,那戾氣十足的本性,便是不自禁的透出來了。

  「阿雪,還不給昭華縣主賠罪。」

  宣德帝面色沉了沉。

  他自認為給百里雪留住了體面,只讓百里雪向元月砂賠罪。否則,他張口讓百里雪向著在場朝臣賠罪,那才是真正落了臉面。如今借著讓百里雪向元月砂賠罪,也是昭示朝廷對各地官員的一視同仁。

  便是那些個面上流露出憤怒之色的官員,如今容色卻也是禁不住緩和了幾許了。

  百里雪心尖好似刀扎一樣,一陣子的銳痛,生生滴血。

  她也是個玲瓏聰慧之人,也是明白為何宣德帝居然會這樣兒的言語。

  事到臨頭,百里雪也不是不能委曲求全。

  「是我言語不是,得罪了昭華縣主。」

  百里雪柔聲細語,做足了姿態,方才還怒氣濃濃,這一刻竟讓是一副真心實意的樣兒。

  她這般姿態,倒也令不少人消了氣。畢竟,百里雪說出那樣子刻薄言語,顯然也是因為和元月砂鬥氣置氣,一時口快。

  元月砂內心之中反而不自禁的浮起了幾許的警惕之意。

  百里雪這副模樣,正因為百里雪能屈能伸,反而更加可怕。

  要是好似百里昕那樣子,賠罪一下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那俺兒沒什麼可怕的。

  元月砂也容色溫和:「其實月砂也有些不是,公主太客氣了。」

  可百里雪同樣覺得元月砂虛偽,並且覺得這昭華縣主未免太過於心計深,人也有些可怕。

  百里雪唇角,不自禁的浮起了一縷笑容,笑語盈盈,一派嫣然。

  她心念盤算,本來自己在質疑元月砂是否作弊的。

  誰曾想,自己千不該萬不該的,就不應該說那麼一句元月砂是鄉下丫頭。這一下,就乾脆讓元月砂抓住了把柄,一陣子的胡攪蠻纏。反而,將這檔子事就這樣子扯遠了。

  不過百里雪咬死了一個人,一定會咬得很緊,死死不放的。

  「不過,昭華縣主與皇兄姿態曖昧,而一貫不問俗務的長留王殿下又當眾許婚,此事,難道不是顯得太過於可巧?也許,便是皇兄太過於心儀昭華縣主了。可偏偏,昭華縣主又是身份有別,所以乾脆順理成章,令別人無話可說。而且,還抬舉了昭華縣主,踩著滿京城的女子。」

  百里雪收斂了溫順歉疚的容色,一轉眼,又是咄咄逼人。

  「非是我對昭華縣主有何偏見,只不過,我身為公主,自然要求公平公正。不然,滿京城的妙齡少女,也是不會服氣的。」

  百里雪一派坦然。

  元月砂不動聲色:「月砂縱然極力辯白,只恐月意公主也仍然會瞧不上我。卻不知,月意公主有何打算?」

  百里雪一時語塞,她原本以為,元月砂會糾糾纏纏,會和自己爭。

  誰料想元月砂不生氣,她非但不生氣,還反而自己應當如何。

  一時之間,百里雪也是沒有什麼主意,口裡面卻也是不肯認輸:「那就要看昭華縣主,自個兒想些個法子,自證清白。」

  卻未免顯得無禮。

  元月砂眼珠子一轉,一雙漆黑晶瑩的妙目卻流轉了幾許狡黠之意:「既然是如此,月砂自知自己蒲柳之姿,齊大非偶,絕不敢奢望嫁給長留王。長留王之前所求,便不作數就是。」

  很好,百里雪咄咄逼人,自己正好趁機擺脫百里聶的糾纏。

  便是百里雪,也是不覺怔了怔,也實在沒有想到元月砂會這麼說。

  百里雪雖是厭惡百里聶,卻也是不得不承認,百里聶有那麼一張十分勾魂的俊俏臉蛋。而且百里聶還是極得寵的皇子,身份尊貴。可是如今,元月砂一張口,居然表示可以放棄這份榮耀。要知曉,一門好婚事,可是能讓一個女子一步登天的。

