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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女人很快進屋來泡茶,她三十歲出頭,面容清秀,身材卻高大豐腴,儘管穿著寬鬆的深色衣衫,但仍掩不住她那像山丘一樣凸起的胸部和臀部。她剛為小雪沏上茶,李柱探身看了一眼,伸手端起茶杯便向她身上潑去,同時罵道:『傻婆娘,給你說過多少次了,給女士要泡冰糖jú花茶,你長的是豬腦呀!』

  這個叫鄢脂的女人是李柱的老婆,她驚叫一聲,也顧不得身上被燙著沒有,便立即去外面拿來拖把,將地上的茶水打掃乾淨。她抬頭對李柱說:『你別這麼凶嘛,我重新泡一杯不就是了。』

  小雪面前很快擺上了冰糖jú花茶,鄢脂退出後,李柱說:『我哥哥慘啊,為你爸爸開了很多年的車,鞍前馬後地伺候你爸爸,可如今落得個蹲監獄的下場。不過,你爸爸還算有良心,死前帶信出來說,要送件東西給我哥哥。當然,在我哥哥刑滿之前,這東西要由我代收了。』

  『什麼東西?』小雪的聲音有些發顫。自從進入這裡後,她一直坐立不安,莫名地惶恐。

  李柱問道:『你爸爸死前,你去監獄和他見過一次面吧?』

  『見過,』小雪說,『可我爸爸沒提到過你說的事。』

  『也許是吧,你們見面有獄警在場嘛。』李柱說話的聲音總是給人一種壓力,『不過你爸既然托人帶出口信讓你辦這事,你不會不知道那是件什麼東西。也許,你爸爸的死對你刺激很大,讓你失憶了。沒關係,平靜下來後,你慢慢會想起這事來的。』

  小雪肯定地說:『我沒失憶,真不知道這事。如果你知道是件什麼東西,你就說吧。』

  李柱說:『我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最近要去探監,我哥哥也許知道是件什麼東西。當然,你也想想,別急,別急……』

  小雪站起身說:『那我走了。』她急切地想離開這個地方,一邊說,一邊就向門口走去。

  李柱的輪椅『嘩』地一下便堵在了門口,臉上浮現出笑容。『吃了晚飯再走,』他和氣地說,『都下午六點了,我已備好了晚餐,我還要和你一起給你爸祭杯酒呢。』

  在這裡,小雪很奇怪自己怎麼就喪失了自主的能力。她重新在屋裡坐下,鄢脂開始上菜,李柱指著盤中的一條魚對小雪說:『你嘗嘗,這是我自己的魚塘里養的。你應該參觀參觀我這地方,外面的茶館是開著玩的,這院子是我和老婆住,後面有樹林,還有一個很大的魚塘。這個地方,是我以前搞拆遷時搞到手的,我不喜歡住城裡,就喜歡當農民,嘿嘿……』

  小雪木然地點著頭,只想快速吃點東西就走。鄢脂來到桌旁,斟了三杯酒後,便站在桌邊,李柱瞪了她一眼,說了聲『滾』,她便出去了。小雪問:『她怎麼不和我們一起吃飯?』李柱說:『這是規矩,來了客人,老婆是不能上桌的。』

  李柱將輪椅滾到桌邊,端起一杯酒,口中念念有詞地說道:『鄒副市長,你一輩子累了,也值了,今天你女兒在我這裡吃飯,我們祭你一杯酒吧。』說完,他便將酒徐徐灑到地上。

  小雪心裡五味俱全。

  李柱祭完酒後,對著門外叫了一聲『黑虎』,又將手指含在嘴裡吹了聲響亮的口哨,突然不知從哪裡躥進一條大狼狗來。李柱對小雪說:『別怕,黑虎是我們的家庭成員,超懂事的。它每頓都和我一起用餐。』

  果然,這條黑色的大狼狗進屋後便照例在飯桌的一方蹲下,脖子一伸,頭已高出桌沿。李柱拍了拍它的頭說:『別急,今天有客人,先給客人敬個禮。』

  狼狗便將頭轉向小雪,還點了點。李柱又說:『給客人握握手。』這狗便伸出了一隻前爪。小雪害怕地說:『不,不。』李柱說:『握一下吧,它不會傷著你的。』小雪仍然不敢伸手去握那毛茸茸的爪子。李柱只好說:『黑虎,行了,再給客人敬個禮完事。』

