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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些什麼?」

  「什麼都說,說大宅子的姑娘懷著來歷不明男人的孩子,為了要不要生,事情可鬧大了。」

  「是藤牧的孩子!」

  正如京極堂所推測。如果久遠寺梗子和藤野牧朗私通有了孩子,正是那個時期。

  「所以,孩子生下來了嗎,還是沒生?」

  「說是只好生了,也不知現在怎麼了?聽說才十五、六歲的姑娘,而且父母也很傷腦筋呢。她跟死了的宿六說的。不過,從那以後,戰爭就愈來愈激烈,宿六燒死了。老太太再來造訪是戰爭結束後的第二年。那時,為了生存必須很拼命,就把那檔子事給忘了。所以在那以後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說到這裡,常子突然看著店面,然後突然不說話了。背對著店面坐著的我們,不由得回過頭去。店的前面,站著一個小老太婆,是澤田富子。

  「常子太太,你在說什麼?被老先生聽到了,可吃不完兜著走唷!」

  老太婆單手拿著四方形布巾包裹,像是要儘量拉長矮小的身軀似的,像不動仁王般站得極為堅挺。

  「唷,老太太,好久不見了!」

  「刑警到現在還有什麼貴事?我所知道的事在那時全都說了。常子太太,老先生怎麼了?」

  富子小聲地說道,走上了飯廳。常子很快地敘述了事情的脈絡後,老太婆避開我們的視線似地說道:

  「哼,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還不快走,老先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要你們快走是為你們好。常子太太,你不需要理會他們。」

  簡直讓人無法接近。

  「老太太,等一等。先別說俺,但這個男人可是久遠寺的大小姐委託來的唷。你們這樣的話,小姐的面子可掛不住嘍。」

  老太婆因木場的話,心似乎些微地動搖了。老太婆望著我:

  「小姐……是梗子小姐嗎?」

  「是涼子小姐。」

  「涼子小姐?……想知道什麼呢?」

  對於如此乾脆地被允許問話,我反而因不知該問什麼而感到困惑了。首先,問了發生事件當天的事,她的回答和周圍的人沒有兩樣。接下來,問她把房間的門敲壞時,是否窺探了裡面?

  「沒有看唷,絕對沒有看唷。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老太婆超出必要的很堅決地否定了。常子在旁插嘴:

  「可是,老太太,你到我家時,念念有詞地說好可怕、好可怕,那是指什麼事呀?」

  「別多管閒事!我忘了那回事了。說太多,等一會兒會被老先生罵。我可以走了吧!」

  富子的眼瞳顏色變得和丈夫一樣,也一樣地想進到裡面的房間。

  「啊,請等一下,請再告訴我一件事就好。」

  我想起有一件無論如何要問的事,那是一個不知到底和事件有無關係的問題。

  「記不記得青蛙臉的嬰兒……?」

  富子的手就那樣地放在紙門上,一股腦兒地坐了下來。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

  「老太太,你知道什麼嗎?」

  富子仿如繃得太緊的線斷了似的,失去了力氣。用快哭出來的表情看著我們,但我看不出那是一張快哭出來的臉,還是恐怖的表情?這個表情,使老太婆的臉更增加了歲月。

  老太婆保持著那個表情,以干啞的聲音說道:

  「是聽老先生說的。久遠寺家原來在贊岐的鄉下做大夫家業,非常興盛。所謂大夫,可不是吉原的大夫(譯註:江戶時代游廓里的妓女,一六一七年散布在東京市內)唷,是做祈禱的、像會施法術的法師那樣。會施法術的家族,各自都有自家的神像,犬神啦聖天啦形形色色,久遠寺流派好像是什麼童子神的。」

  是歐休伯附身。

  「有一個時期,在村子盡頭,有個旅人六部住了下來。這個六部帶著秘傳捲軸,以他的神通力也治癒過病,受到極大的好評。但久遠寺的大夫覺得不滿。然後好像讓童子神飛出去詛咒殺了六部。但六部的神通力很強,詛咒全都回返了,為村子帶來了災厄!」

  「詛咒回返?那是什麼?」

  「我聽京極堂說過,是陰陽師(譯註:在民間施行加持祈禱者)之類的人所施行的法術。被詛咒的人,將詛咒反歸還給下咒者的法術。」

  老太婆無言地點了點頭。

  「於是,束手無策的久遠寺大夫想了一計,說是要向六部道歉把他騙到家裡來,讓他喝了畢其(音譯)的毒殺死了他,畢其就是蟾蜍。」

  「青蛙……?」

  「久遠寺除了施咒以外,好像也擅長做各種藥或什麼的。六部很痛苦地死了。然後詛咒久遠寺家。既然下了青蛙的毒,那麼就以青蛙的毒報復!揚言要作祟到最後一代呢。他的死骸好像一直都沒腐爛。」

  「簡直就像傳說。」

  「是傳說呀!只不過從老先生那兒聽到時,覺得很恐怖呢。久遠寺將六部的秘傳奪走,托福,竟大大地發達!但六部的詛咒力量很大,久遠寺家產下的男嬰好像都是青蛙臉,所以久遠寺一族全是女人。村人沒人願意娶久遠寺的女兒。」

  「這種,什麼嘛……老太太,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傳說?」

  「嗯,是久遠寺家被諸侯聘用以前,所以相當早以前吧。不過這件事是真的呢。我也見過,在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

  「富子住嘴!太無聊了。」

  不知何時,紙門拉開了,時藏老人站著。

  「刑警先生,還有這個人,夠了吧!我們什麼都不知道,能說的就像現在這種老爺爺老太婆的傳說了,充其量是童話而已。拜託請回去吧!」

  時藏的話裡帶著完全拒絕再提問題的嚴厲。富子和常子也都不再說話了。

  我和木場不得已只好離開梅屋商店。老夫婦退避到後面去了。關於這一點,常子不停地低頭一直為失禮道歉,實在已經是無法再談的狀態了。

  真是不愉快的印象。

  木場停下腳來看著我,帶著諷刺地說道:

  「嘿,作家兼偵探閣下!對我這個特攻刑警來說,這可是非常有勁兒的唷!現在的時藏夫婦的態度是異常的。憑這些我所得到僅有的證言,甭談解除對久遠寺醫院的懷疑了,簡直更深了。所以,我倒想聽聽久遠寺家擁護派,關口隊長的意見。」

  我沒有回答。因為澤田富子所說的話緊緊地殘留在腦子裡似的。三十年前,那個老太婆說在三十年前看到過青蛙臉的嬰兒。三十年前,是涼子和梗子出生以前,在那樣的過住,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榎木津所幻覺的是那麼久遠以前的記憶嗎?

  「哼,想得發呆了!關口,既然到這裡來了,我有想順道去的地方,你當然也一起來吧!」

  「和事件有關的地方,我當然去。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第一個來控訴嬰兒不見了的泥水匠的家,是從這裡可以走得到的距離。」

  木場說完,很迅速地開步走了。

  道路仍然彎彎曲曲。前面的路完全看不清,我們不知怎麼走出了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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