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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話,他忽然神情變得有些黯然。他想起當年回黑貓嶺時與土匪的那場激戰。他的妻子,就是在那場激戰里中了土匪的流彈,倒下後就沒能再站起來。

  王大爺之所以執意要上山,除了為女兒王嬌嬌打算之外,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他真呆在宅子裡等候李莫展與趙麻子的消息,只怕就算帶回了圓通法師,他也會一輩子都被黑貓嶺的鄉民們看輕。這對於甚為鎮長的王大爺來說,絕對是致命的。

  眼見三人摩拳擦掌,陳郎中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他大聲說道:“我也和你們一起上山吧!”

  “你?!”王大爺吃驚地望著陳郎中的眼睛,說,“你也和我們一起去?算了吧,你什麼功夫都不會,又不會用槍,我怕你去了,我們還得分神來保護你。”

  陳郎中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對王大爺說:“別忘了,我是個西醫師。你們就能肯定上山時就一定遇不上土匪嗎?要是遇到了土匪,就不能避免與他們拼死一戰。誰能肯定在槍戰里沒人受傷?我是醫師,我能在最短的時間裡,用最正確的方法來救治你們!”

  本來陳郎中還想說,如果當年王大爺全家從省城回到黑貓嶺的時候,他正好在王大爺身邊的話,王夫人中了流彈之後,要是他在場救治,只怕王夫人現在還活著。但是為了避免激怒王大爺,陳郎中硬生生地將這幾句話憋在了嘴裡。

  王大爺還想反駁陳郎中的話,但趙麻子走了過來,拍了拍陳郎中的肩膀,說:“好,你跟我們去吧。現在你就去西醫館取藥箱,然後我們四個人一起上藏龍山找圓通法師去!”

  這一夜,月黑風高,天穹中連顆星星都沒有。四個人換上緊身夜行衣,揣著盒子槍上了去藏龍山的路。出發的時候,李莫展遞給背著藥箱的陳郎中一把盒子槍,陳郎中尷尬地推辭了,因為他不會使槍。趙麻子從綁腿里拔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說:“你拿這個防身吧。”

  陳郎中笑了笑,從懷裡摸出了一把月牙形的刀片,說:“我還是用這個吧,這東西我用習慣了。”那是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趁著夜色,四個人快速向藏龍山進發。他們沒有打燈籠,只是走幾步路,就打燃白薯蔓與硝鹽製成的火摺子,朝前望上幾眼,看清了前面的道路就向前走。雖然這樣有點耽誤事,但為了安全起見,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劉鬍子的土匪發現他們的行蹤。

  四人來到藏龍山下的時候,正是丑寅相交之際。沿著逼仄逶迤的彎曲山道上行,李莫展和趙麻子走在最前面,健步如飛地攀爬著。陳郎中和王大爺走得都有些吃力,但還是咬緊牙關跟在了後面。

  趙麻子很有經驗,他一直靠著山道旁的松林行進,留出了中間的石階。這樣一來,即使山道上端突然有人用燈光探照,他們也能及時躲入松林之中。

  松林里還有不少無主的墳塋,林間不時閃耀著一簇簇泛著綠光的磷火。當趙麻子打燃火摺子看路的時候,這些磷火也正好掩護了火摺子所發出的光亮。

  艱難行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他們來到了半山腰。歸來寺破敗的廟門就在眼前,而天公也及時作美,半個月牙從密厚的雲層中掙扎了出來,微弱的月光如水一般撒在廟門前的空地上。趙麻子朝廟門看了一眼後,便低聲叱道:“大家停步!”

  他躲在了一棵粗壯的松樹後,探出半張臉,仔細看了一眼後,才低沉地說道:“廟門前,躺著一具屍體……”

  陳郎中驀地一驚,問道:“是圓通法師麼?”

  趙麻子搖了搖頭,說:“不是,這個人的腦袋上有頭髮,不是圓通法師。”

  剛一說完,他的喉頭間便發出了詫異的一聲響動:“哎喲,那不是屍體,這個人沒死。他剛才動彈了一下,身上全是血!”

  陳郎中也顧不了危險,背著藥箱就沖了出去。他是醫師,醫師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哪怕前方有未知的危險,就算不知道廟門前那個躺著的人是敵人還是朋友,他都有責任衝上前去救治傷者。

  陳郎中怎麼都沒有想到,躺在廟門外垂死掙扎的人,竟然會是貨郎許常德。

  許常德的頸子被鋒利的匕首划過,鮮血汩汩地流出。幸運的是,刀鋒並沒有割斷主動脈,而只是割斷了幾根小血管,看上去流了不少鮮血,卻並不會致命。他的四肢關節都被硬物敲碎了,估計起碼三個月他都沒法下床走路,也當不成貨郎了。

  陳郎中用布條捆綁住了許常德的血管後,又在創口上敷了一貼金瘡藥——儘管他是西醫師,但也在藥箱裡擱了一瓶中醫用的金瘡藥。在洋學堂里學醫的時候,就有位開明的西洋教官說過,中西醫結合,才是未來醫學的發展方向。

  許常德依然昏迷著,陳郎中用力壓迫著他的心臟,可他還是醒不過來。趙麻子在山道上觀察了片刻,發現四處並沒有土匪的蹤跡,這才放心地從松林里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廟門外躺著的許常德後,揮了揮手,便與李莫展一同閃身沖入了歸來寺中。

  只過了一會兒,他們就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趙麻子的眼眶中還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李莫展失望地嘆了口氣,說道:“唉,圓通法師死了。一把匕首插入了他的左胸,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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