  兩個人和一條狗共進晚餐,這讓提心弔膽的小雪沒吃出任何菜的滋味。飯後,李柱說:『我這地方偏僻,不好打的,讓鄢脂開車送你回去。』

  鄢脂已將車停在外面等她了。小雪上車後,她那很肥的身體才擠進駕駛座。小雪側臉看去,她那很高的胸脯都快碰到方向盤了。

  車上路後,鄢脂一直沒說話,也許是當著客人的面受到丈夫的粗暴對待讓她有些尷尬。小雪便打破沉默說:『李柱的性子很烈?』她說:『哦,我老公就是這個脾氣。你也許知道,他早年坐過監獄,犯搶劫罪,被判了12年刑,還是他哥在他服刑5年後將他弄出來的。後來辦了拆遷工程公司,才走上正路。』

  其實,這之前小雪並不知道李柱的底細,只是對他哥哥李祥熟悉一些。作為她爸爸的司機,李祥周末會到學校來接她。在她的印象中,李祥是個笑眯眯的叔叔,他的兄弟怎麼會這麼粗暴。

  這天夜裡,小雪有些頭痛。在李柱那裡受到的刺激讓她失眠了。手機里有好幾條新簡訊,她半躺在床上打開簡訊來讀。都是胡剛發來的,他說昨晚在日式餐館分手時,見她神情緊張,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還說,親愛的,我能為你分擔點什麼嗎?

  看完簡訊,小雪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便簡單回復道,我今天一直在外辦事,現在才看到你的簡訊,抱歉。我一切都好,放心。

  其實,小雪這時很想向人傾訴,她爸爸死前要她交一件東西給司機,可她對此卻一無所知。同時,有人出資雇私人偵探保護她,這幫助她的人是誰,要害她的人又是誰,她同樣一無所知。這一切,除了老同學皮貴,對誰講她都覺得心裡不踏實。可此刻已是深夜,給皮貴打電話有些不妥,她尤其害怕皮貴接她電話時正在加班工作。這樣,她和他一邊通電話,一邊眼前浮現出他通電話的地點,旁邊有一具屍體。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小雪和皮貴在電話里說著說著突然就害怕起來,便趕緊對他說拜拜。

  這天半夜,剛剛迷糊不久的小雪被電話鈴聲驚醒,她睜開眼在黑暗中判斷了一下,確實是客廳里的電話在響。這電話自從胡柳裝了來電顯示軟體後,就一直沒有響過。可是此刻,夜半電話又響了。

  小雪出了房間,看見客廳里已開了燈,魏阿姨正站在離電話兩步遠的地方,眼睛看著電話不知所措。小雪也走近電話,剛要下決心去接聽,電話鈴聲卻停了。

  『不用怕,』小雪對有些驚恐的魏阿姨說,『這電話來了正好,明天胡柳就可以查出底細了。』

  魏阿姨說:『不只是電話,門外還有人,我剛才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就靠在門後聽,那人在我們房門外停下,不停地喘粗氣,像是被追趕的賊一樣。』

  小雪走到門後去聽,外面什麼聲音也沒有了。那種很重的呼吸聲,她以前聽見過,胡柳曾告誡她,遇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要開門。

  小雪穩了穩神,對魏阿姨說:『沒事,睡覺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小雪便給胡柳打電話,告訴她昨夜的事。胡柳說:『我就擔心那電話不再打來,現在終於可以查到電話號碼了。我現在有點事,下午就到你家來。』

  小雪舒了口氣,但心裡仍隱隱有點緊張。剛吃過早飯,突然有人敲門,她以為是胡柳提前到了,打開房門卻見門外站著一個個子很高、皮膚白淨的小伙子,是安柏。

  小雪意外地說:『你怎麼來了?也不打個電話。』小雪的意外有道理,因為來她家找人,就算不提前約定,進大院時也會被門衛攔住,由門衛先給她家打電話,經同意後才能放人進來。

