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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外,丫鬟俯身倒伏在走廊地板上,雙眼緊閉,背部還在略微欺負,大概是暈倒了吧。

  馬成庸再抬頭朝走廊盡頭望去,只見兩個衛兵也倒伏在了地上。

  “有刺客?!”馬成庸心中驀地一驚,手指下意識地朝腰間探去,準備摸出心愛的那柄白朗寧手槍。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黑影倏忽飄到他面前,一矮個長發男人出現在他面前。

  “你是誰?”馬成庸驚恐地問道。

  這矮個男人穿了一身厚實的中山裝,頭髮留得很長,生了一張方臉,眼睛卻極小,綠豆一般。他目光直視著馬成庸,一眼不發。而馬成庸也見到在這矮個男人的手中,提著一柄形狀怪異的長劍。

  “馬大帥,我,沒有惡意。如果,我想殺你,我早就殺你了。”

  矮個男人以古怪的口音,緩緩說道。

  七月初七,本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依循往年的舊規,西陵縣城的男女老少吃過晚飯後,都拎著花燈到縣城外的西陵河邊燃放孔明燈。

  約在戌亥相交之時,正抬頭望著孔明燈冉冉升起的人們,看到一團燃燒著的火球,閃爍著橙色的光芒,疾速掠過頭頂,大半個天空都被染得血般紅艷。眨眼間,火球呼嘯著越過縣城外的西陵山,然後朝東下墜。緊接著,西陵山後騰起一團火焰,卻無人聽到爆炸之聲。

  有人驚呼:“山那邊是秀溪鎮,火球墜到秀溪鎮去了!”

  又有老者囈語:“不妙,天火逆襲,要出大事了!”

  這年頭,出的大事本來就不少。聽說東北那邊局勢危急,國民政府大軍正與日寇拼爭得如火如荼,但那慘烈的戰事,距偏安西南一隅的西陵縣實在太過於遙遠,所以根本無人關心——前方不管怎麼打,總不會打到我們這裡來吧,人人都是這樣想的。

  又過了半袋煙的功夫,原本明亮的一輪新月,突然黯淡無光,厚密的雲團瞬時堆積在空中。再然後,落下了豆大的雨滴,當雨滴落到人們頭上時,他們才發現雨水竟然烏黑如墨,那些為七夕節特意穿上的新衣裳,全被搞得齷齪不堪。

  西陵河邊頓時傳來此起彼伏的叫聲與咒罵聲,隨著雨滴越來越密,放孔明燈的人們一鬨而散,各自回家。

  亦有明白事理的人,感覺天相有異,於是狂奔跑向縣衙門——雖然已經是民國二十八年了,但西陵人還是喜歡將縣政府稱為縣衙門,把縣長胡金強稱為縣太爺。

  老習慣了嘛,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

  不過,那天夜裡,胡金強並未待在縣衙門裡,衙門裡的差役,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那一夜,縣長胡金強待在秀溪鎮的繡球樓的三樓臥室里,萬般享受地吸食著煙土。

  繡球樓,可不是什麼烏七八糟燈紅酒綠的青樓,而是胡縣長的三姨太玉婉的香閨。繡球樓有三層,一樓客廳,二樓起居,三樓只有一間小屋,裡面僅置一張竹躺椅,那是胡縣長逍遙快活的好地方。

  玉婉,年方十八,萬中挑一的秀溪美人。西陵縣轄五鎮十八鄉,各鎮各鄉均出土特名產,而秀溪鎮出的就是美女。玉婉她不胖不瘦,美艷動人,即使略施粉黛淡掃蛾眉,亦會散發逼人的炫目光彩,令人難以睜開眼睛。

  玉婉的父親,乃是秀溪鎮往昔數一數二的大戶,開了兩家米糧商號,還有一家藥材行,早在幾年前就訂好了在玉婉十八歲生日那天,站在繡球樓的三樓窗口邊,拋下繡球選定夫婿。附近鄉鎮年齡相適的年輕男子,都一直期待著玉婉十八歲生日的到來。

  未曾想,兩年前的一個夏日,忽有身份不明的盜賊潛入玉婉家大宅,盡數斬殺全家老小,掠走所有錢財,又放了一把火。大火燃了整整兩天兩夜,最後只剩一堆焦土,焦土下埋了十數具焦屍。雖然縣衙門派來安保隊長連續偵案數月,卻至今仍未找到捉拿那群盜賊的可靠線索。

  所幸事發當日,玉婉應約到某手帕交家中研習蘇繡的新刺法,逃過一劫,沒有變作滅門慘案中的一具焦屍。

  事發之後,玉婉父親的生前好友縣長胡金強,趕到秀溪鎮收養了玉婉。不過,只收養了兩年,胡縣長就讓比自己小了二十歲的玉婉,變作了他的第三房姨太太。

  大婚之際,玉婉說自己要常回秀溪鎮祭拜家人,於是胡縣長索性在玉婉家大宅的焦土之上,依原貌建了一幢三層樓高的繡球樓。

  雖說自己在西陵縣裡,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但畢竟名義上也受省城大帥馬成庸管轄。最近幾月,馬大帥忽然平白如故增添了幾分管轄力度,還下令要在轄區內杜絕煙土交易。而胡縣長好的就是那幾口煙泡,所以他乾脆讓玉婉平時就待在秀溪鎮的繡球樓里,而他三天兩頭就乘滑竿從縣城趕到繡球樓。

  探望新娶的三姨太只是個幌子,避開馬大帥的耳目,躲到繡球樓里吸食煙土才是胡金強真正的目的。

  再來說天火逆襲的那一夜,事發之時,胡金強躺在竹板床上,橫臥的長煙杆上,煙泡恰好癟了。他有氣無力地抬起手,對服侍他的玉婉說:“再去給我點個煙泡。”

  玉婉點點頭,拾起擱著煙泡的鐵盤子,走到了窗邊。

  她一直嫌胡縣長吸菸土時,吐出的煙味很是難聞,所以換煙泡的時候,她都會走到窗邊換口氣。就在她取出針,挑開煙泡,還沒來得及擦燃洋火,不遠處的山坳中,就突然爆出一道刺眼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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