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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他只保留了二十萬軍隊,但以河北和山西兩省的財力還是難以承受,稅賦逐漸增加,各地名義稅賦已經達到了五稅一,但這僅僅只是名義,各地官府名目繁多的盤剝使農民的實際稅賦已經超過了一半,即使在大災之年也沒有絲毫減少,而大明的稅賦卻是十五稅一,巨大的稅賦落差使得燕王治下出現了一個嚴重的局勢,大量北民舉家南逃,儘管燕王以最嚴厲的手段來限制民眾南逃,但漫長的不設防邊界和士兵的不作為使他的嚴令成為了擺設,而南朝對待北民卻是分田、減稅並救濟一年,這三條措施立竿見影,使得越來越多的民眾捲入到了南逃大潮中去,山西民眾向陝西、河南逃亡,河北民眾向山東、河南甚至遼東逃亡,一縣接著一縣,一個個村莊成為了無人區,燕趙大地上逐漸形成了浩浩蕩蕩的遷移潮,到十月時達到了高潮。

  永平府是灤河的主要流經之地,灤河在入海前分為了兩支,一支叫葫蘆河,而另一支叫做定流河,兩條河流分別入海,而就在這兩條河流之間卻有一個小縣,叫做樂亭縣,這確實是一個小縣,明初的禁海使得大部分漁民都轉為了種地的農民,而且很多人都內遷到了順天府和保定府,這就使得樂亭縣的實際人口僅一萬餘人,大多聚居在縣城附近土地比較豐腴的地帶。

  樂亭縣雖是小縣,但城牆卻修得高大堅固,這是為了防止倭寇的侵襲,原本這裡也是一個千戶所,但隨著倭寇的平息,千戶所也隨之撤銷,整個縣只有五六十名衙役在維持治安。

  樂亭縣的知縣姓楊,舉人出身,在這裡已經做了五年的知縣,由於樂亭縣離山海關很近,所以也成為了南逃的重災區,這使得楊知縣整日憂心忡忡,一個月前燕王府下達了樂亭縣的稅糧指標,一萬四千石,這是按照洪武二十五年的黃冊制定的,樂亭縣三千五百戶人家,戶均四石,按戶一家人平均二十畝地計算,畝產一石糧,這就是五稅一了。

  現在離洪武二十五年已經過去了五六年,下面的實際情況早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稅糧卻是硬槓子,完成了是應該的,完不成則小心人頭,這使得楊知縣寢食不安,一個月內瘦了整整十斤。

  這天上午,楊知縣染了小病,起床遲了半個時辰,但他還是堅持去前衙公務,他簡單地吃了點早飯便來到了縣衙前堂,路過錢穀師爺的門前時,他不由一怔,門竟然還鎖著,也就是說錢穀師爺今天沒有來縣衙,今天他還準備和王師爺商量一下如何完成稅糧呢!人沒有來,這怎麼辦?

  楊知縣滿腹疑惑地來到了大堂里,按照從前的慣例,側門邊上應該有一個衙役,見他過來應該大喊一聲,『知縣升堂!』然後六房書吏和衙役們會紛紛房中出來,排列在大堂兩側,低喝威武,接著便是開堂審案,可今天卻有點奇怪,側門邊的那個衙役沒有了,沒有人替他喊開堂了。

  楊知縣的滿腹疑惑變成了滿腹鬱悶,這總不能讓他自己去叫喊升堂吧!他走進了大堂,大堂里冷冷清清,已經早過了上堂時辰,但大堂里居然沒有一個人,他不由重重哼了一聲,快步來到了衙役房,果然被他找到了,七八個衙役正在房中吹牛聊天,見知縣大人忽然進來,眾衙役不由都嚇得站了起來。

  「怎麼就你們幾個,其他人呢?」楊知縣不滿地說道。

  「回大人話,孫典吏帶了十幾個弟兄去官倉了,聽說有流民搶糧。」

  楊知縣吃了一驚,官倉里四千石糧食是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徵到的一點點稅糧,現在就指望別的縣也交不足稅糧,法不責眾,如果這點稅糧也出事,自己腦袋可真就保不住了。

  「你們都跟我來!」

  他也無心再上堂了,帶著幾個衙役慌慌張張地向官倉跑去,官倉距離縣衙約百步,在另一條大街上,由七八間屋子組成,都是用修築城牆剩下的大青石修砌,十分堅固,又輔以鐵門和大鎖,如果沒有鑰匙,一般人根本就進不了官倉。

  楊知縣跑到官倉,離官倉還有百步,但前方的情形把他和衙役們都驚呆了,只見官倉的大門外,數千民眾聲勢浩大,他們拖家帶口,許多人拿著籮筐和口袋,把孫典吏和十幾名衙役緊緊圍在中間。

  「我們縣哪有這麼多人?」楊知縣的聲音顫抖了。

  「大人,我勸你快逃吧!」

  身後忽然傳來了錢穀王師爺的聲音,楊知縣一回頭,見他手中拿著一隻袋子,看樣子也是剛剛從衙門出來,「王師爺,這是怎麼回事!你要去哪裡?」楊知縣厲聲追問道。

  王師爺嘆了一口氣道:「楊知縣可能還不知道,從前天開始,順天府逃來了近萬流民,都是去山海關的,聽說灤縣的官倉已經被他們洗劫一空,這天早上他們又來我們這裡了,再不走,就算不被流民打死,也要被燕王殺頭,楊知縣快點走吧!衙役們大部分已經走了。」

  楊知縣不由後退了兩步,喃喃道:「走!我能去哪裡?」

  「去遼東吧!縣裡人大半都走了,無民之官還有什麼意思?」

  王師爺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其他幾名衙役面面相視,就在這時,數千流民忽然爆發出一陣吶喊,拳頭如雨點般向孫典吏和其他衙役打去,眾衙役被打得如無頭蒼蠅般的亂奔亂跑,幾個人衝出重圍,沒命地向這邊奔來。

  「大人,流民暴亂了,快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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