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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扇門似乎不可能從外面上鎖似的。總之,摒除三個人都在說謊的情況……吧……對梗子小姐的懷疑就澄清了……如榎木津先生所說,牧朗先生進到裡面去了」
「對。進去了。令妹和剛才那個男人,對於事情的梗概都沒有撒謊。」
榎木津說道。
「這麼說,真的發生了人消失了的事!他如冰塊似地融化、完全失蹤了嗎?」
對於我的話,中禪寺敦子稍微顯出不安,然後,看著涼子,說道:
「只不過……因為裡面還有一扇門,不調查的話,是很難說的……」
「什麼呀?打開這裡以後,就什麼都知道了。」
榎木津說道,靠近門。
「嗯……」
涼子制止了他的動作。她顯得非常地憔悴。中禪寺敦子很顧慮那副模樣的涼子似的,阻止了榎木津,小聲地問道:
「可以進去裡面嗎?」
「那……」
「有什麼不方便嗎?」
榎木津質問。
「剛才我也說了……因為梗子在裡面……」
「令妹的身體不太好?」
「是的……因為躺在床上已經一年以上了。最近神經也累垮了,也不能隨心所欲地分辨現實和妄想的區別。為一點兒小事就激動……而且,一激動就陷入危險狀態。」
我覺得在說這些話的涼子,才是處在危險狀態。白晰的臉上更加蒼白,簡直就像臘制的工藝品。
和■那個時候■的少女一樣。
「難道我們都來到這裡了,竟無法和令妹見面?」
榎木津帶點兒玩笑的口氣說道。
「不,因為各位是為了和妹妹見面才來這裡的,當然會見到梗子,但是……就像我現在說的,妹妹很衰弱。只要是我以外的人進去,就會非常地害怕。連護士都不能進去,所以我的想法很專斷……可能的話,進去見她的人不要太多,看是誰、只進去一個人就好。」
我和中禪寺敦子無言地互望了一眼。當然,由誰進去我們內心有數。如果是榎木津,由於他的確擁有非比尋常的能力。因他進去,事件有可能獲得全面性的解決。可是,如果無法如願,那麼為了解開密室之謎所必須做的精密搜查的可能性,會和天文學的或然率一樣低。如果以搜查本身為目的,中禪寺敦子是最適合的,但是,我多少也有想與久遠寺梗子--■那個時候的少女■--見面的情懷。
「原來如此,那麼,進去吧!」
毫不理睬我們的困惑,榎木津還真乾脆地答道。剛才還盡說不喜歡聽家庭的話題,真不知是什麼風向,又使他態度逆轉。回想到現在為止事情的脈絡,榎木津要我代為處理的可能性很高,我也如此做了。而且,說實話,我多少抱了些許期待,但卻落空了。
「那麼,就先讓我看看建築物外面。」
中禪寺敦子對於未料到的事態,很敏銳地應對,不等涼子回話,她就像貓般敏捷掉頭走出寢室。於是,我的處境像吊在半空中的狀態,事到如今,既不能追在中禪寺敦子後面,也無法推開榎木津進去房間,除了很猶疑地站在原地以外,別無他法。
涼子什麼都沒說點了頭後,沒有敲門,安靜地將手放在把手上。我知道涼子白皙的纖細的手腕使了力氣,門卻怎麼都打不開。這並非開關運作不良,而是門本身很重,以及過於嚴密關閉的緣故吧。涼子的眉毛痛苦地扭曲了。
發出木頭嘎吱的聲音,以及空氣外泄似的獨特的聲音後,「密室」開了。
「梗子小姐,我們進來嘍。」
從僅打開一點兒的隙縫喊了一聲後,涼子將門全部打開進到裡面,接著是榎木津。
「嗚!」
榎木津進到房間後發出奇妙的呻吟。門還沒關,我有些躊躇,但等察覺時我已跑近能窺視到書庫里的位置了。
「怎麼啦?」
我在叉開雙腳站著檔在入口處的榎木津背後,低聲地問道。榎木津用手按在嘴上回過頭來,以非常不愉快地表情看著我,說道:
「關口,你看!」
榎木津很少如此正式地叫我關口。我看出他的樣子非比尋常,透過榎木津的肩膀,顫抖地窺探了屋內。
涼子站著。
然後,在那後面,有個高高隆起的被單,以及一張非常憔悴、眼神空洞的女人的臉。
沒人說話。然後也沒有人動。我宛如混進禁止入內的臘像館的入侵者。房間微暗、冰涼。很寬闊。視野所及,三面牆都被高聳至天花板的巨大書架給遮住了,從裡面看得見第二扇門。
榎木津突然走出房間,關上門。
「什麼呀,榎先生,怎麼啦?」
「這應該是我說的台詞,關君。你也看到了吧,真恐怖……」
很粗暴的話。我想到房間裡的涼子是不是也聽見了,我很焦慮。
「多麼失禮的話!」
「失禮?什麼失禮嘛。這不是我出面的時候,只覺得噁心。」
「榎先生,這樣不太粗暴了嗎?你有什麼感想是你自個兒的事,可是,萬一裡面的人聽見了,怎麼辦……?」
「什麼?聽不見啦。這扇門一關起來,連大炮聲都聽不到。」
「不是這個問題吧!」
在房間裡的姐妹,現在有多麼地不安呢。而且,正訝異於事情演變的涼子,很難說不會打開門。聽見偵探同事們發生這種難看的糾紛,她會多麼地沮喪!
「不是這一回事,關君,我無法面對那樣的事!」
「你不是事先就知道梗子小姐的狀況了嗎?怎麼事到如今……」
「我又不是在說孕婦的事,你也看到了吧!別說你沒看到嘍!但那個樣子實在太離譜了。」
「很不巧,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又不像你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榎木津大概看到了我看不見的什麼了吧。
「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呀?你沒注意到嗎?還是真的什麼都看不到……?」
「什麼嘛!難道又看見了青蛙臉嬰兒嗎?真是的,說莫名其妙話的是你吧!真是看錯人了,我還以為你應該高明一些呢!」
我忿忿地逐漸提高了聲音。
「關口……你沒問題吧?」
榎木津一臉茫然。
「好啦。我也不拜託榎先生了,接下來我來做。」
「做啥呀?沒有要做的事呢。留給咱們的『能做的事』只有一個,就是叫警察來。」
「就是這樣!真要委託你瞧不起的警察搜查嗎?早知如此,那一開始就不要接受偵辦了嘛。」
「搜查?是調查吧?」
「總之,我不期待榎先生了。由我來解這個事件的謎。」
仿佛要讓屋裡的涼子聽到似的,我的聲音慢慢地變大了。榎木津楞楞地看了我一會兒後,立刻無力地說道:
「關口,你神智清醒嗎?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幹嘛,但這個家的人全都瘋了呢!有時候你也包括在內,難道你也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