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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將則向著敵人士兵勸降,言明開戰後、廝殺中只要南理士兵把手中兵刃向地上一扔,便會被視作投降,燕卒繞路刀劍規避,保證不再加以傷害。這是燕人慣用的說辭,看上去倒的確是蠻『人性化』的,如果南理兵在交戰前想投降,伍中長官和督戰隊可不是吃素的,一定會讓降卒人頭落地以儆效尤。可是混戰開戰後,什麼將領、什麼督戰都管不到小兵了,到時候他只要撇下刀劍燕人便不會再殺他,自然就保住了性命。

  但這只是個動搖敵人軍心的說辭罷了,燕皇帝早有明白命令傳給南征軍:戰中不留活口、過處不留青壯……

  南理主大燕客,按規矩應該南理人先喊話。鎮西王帶馬上前踏出幾步。老頭子身邊沒有跟隨大嗓門的軍士,如果單打獨鬥,鎮西王比起『死去活來』前的宋陽也毫不遜色,自然修習過高深內功,開口時聲震全場,手中馬鞭向著前面的燕軍指了指:「燕卒聽好,沖戰中只要放下手中刀刃便能活命。」

  喊完一句,王爺掉轉馬頭回來了,他身後的南理士卒先是一愣,誰也沒想到,這次王爺沒罵燕賊,反而把對方的說辭給搶了。

  本來一人一句的『台詞』,鎮西王把燕軍的話給說了,那燕人又該說點啥?

  很快,南理士兵轟地一聲笑了起來,心中緊張舒緩許多。

  燕主帥穆桐也沒想到會如此,眉頭皺了皺,一聲冷笑:「那便沒什麼可說的了,打吧!」旋即中軍令旗搖擺,重重號角從燕軍陣內沖天而起,全軍將士嘶聲吼喝,燕人開始進軍、發動攻勢。

  鎮西王則轉回身,再度望向自家兒郎,凝視片刻後忽然大笑了一聲:「攜手並肩,共赴黃泉,待到森羅寶殿,見了閻王老爺,咱們提前說好,到時候……誰都不許跪他!看他能奈我何!」

  不倫不類的陣前訓話,豪氣蓬勃的大笑,鎮西王大手一揮:「擂鼓信炮,孩兒們隨我進兵!」

  事先的刻意徵調火藥炮令,莫說南理只有六萬人,以他們的儲備,足夠一支規模再大出二十倍、百萬人的大軍使用。

  嘹亮炮號驚天動地,最後一支成規模的南理軍隊跟在王爺身後,亂糟糟的衝鋒——明知必死、死前只求拉上幾個燕兵陪葬、死後決心見閻羅而不跪的衝鋒。

  衝鋒,亂糟糟的可笑,亂糟糟的威武,亂糟糟的決絕!

  兩軍交手、廝殺惡戰,可是燕軍不知道、南理人看不到,當這方天地被嘶吼、慘叫、兵器交擊、號角戰鼓炮令等諸多可怕聲響充斥、滿塞,膨脹得仿佛就要爆裂開來的時候,在戰場南方數十里外、之前一直在躁動顫抖的南荒邊緣忽然安靜了下來。

  安靜過好一陣子,一頭比著北方人還要更高大健壯、但塌額凸頜長相像猿更多過人的怪物,小心翼翼地鑽出山林,從試探著邁步到漸行漸快,最後一路小跑著,到已經曾經駐兵衛戍、如今已經荒棄了的南理哨樓上。

  十人高的哨塔,對怪物而言還似乎比不得一座低矮牆頭,手腳並用幾下縱躍便攀了上去,跟著眯起眼睛使勁望向隆隆惡響發生的方向。

  與此同時,影影綽綽、零零散散,又有百多頭猿人模樣的怪物鑽出叢林,但它們未上哨樓,只是半蹲在空地上,抬頭望向哨樓上的同族。

  戰場與哨樓相距數十里,怪物用盡力氣也看不到遠處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不要緊,在密林深處生存,最重要的不是一雙銳利目光,而是一隻靈敏的鼻子,怪物乾脆閉上了眼睛,仰面朝天,鼻翼扇動一次次努力地嗅著。

  這一嗅,便是整整一個白天。

  遠處戰場的噪響始終不曾歇止,但怪物們聽得習慣了也就不再覺得可怕,初時臉上的戒備與畏懼漸漸地散去,而一天之中,從山林走出的生番已經多到了無以計數,把哨樓與山林之間的空地盡數填滿。這只是能看到的,不知道還有多少藏在林中,目光不可及。

  明月高懸。夜色中一雙雙眸子閃爍出幽幽光芒,所有的生番都不動、不出聲,靜靜注視著哨樓上的同族。

  終於,哨樓上的那頭怪物有了動靜,血腥的味道飄過來了,化成了那張醜臉上濃濃的貪婪。三蹦兩縱跳下高塔,但它並沒有和身後同族匯合,而是向著戰場方向跑去。

  四足著地,跑得不快不慢,它不是蠢笨無腦的野獸,它有智慧,知道獵物尚遠,奔襲途中需要保存體力。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它在哨樓進出中,撿到了一頂士兵撤離時丟下的帽盔,順手將其戴在自己的頭頂上,可惜頭大盔小,跑不了幾步盔子就掉落下來,幾次里它都不得不停步撿回頭盔,到後來它終於不耐煩了,爪子一揮,輕輕鬆鬆把鐵皮打造的堅硬頭盔扯了個稀爛。

  一動皆動,山林又復嘩嘩顫抖,搖動得天地不穩!

  ……

  華嚴覺得自己快瘋了!在惡戰中殺得發瘋了,同時也被自己的運氣驚訝得要發瘋,從昨天早上開始的惡戰,到現在已經打了足足十幾個時辰,此刻正紅日當空,轉過天來的正午時分了。

  混戰之中,燕人未曾循例入夜休戰,一方不罷手,另一方乾脆早就把生死拋開了,那就通曉鏖戰吧!

  在記憶中,應該是昨天下午的時候,華嚴只覺得後腦先是一沉,跟著疼痛傳來眼前金星迸濺,他不知被誰打中了腦袋,身子一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他還以為自己死了,可是等醒過來,陽光刺眼生疼、周圍殺聲震天,華嚴這才明白自己只是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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