  百里雪目光閃動,猜測元月砂的用意。莫非元月砂壁虎斷尾,壯士斷臂,寧可犧牲百里聶也是要得此富貴?這不是不可能,權力很多時候比愛情可靠得多了。

  她以自己猜度別人,覺得元月砂這等冷血涼薄的女子說不準也會做此選擇。

  如此一來,元月砂自然也是顯得更可怕了。

  可元月砂話語方落,便是聽到了百里聶輕輕的嘆了口氣:「求父皇為兒臣做主。兒臣一向便是潔身自好,絕不沾染風月之事。可偏生,卻總有些閒言碎語。兒臣與昭華縣主略略說幾句話,便是有所謂私情。那麼就算是蘇三小姐,別人也會說我與蘇三小姐有些什麼。除非,挑中阿雪入睿王府。她是我親妹妹,既然不可能嫁給我,自然不會有什麼閒言碎語,自然絕無私情。」

  蘇穎原本在一邊瞧個熱鬧,卻萬萬沒想到,百里聶居然會將自個兒拉下水。

  她內心惱意更濃,又說不盡的委屈。

  百里雪也不是好相予的,她對著元月砂咄咄逼人,自己正好樂得看戲。哪裡能想得到,百里聶居然毫不猶豫,將自己扯出來為元月砂開脫。

  百里聶對元月砂可謂是百般維護,卻偏生對自己棄如草芥。

  蘇穎的舌頭,好似吃了一片黃連也似,那苦味兒好似苦到了心裏面去了。可偏偏,這樣子的苦,說不出來,而這個苦,還是蘇穎自找的。

  是她讓人到處說,百里聶是喜歡她,卻故意拿元月砂做擋箭牌。

  蘇穎是拂不開面子,故而想方設法的,抬抬自個兒的身價。

  哪裡想得到,百里聶居然狠得下心,拿這樣子的話兒,來攻擊自個兒。

  元月砂若是蘇穎心尖的寶,那自己就是被百里聶當做路上的石頭。

  暗中,蘇穎悄然捏緊了手帕。

  她知曉,如今蘇暖還瞧著自個兒,眼睛裡面除了疼惜,還有些個說不出好奇與疑慮。

  大約蘇暖當真打心眼兒裡面捧著自己,所以驚訝百里聶居然當真好似極為呵護元月砂。

  蘇穎惡狠狠的想,百里聶沒長眼珠子。

  要是長了眼珠子,又怎麼會去捧元月砂?那等貨色,粗俗不堪,出身又下賤,哪裡能比得上自己一絲一毫。不錯,百里雪說得沒有錯,方才元月砂說的那些話兒,必定是百里聶教的。正因為百里聶不管不顧,捧的是這樣子貨色,故而鬧騰成這般模樣。

  沒看到百里雪一臉輕蔑,如此瞧不上,言語挑釁,倒是鬧成一番可笑。

  倘若百里聶沒有挑中元月砂這樣兒的貨色,只怕也不會招人挑剔,覺得他處事不如何的公道。

  這都是百里聶自找的。

  蘇穎抬起頭,一張絕美的臉頰卻也是寫滿了無辜,一副被殃及池魚的可憐模樣。

  「殿下何必如此作踐蘇穎?」

  她情不自禁的望向了百里聶,她有自己尊嚴,更要維護自己的尊嚴。百里聶拒絕她了,蘇穎也是不好死纏爛打了。可有時候,她也是忍不住在想,倘若百里聶對元月砂的諸般關愛,用在了自個兒的身上,那該多好。誰讓自個兒天生命不好,沒這樣子的福氣,無論什麼東西,都要自己用些個狠手段去爭。那些個好東西,可不會平白無辜的,這樣子的跳到了自己的懷裡面來。

  如今蘇穎這份蘊含了淡淡的委屈的姿態,和她那絕美的容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令人心悸的韻味。

  她的才氣是恰到好處的,既足以讓自己區別於那些個庸脂俗粉,與此同時,這份才氣又不至於讓男人們心生忌憚和不喜。就好似元月砂與百里雪,那股子鋒銳總不免令尋常男兒生出畏懼之心。

  蘇穎頂著這張頗為柔美的面容,一雙眸子水色盈盈,淒婉之中蘊含了幾許可憐。不少男子,都心生憐惜。尤其是百里昕,一雙眼裡卻也是禁不住流轉光彩。若非方才被百里炎教訓,說不準百里昕已經是出口相護了。

