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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我被父母趕出來了。

  每天沒有多餘的錢,只能買幾個青椒剁碎,用菜油拌上,放點醋,就是菜了。味道還不錯,這是田家鵬教會我的唯一的菜。弄了一個煤爐,和一個飯鍋,蒸了飯吃。若是開心,不遠處的一個滷菜攤子,臨收攤時,豬頭肉,只賣兩塊五一斤。可以稱上斤把。算是改善生活,我們也喝喝小酒。田家鵬喝得少,總是勸我多喝。我說,還是少喝點,酒很貴的,兩塊錢一斤。

  有兩個女孩子,經常來找田家鵬。一個叫秧子,一個是小祝。秧子個很高,瘦的很,性格有點咋呼。小祝長的很秀氣,就是不能笑,牙齒很醜。兩個女孩是田家鵬以前在餐館打雜認識的。都是從外地來宜昌打工。在宜昌飄著,於千萬人中認識了田家鵬。

  開始幾次他們晚上還回去。可後來就和田家鵬不停的聊天到深夜,也不回家了。無奈我只有把床讓出來,和田家鵬擠在外面。我不喜歡和人擠在一張床上,有點煩。有次就早早睡了,不肯起來,裝著睡熟。兩個女孩和田家鵬也不睡,在外面床上聊天到深夜。我憋不住尿。起來上個廁所,一泡尿的功夫,回來的時候她們已經整整齊齊的睡在我的床上了。很久以後才知道,這兩女孩,根本沒有住的地方。每天都在有限的幾個朋友之間輾轉借宿。

  不曉得她們父母知道後,會多麼擔心。幸虧我和田家鵬心眼不壞。

  時間久了。我也瞧出點眉目:小祝和田家鵬相互都有點意思。就問田家鵬是不是。

  田家鵬矢口否認,只說是一般朋友。

  我是過來人,田家鵬那裡騙得了我。我決定幫幫他們。畢竟他們年齡太小,還不知道該怎麼談戀愛。於是每天就向田家鵬灌輸追女孩子的經驗。

  終於有一天,田家鵬用我的方法支開了秧子。只有小祝一個人來找他玩。那天,我從中午就滴水不沾。晚上早早地睡到床上。到了半夜,田家鵬裝模作樣的叫了我幾聲。我都沒有回應。於是他們只好都睡在田家鵬的床上。

  黑暗中,我清晰的聽到孤男寡女的進退攻防,很笨拙,卻執著。畢竟兩張床相距不到一米。田家鵬一次又一次地努力,斷斷續續。兩人都盡力不發出任何聲音。可身體的摩挲和沙沙的褪衣聲,在耳邊還是無比真切。那一夜,我們三個人都沒有睡。

  從那以後,都只是小祝一個人來了。再也沒有人跟我搶床。

  華也來了一次,匆匆的一個中午就走了。田家鵬跟往常一樣,坐在門外看著路人。

  一天夜晚,我們已經早早地睡下。突然天空想起炸雷般的響聲。田家鵬跳起床,高興的大叫:放煙花拉!

  我卻沒有他那麼興奮,懶得爬起來跟他看什麼勞子的煙火。可田家鵬不顧我的不屑。硬是把我拉起來跑到江邊看煙花。煙火在夜空上璀璨,眾人們隨著歡呼。

  我卻覺著寂寞,雖然身處人海之中。

  一年一度的旅遊節到了。可和我有什麼關係。

  人群到半夜才散盡。田家鵬奇怪我怎麼又不想回去睡覺了。

  我說,我想呆一會。於是坐在江邊的石頭護欄上。落寞地看著天空。

  讀書的時候王八曾經給我講解天文,指著滿天星斗,說,這是什麼星座,那是什麼星座。或者告訴我,按中國的分法,如何區別二十八星宿。可我看著都是一盤散亂。怎麼也記不住方位。只能認出北斗七星這個大勺子。

