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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也許不是吧。

  只是我的工作是建立在這些聽上去很光鮮崇高的前提之下而已。在這種偉大的名義之下,我們的工作被正當化了,僅此而已。

  實際上,只不過是在完成眼前的任務罷了。

  所以……不對。

  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有一部分不想保護的對象。那些犯了罪的人確實是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實際上也將受到制裁,但是,並不是不觸犯法律就萬事OK了——我是這麼想的。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就算再熱心再積極,也不能去舉報遵紀守法的人。

  這不是我的工作。

  不,雖然不是工作……

  突然想到這一茬上,我擺出嚴厲的眼神,看向渡來,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向他顯示我問心無愧,顯示我光明正大。事實上並非如此,既非炫耀,也非輕視,只是先這麼做,對雙方都好。

  我必須先擺明立場。

  “有什麼不對嗎?”我又用了幾乎完全相同的語氣,不,我還故意在句尾加了一絲焦躁感。

  雖然普通老百姓來協助調查是受歡迎的,但是……

  也不是什麼都是受歡迎的。雖然這份心意是值得感謝,但是他們帶來的有效信息很少,非常少。雖然也會出現成為案件突破口的極珍貴的信息,但這種情況極少。

  常常只是單方面想錯了或者是誤會。惡作劇和讓人不快的情況也不少,有時候甚至還會讓人難以理解對方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做出那樣的行為。

  曾經還出現一個案件來了三個人自首這種事。

  居然真有做不出殺人這種事但是想成為殺人犯的人,在幹這份工作之前,根本想都沒想過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真是煩人。

  但就算煩人,只要沒有觸犯法律就不能對他們進行處罰。不,首先我們也不得對他們進行處罰。進行制裁的是法律,進行處罰的是……

  進行處罰的是什麼呢?

  我感覺異常煩躁。

  “你說點兒什麼呀。”

  “不是……搞錯了。”健也吊兒郎當地說道。

  “搞錯什麼了?還是說,你雖然來了警察局,但是又仔細想了之後發現是自己搞錯了嗎?還是說案件弄錯了?你是要提供其他案件的線索?”

  “不是的。”

  “是有這種事的。以為自己目擊到了兇手,但也可能是弄錯了。但是如果真的看到了怎麼辦,如果是搞錯了又怎麼辦……有不少人會這樣思前想後的。不過那也是很正常的,因為自己的證詞可能會讓別人成為嫌疑犯,如果搞錯了那可不得了,會這樣想是很正常的。”

  沒錯。

  實際上也有人會在來警局之前多少考慮這些東西,也有不少人是什麼也不想,一個勁地說自己看見了這個,看見了那個。當然,我們在調查案件時,無論什麼線索都不願意放過,也不敢說這些人是麻煩,但是有時候調查會因此變得混亂。

  雖然信息是越多越好,但是這種誤會和自以為是的垃圾信息如果太多的話,真的讓人頭痛。

  渡來沉默不語。

  是在思考,在回想吧。案件發生也有一段時日了,這也難怪。那些相當自以為是的信息提供人是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

  他們會顯出更加興奮的樣子,一見到你就開始說個不停。同一件事反覆地講,興奮而帶著自豪感地下結論。就像是做了一件什麼多了不得的事一樣,話里儘是“還不快感謝我”的意思。

  如果不是這種人,表情會更加凝重。凝重到好像自己是引發世界末日的關鍵人物一樣,然後帶著這種知曉事情底細的表情開始長篇大論起來。基本上就是按照報紙已經公布的內容和電視專題節目中愚蠢的文化人發表的意見,來對案件發表些歪曲的評論,根本就沒帶來什麼真正有用的新信息。

  但就算如此,我們也得忍耐著聽對方講完。

  因為這是工作,還因為,他們是——必須保護的普通老百姓。

  我的經驗讓我判斷,這位名叫渡來的年輕人,至少不像是那些麻煩的傢伙。

  “你覺得不放心嗎?”我問,“如果是沒有信心的話——請你放心,警方也會很慎重地進行調查的,所以沒關係的。說句不太好聽的,我們也不會什麼都不管就直接採納你的證詞的,而是會進行更詳細的調查,如果證詞有錯我們一定會知道的,這樣的話也就不會採用了。就算你的證詞不對,也不會被追究責任的。”

  “不管是什麼案件,都絕對不會對好心的信息提供人追究責任的,你放心吧。”我再次強調。

  我觀察著對方的神態。

  對方沒有反應。

  “如果是做偽證那就另當別論了。”我補充了一句。

  其中也有一些不禮貌的傢伙,認為反正只是說說而已,隨便說啥都沒事。

  就算只是說說而已,但故意操縱信息的行為還是會給調查帶來干擾。就算只是惡作劇,這性質也很惡劣。刑事案件不是開玩笑,如果可以一笑了之的話,那就不叫刑事案件了。

  所以惡作劇是不能容忍的,不過——這個人的態度看上去不像是這種人。

  刑警已經這樣向他施加壓力了,如果是惡作劇的話,他就不會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

  既然這樣……

  “我也不是認為你要作偽證。也有些人對自己的證詞很確信,但正因為這樣才會猶豫。比如,有不少人因為害怕別人怨恨而拒絕作證。他們害怕如果自己的證詞成為決定性證據的話,犯人會怨恨自己,這也是很正常的。但我們是不會在調查中暴露協助人員的身份的。害怕對方怨恨的案例中,還是來報案的人更……”

  雖然這種案例不多,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目擊者或證人被人盯上的情況。

  既然如此,就更要讓警方知道了。如果不知道的話警方就沒辦法保護他們,沒辦法保護的話,相當於引發新的犯罪,這是無論如何都必須要阻止的——防範犯罪也是工作之一。

  “當然,也有人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因為不想在審判的時候出庭作證。不過,關於這一點,還是希望你能忍一忍。這正是義務所在,雖然很麻煩。”

  “不,你搞錯了。”

  健也簡短地說了一句。

  “搞錯了?你指的是什麼?”

  “麻煩死了。”

  渡來說著,身體稍微前屈了一點兒。

  “麻煩?什麼意思?”

  “你的開場白太長了,要先這樣上了保險才能繼續說嗎?就像軟體升級時的使用許可一樣。如果不點擊同意鍵就沒辦法安裝,但是我也不會一行行去看完,直接就點‘OK’了。所以,你下面能不能說得簡短一點兒?”

  “這並不是什麼手續,只是因為你一直不肯說話我才這樣做的。”

  “你搞錯了。”渡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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