  蘇穎雖然已然對百里聶死心,可心裏面卻有那一縷期待。期待百里聶到底有幾許愧疚,幾分不捨得。

  她長長的睫毛宛如扇子,輕巧的遮擋住了眼底的光芒,卻不自禁打量百里聶。

  然而百里聶那姣好的眉眼卻似若雪玉雕琢而成,竟似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瞧得蘇穎心口,竟似浮起了一縷說不出的難受。

  百里雪也不覺目光閃動,百里聶開了口,有些話兒,她反而不好說了。畢竟再說起來,卻好似自己有私心。

  她耳邊,卻聽到了龍輕梅涼絲絲的嗓音:「月意公主言下之意,是我與長留王殿下交好,並且有失公允,是不是?否則今日考究,長留王殿下是不會知曉的。」

  百里雪一愕,旋即目光閃動。

  百里聶嗓音也如音律一般好聽:「父皇,兒臣沒有這樣子複雜的心思。」

  宣德帝沉聲說道:「睿王妃放心,朕又怎會對你,加以懷疑?」

  百里雪說不出話來,只怕自己再說也是會觸及宣德帝的怒意。

  龍輕梅不動聲色:「臣婦自是相信,陛下對臣婦的關懷與信任。不過今日匆匆一會,就做定論,豈不是顯得有些輕率。臣婦心忖,不若讓蘇三小姐、昭華縣主以及月意公主都到臣婦別院暫住。一番相處,也許最合適的人選便是呼之欲出。到時候,臣婦所挑中的養女,一定足以服眾。」

  宣德帝輕輕的點點頭:「既然是如此,那就允了睿王妃所請。」

  百里雪暗中有些惱恨,她內心之中自然是一萬個不樂意。可是縱然是不樂意,有些話兒卻也是說不出口。

  畢竟,如今宣德帝對百里雪厭棄日深,若今日再拂了父皇臉面,只恐怕自己會被逐出皇宮。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雖然是女兒身,可是哪裡不好,為何宣德帝居然是處處的嫌棄,並不肯好好的接納自己這個女兒。

  蘇穎倒是反而鬆了口氣。

  若不是元月砂,那倒是好了。倘若元月砂當真做了東海郡主,又勝了自己一次,只怕蘇穎會日日心口滴血。搬入別院,日夜相處,她也有自信,自己能討好龍輕梅。

  無論男女,蘇穎要真心討好誰,可謂能貼心到極處。

  百里雪是皇族之女,元月砂也是性子倨傲。這兩個人,無論是誰,都沒她蘇穎會討好人。

  再過幾日,據說便是龍輕梅的壽辰。

  既然是如此,這祝賀龍輕梅的壽禮,可是要從現在就要想起來了。

  她並未留意到,此時此刻,一道蘊含了濃烈的怨毒的眸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蘇穎嬌顏,不自禁的流轉了那縷縷的狠意。而這樣子的目光,卻來自於一邊憔悴無比的蘇夫人。

  蘇夫人恨著蘇穎,恨得心頭都要滴血了。

  她忍不住極惱恨的想著,就在當年,蘇侯爺抱回來一個如花似玉的俏女娃兒,說是要收為養女。

  那時候蘇夫人是個極賢惠主母,也只溫溫柔柔笑著,未敢如何的反駁,也不能如何的生氣。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有那麼一根針,刺入在了蘇夫人的心口裡面了。

  好端端的,蘇侯爺為什麼平白無故的要收養這麼個女孩子。她又不是傻子,心裏面也都懂,說不準便是外頭養的私生女,然後過到了明處。

  曾經何時,她甚至也是愧疚過,覺得蘇穎實在也是挑不出錯誤,還對自己柔順客氣。便是蘇夫人這樣子心眼兒多的,也是覺得蘇穎舉止好似沒有什麼極出格的地方。可那樣子的愧疚,風一吹,卻也是沒有了。

  她惱恨蘇穎的美麗姣好,厭棄蘇穎的完美無缺,憑什麼她的兩個女兒一個為情而亡,一個年少愚鈍。甚至於如今,連阿櫻也是沒有了。別人的孩子,再如何優秀,又如何配在自己面前妖嬈綻放礙著自己的眼。