  我看不出任何星星的方位。但這灑落天際的銀點卻都是那麼真切。他們在那裡恆古不動。不知道是否也是寂寞。

  每天凌晨4點半,被田家鵬叫醒。飛快地穿上衣服,騎著自行車向奶站趕去。配送的冷藏車一到,等待多時的送奶工們,一擁而上,把成件包裝的牛奶卸下。老王指揮著分裝到各個人的簍子裡。然後所有人陸陸續續地馱上簍子,搖晃著騎走。穿行在城市裡每個角落。

  我們是孤獨的夜行者。在黑暗中摸索行走。沒有人能看見我們身影。單調地爬著樓梯,一層又一層。時間長了,已經不需要刻意去記那個單元要送什麼品種的牛奶,每到一個單元口,麻木的思維,就讓人隨手拎起牛奶,放到奶箱上。奶箱的鎖應手而開,拿空瓶,放牛奶。枯燥的動作,都在無意識中完成。

  夜行的過程卻又是熱鬧的。每天都會在固定點時間固定的地方,遇到同行。送報紙的,和別的品牌牛奶的配送工。有男有女。大家熟悉了,就在一起,靠著自行車坐著歇一歇,聊聊天,抽上一支煙後。繼續工作。

  在最艱難的時刻。一個客戶讓去他家,訂了四份年單。給了我2000多塊錢。我想挪用一點,或是拿了錢跑掉。覃經理根本不知道我底細。想了想,算了,這步走出去,只能緩和一時,也沒有多大意思。可笑的道德底線啊。

  這個牛奶品牌的業務在不斷的增長。人手越來越不夠,不斷的有老員工離職,但成倍的新員工加入進來。甚至很多送報紙的投遞工都轉行來應聘。覃經理全部收留。奶站的業務更加飛速擴大。

  來了好大一批人,以前都是送楚天都市報的。覃經理把老員工的區域分拆,所有人重新分配。我的區域因為增量太快,早就送不過來了。這些天一直在苦苦支撐。提前起床都不能按時送達。於是樂得把靠勝利四路這一邊的客戶劃分出去。

  接我手的是沈寧,30上下。跟沈寧說話很累。因為他說話總是不著邊際。有一句沒有一句的不知道他說什麼。沈寧人緣不好,楚天都市報的這一群人,就他不合群。

  沈寧以前是照相館的攝影師,不知道怎麼混的去送上了報紙,如今又來送牛奶,都這年齡了,女朋友都沒一個。沈寧在隆中路有套房子,兩室一廳。聽說他想租一間出來。我就琢磨著是不是跟他租房。可手上又沒有錢。

  我跟沈寧套近乎,還沒有把意圖說出來。就被沈寧說的暈頭轉向,他跟我講起道理來了,什麼年輕人不該靠父母啥的。我聽半天,實在忍不住了,打斷他:“我想跟你租房子,你租不租?”

  “就這事,沒有問題,你今天就搬。”

  “還有田家鵬,和我一起。”

  “行啊,人多熱鬧。”

  “我們現在沒有錢。”

  “你發了工資再說唄。”

  “多少錢一個月?”

  “都說了發工資再說,你怎麼列麼囉連!”

  和田家鵬收拾行李搬到了隆中路,我和他都身無長物。搬得很快。我很捨不得滷菜攤子的豬頭肉。

  其實沈寧很好相處啊,我想不通為什麼別人和他合不來。

  也許是沈寧脾氣有點古怪吧。他總是神神秘秘的每天不知道在那裡晃悠,然後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和你講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幾十歲的人了,最大的愛好是看漫畫書。說話跟誰都不耐煩的樣子。

  可是我覺得他人很好,至少直白。

  房租在我的堅持下定下來了。沈寧不願意談錢,要我們看著給。

  我提議一個月150,我和田家鵬,還有另外一個室友——簡化林平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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