  安柏站在門口說:『你好。我們以前不是通過電話了嗎?我今天雖然以記者身份到這裡,但沒有公事,只是作為老同學來看看你。』

  小雪只得讓他進屋,魏阿姨給他端來了茶水。他坐在客廳里,眼睛卻好奇地往各處看。小雪鄭重地對他說:『安柏,你們要拍我爸的事,我無權過問。我爸的有關事情,媒體都反覆報導過了,你們拍片子有的是資料。可我絕不接受採訪,這不犯法吧?』

  安柏有些尷尬地說:『當然,當然,被採訪者應該是自願的。唉,我們今天不說公事好不好?哦,我給你寄的那套書收到了吧,我想你現在經濟上一定有些緊,在國外買書又貴,所以送你點書,老同學嘛。』

  這番話讓小雪聽得很不是滋味,她說:『哦,那套書我幾年前就有了,多了也沒用,等會兒你還是帶走吧。』

  『那怎麼行?』安柏有些措手不及地說,『我、我的一點心意嘛。好,咱們不說這事了。小雪,好幾年沒見面,你有男友了嗎?』

  小雪盯了一眼這個在中學時給她寫瘋狂情書的人,冷冷地說:『無可奉告。』

  『我已有了女友,想看看嗎?』安柏並不理會小雪的情緒,將手機里的一張照片湊到了小雪面前,照片上是一個正在進行芭蕾舞訓練的女子,十七八歲的樣子。是舞蹈學院的,安柏補充道。

  小雪說:『你別騙人家呀。』

  『哪會呢,』安柏得意地說,『是她追我。』

  說完這話,安柏站起身,在屋內走動起來。小雪跟在後面說:『我還有事,你該走了。』

  安柏突然語氣很硬地說:『這家裡的場景,我們是一定要拍攝的,我不能先看看嗎?』

  他一邊說,一邊推開小雪父母的房間門。他站在門口審視著裡面,突然,他有些緊張地問:『那、那是你爸爸的鞋子嗎?』

  小雪從門邊看進去,在床邊的地上,放著一隻黑色皮鞋,另一隻離床邊遠一些,好像一個困極了的人,在上床前胡亂將鞋子蹭掉在床邊一樣……

  2

  這個周末,燕娜原準備接兒子回家,可是小雪突然要來她這裡談事,只好將接兒子的事放棄了。她給幼兒園的謝老師打電話說,這個周末又接不了孩子了,謝老師有些埋怨地說:『唉,你們搞電視的,怎麼這樣忙呀,豆豆有兩個多月沒見到你了,昨天夜裡睡著了都叫「媽媽」,怪可憐的。』燕娜聽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連忙說明天我一定來接他。

  小雪要來,是皮貴打電話告訴她的。她開始想推託,可經不住皮貴的懇求,只好答應了。自從那個莫名其妙的姑媽在她家出現後,皮貴對她更顯得重要。她在電話中對皮貴說:『讓小雪來吧,不過電視片究竟怎樣拍,我也做不了主。』

  皮貴說:『小雪只是想講講她的看法,給你們作參考嘛。』皮貴接著還對她講了安柏去小雪家,還向小雪炫耀他女友照片的事。

  這時,皮貴聽見燕娜在電話里狠狠地說:『我殺了他!』

  皮貴大驚,他從沒聽見過燕娜用這種語氣說話。燕娜接著問他安柏的女友是不是一個跳芭蕾舞的女孩,顯然,燕娜此前已有所察覺。通話結束時,燕娜又懇求皮貴,不要將她和安柏的事告訴小雪。她說,你們都是同學,我不想讓這事傳開。皮貴同意保密,因為這事與小雪實在無關,傳播女人的私事不是男人該做的事。

  下午四點多鐘,皮貴帶著小雪到了燕娜家。小雪之所以急於見燕娜,是因為安柏到她家後,大院裡又起了變化。估計安柏進大門時出示了記者證之類的東西,大院裡的人對她爸的事又有了餘波未了的感覺。最明顯的現象是,小雪走在大院裡時,一些已經開始和她打招呼的人又開始迴避她了。昨天傍晚在大院門口遇見樓上的丁阿姨,她看見小雪也立即轉身去和門衛說話,以避免和小雪面對面的尷尬。走進院來,在小道上唯一招呼她的人仍是那個笑嘻嘻的孫伯伯,他每次都說同一句話:『哦,小雪,長這樣高了。你爸爸最近很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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