  當年的蘇穎,好似一根生機勃勃的藤條,纏繞上了蘇家,汲取所需的種種養分。如今蘇穎已經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蘇家能給給予她的好處,蘇穎都已經點滴不剩的吸取得乾乾淨淨。她借著蘇家名滿京城,借著蘇家攀附上了洛家。如今蘇穎瞧見了更合適的攀附對象,自然也不覺要攀上那更高樹枝頭,好似絞殺榕一樣,吸取了別人的養分,掠奪了別人的太陽。她蘇家兩個女兒,就好似祭品一樣,迅速的枯萎。

  蘇夫人的眼底,流轉了如冰的恨意,她忍不住想著,蘇穎得意不了多久。

  蘇穎臉蛋上的手掌印,如今已經是消去了紅腫,抹了些脂粉,也不大能瞧得出來。可自己想要給蘇穎的,何止這一巴掌。

  蘇穎平素可謂是極為敏銳的,可是此時此刻,也許是被元月砂吸引了注意力了,此刻竟然是渾然不覺。蘇穎亦不覺有幾分惱恨與得意的想著,元月砂如今且想歡喜一陣子。可是縱然是歡喜,也是歡喜不了多久了。

  她不會讓元月砂開開心心,更是恨不得將元月砂狠狠攪碎,方才消去了自個兒的心頭之恨。

  元月砂強自壓下了自己風頭,可那只是片刻。

  她絕對不會讓元月砂稱心如意。

  當蘇穎將目光落在蘇夫人臉上時候,她並未瞧見蘇夫人臉上流露什麼憎惡之色。

  蘇夫人已經收斂了眼中的狠意,一派木然。

  蘇穎看著蘇夫人,眼中一縷算計的光彩,卻也是一閃而沒。

  從小到大,蘇穎就是這個樣兒,利用別人,除掉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而如今,自然也仍然是如此。

  每一次,她若要對誰下手時候,總會想些個法子,事先挑到一個替罪羔羊。這樣子一來,自個兒才會安然無恙。

  一場茶宴,剩下來時間,就是讓朝臣清談幾句。接下來,這些賓客便會在皇宮之中稍作歇息,甚至安排了戲班子入宮表演。晚些時候,再傳召晚宴,以宴賓客。

  蘇穎眸光隱隱有些瑩潤。

  她想著方才元月砂出的那麼些個風頭,蘇穎一顆心,就跟刀扎一樣,說不出的難受。

  她就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出的風頭比自己大。

  蘇穎輕盈的來到了蘇夫人的身邊,卻也是泫然欲泣:「母親,女兒今日,是傷了母親心思。」

  「其實,阿櫻死了後,我便什麼心思都沒有,連打扮心思都沒有,卻任由那些下人擺弄。豈料,我這個打扮卻偏生出了這樣子的紕漏,這可都是我的不好,是我的不是。」

  蘇穎掏出了手帕,輕盈的擦去了臉頰之上的淚水珠子。

  蘇夫人似嗤笑了一聲,面色頗有些個不悅,卻也是不動聲色。

  「女兒也不是真心想做什麼東海養女,可是母親是知曉的,洛家有這個心思,女兒也是沒法子推拒。更何況,料想母親的心中,那也是心知肚明。便宜了昭華縣主那個小蹄子,以後誰都不能奈何她。其實母親想來也是知曉,妹妹是昭華縣主逼死的。可憐,可憐她歲數還那樣子小,好好一個女娃兒,便是被逼得命都沒有了。」

  這樣子說著,蘇穎好似眼眶一下子也是紅了。

  蘇夫人那面頰之上,卻也是不自禁的流轉了幾許悲傷之色。

  女兒是蘇夫人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又哪能不疼,哪能不痛?

  「不過母親,可是不要做傻事,人家可是縣主。其實阿穎也知道,這鄉下丫頭本事多,很有手腕,如今是縣主,以後很有可能是郡主。她還攀附上豫王爺,手腕頗高明。以後,說不定還會是豫王側妃。只怕咱們蘇家,也是奈何不了她。阿櫻的死,說不準就是會不了了之。可是就算是這樣子——」

  蘇穎口氣略頓了頓:「就算是這樣子,母親可是不要做糊塗事兒,可是不要當眾冒犯元月砂。」

  「女兒挨了母親一巴掌,可這本來就是應該的。就算被母親打了,阿穎也不會覺得委屈。可是要是母親想不開,對縣主無禮,這可怎麼得罪得起?母親只怕,也是要獲罪的。」

  「阿櫻的死,母親就算是心裏面再痛再恨,可那也是只能忍下來。誰讓阿櫻的命這樣子的苦,居然是招惹了這樣子的狠毒女人。」

  蘇穎眼波流轉,看似溫柔體貼,可那一句句話兒,可也是不動聲色的染上了那麼一層淡淡的狠毒。

  她可不是在勸蘇夫人,而是在火上澆油。

  蘇夫人因為蘇櫻的死,受了很大的打擊,如今更是神思有些恍惚。

  自己早就買通了蘇夫人的人,在蘇夫人的那耳邊念叨,將自己教導的話兒一日日的在蘇夫人的耳邊念叨著。

  今日蘇夫人入宮,可是帶了一把匕首的。

  不錯,蘇夫人是抽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可是那是因為蘇夫人嫉妒自己。對於元月砂,自然絕不僅僅是區區一個耳光那樣子的簡單。蘇夫人這般女子,可是絕不會輕輕巧巧的便是饒了元月砂的。

  當然蘇夫人就算是滿懷恨意,帶著這把匕首入宮,也不見得會有這樣子的膽氣,弄死元月砂。

  既然是如此,便是需要自己挑撥離間,增加蘇夫人的怒意了。

  蘇夫人若動了手,元月砂便算是死了傷了,也沒人會懷疑到蘇穎身上。

  誰都知道,蘇夫人因為喪女之痛,故而心神恍惚,自然也是什麼事情都是做得出來了。

  如今想想,自己這兒耳光挨得也是值得的。既然蘇夫人會大庭廣眾之下,毫不客氣的打人的耳光,既然是如此,蘇夫人做出了殺人的勾當,又有什麼可稀奇的。

  她並不擔心,蘇夫人這弱女子不能弄死元月砂,只要蘇夫人做出傷害元月砂的舉動,那也就可以了。

  蘇穎本身,只需要一個替罪羔羊。

  她早就讓魍魎易容進入皇宮。

  只要魍魎一根細針,就能生生弄死元月砂。蘇穎這心裏面,還當真十分遺憾。當初她和赫連清合作時候,就應該讓魍魎暗算元月砂,而不是那個草包一般的范蕊娘。范蕊娘算什麼東西,元月砂才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蘇穎滿腹算計,卻沒留意到有幾分木訥的蘇夫人眼裡,竟不自禁的流轉了那一縷狠戾光芒。蘇夫人注視著蘇穎,那縷光芒一閃即沒。蘇夫人萬分惱恨的想著,這個蘇穎可謂是太過於可惡了。這等粗淺狠辣的算計手腕,居然也是膽敢用在自己的身上。其實,還不就是一門心思,打算著讓自個兒做那個殺人的刀。

  當然,蘇夫人不得不承認,若無元月砂的提醒,也許自己當真會陷入魔障,中了蘇穎的算計。

  那一日,她可真沒想到,元月砂居然也會找上自己。

  那時候,蘇夫人自然是氣瘋了。想不到元月砂居然制住了自己,再加以威脅。

  元月砂說出了黑牡丹的事情,還告知了蘇夫人,那蘇青鸞骨頭上扎的那枚針。

  還有蘇穎對蘇暖的一些十分噁心人的算計。

  蘇夫人雖然知曉,元月砂可謂是心懷叵測,有心算計。可是這並不代表,元月砂說的話兒,不是真的。

  她如大夢初醒,好似潑了一盆冷水。甚至於,在她身邊嬤嬤忽而開始唆使她殺了元月砂時候,蘇夫人也不覺寒得打了個激靈。

  想不到,蘇穎居然是會狠到了這個程度。

  蘇夫人言語也是柔了柔:「今日因為阿櫻,倒是打了一巴掌,你怪我不怪?」

  蘇穎立刻感慨萬千:「母親說哪裡的話兒?穎兒就算是再沒有心肝,也是不至於居然怪上了你了。」

  兩人客客氣氣,居然是有那麼幾分的母慈女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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