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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容離他最近,聽到他輕聲說出第二句話:“但知道你還活著,我死而無憾。”這句話沒被其他人聽到。

  蕭正握著手中的無鞘斷劍,直指過來:“左季從,你我今日就在這裡比試一場,生死不論。”

  左季從立刻同意。

  尹千英不得不從擂台上躍下來。

  兩個十五年未見的人在擂台上對峙。

  蕭正說:“左季從,你有心嗎?”

  左季從一顫,他苦笑:“我說我有,你還信嗎?”

  蕭正冷眼看他。

  左季從往前跨了一步,離他更近:“殺了我吧。”他說:“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現在已經存了死志,但是為了明修,你不能死。”

  “你還敢提明修!”蕭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簡直憤怒到極點。

  左季從說:“當年,我把蕭左兩把長生鎖調換,嫂嫂抱走的,是風逸——”

  蕭正的斷劍離左季從的喉嚨僅差毫釐,他失聲了。

  左季從說:“——這些年來,我把明修帶在身邊撫養長大,如今,你把他帶走吧。”

  蕭正的手漸漸握不住劍柄,他啞聲說:“你,把長生鎖調換了……”

  左季從知無不言:“時間緊迫,沒有同你商量,是我的錯——”

  “為什麼。”蕭正的神智回籠,他反問:“為什麼你要換長生鎖?”他衝上前去,揪緊左季從的衣領:“你為什麼要換長生鎖!”

  方容這才聽清他們的對話內容,一時也驚呆了。

  他猛地看向楚文方,對方已經和李叔接頭,一小隊人馬逐漸向這裡偏移。

  但他等不及了。他沒有武功,直接從高台跳下去肯定要摔個狗啃屎,雖然事態緊急,可是形象也是很重要的,於是他撩起下擺,三步並作兩步跨向樓梯。

  被武和安攔了下來。

  “王爺,”他說:“如今場內太亂,王爺貴體,還是莫要涉險為好。”

  方容笑了一聲:“多謝武大人提醒,不過本王還有事要處理,非走不可。”

  武和安深深看了方容一眼,恭敬地讓出前路,不再說話。他身後的左懷反應慢了一些,他的注意力還在擂台中央的尹千英身上。

  方容走過的時候對他說:“放心吧,尹千英不會有事了。”

  左懷狠狠攥著拳,聞言他低下頭,嘴唇開合,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方容沒有追問的意思,他急速向前走,一路無阻,順利和李叔匯合。他問迎上來的楚文方:“找到狗蛋了嗎?”

  楚文方說:“他在樹上。”

  方容克制住自己抬頭的欲望,對他說:“不論他要做什麼,攔住他。”說完這句話,他轉臉看向蕭正:“前輩不能再接受意外了。”

  楚文方是知情人之一,剛才也聽到了蕭正情急喊出來的話,明白了方容的意思,他沉聲應道:“屬下領命。”

  李叔看他退下,才將方容拉到一旁,示意其餘人為他們望風,輕聲說:“主子,屬下已然查探到,與武和安有勾結之人,便是左志雲。昨日樓中已有人手攔截到一封暗信,為防打糙驚蛇,他只將暗信手抄下來,暗信想來送至了武和安手中。”

  方容問:“暗信內容是什麼?”

  李叔掏出一張紙條。

  方容打開看了一眼——

  安王來意,左季從

  李叔又掏出一張紙條:“這是回信。”

  ——

  安王手握軍權,避

  方容冷笑一聲。回信的人應當就是武和安,現在形勢不明,不過看他的措辭,造反事宜看來還不完善,等新平事定,他馬上就修書一封,快馬送到皇城。

  方冀是個不成功的基佬,但還勉強算個成功的皇帝。

  作為安天下的王爺,天下想要易主,也要問問他的意見!

  ☆、第20章官府與武林

  面對蕭正的質問,左季從三緘其口。

  蕭正忽然意識到當年發生的種種不像自己知曉的那樣簡單,愈發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你究竟還瞞著我什麼!”

  方容皺眉問李叔:“你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了嗎?”

  李叔搖頭:“事隔多年,屬下只能查到當年蕭家被滅口,乃左家所為。如今看來,還不曾屬實。”

  方容眯眼看著蕭正和左季從:“那可未必,左家又不是只有左季從一個人。”

  李叔默然。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高台上站著數人,直到現在竟沒有一個人出聲。方容仔細看過去,左志雲身後的幾位白鬍子老頭神情忿忿,卻只等著左志雲開口,其餘人更不用說。

  這江湖乾脆改名叫左家算了。方容心想。

  不過換而言之,看來武和安找的這位盟友,確實有點意思。如果不是發生今天的事,兩個人或許還可以肆意作妖,可惜今日起,左志雲就算是廢了。

  方容身為朝廷中人,沒有試圖親口說任何話。他的所有意見,由右|派發言人全權負責——

  “蕭盟主當年受此迫害,左季從如今也已認罪,按江湖規矩,還要請左盟主大義滅親!”

  “為蕭盟主討回公道!”

  方容問李叔:“一直說話的這位,叫什麼名字?”

  李叔帶著小許驕傲,炫耀著說:“路家小子,路遠行。”

  方容挑眉:“我聽過路遠行的聲音,分明不是這樣的。”他看著李叔嘚瑟的表情,恍然:“他懂得變聲之法?”

  李叔說:“不錯!”

  既然懂變聲的方法,自然也會易容的方法,方容沒再去找路遠行站在哪,只誇了一句:“他很好。”

  路遠行是個陌生的名字,李叔看來還沒想好怎麼同他介紹。

  這邊兩人悠閒著聊天,高台上左志雲卻不太輕鬆。他當然不想殺了左季從,只好為難地沉默。

  “左盟主莫非要包庇兄長?”

  左志雲臉色難看起來。

  蕭正和左季從還在擂台上,左季從還有些焦急勸道:“明修如今還在台上,你剛才喊出聲來,對他不利!”說完他見蕭正還是沒有動作,不由悲嘆一聲,然後轉身打算自己去高台將人帶下來。

  “為何會對他不利。”蕭正開口問:“當年害我家破人亡的人,是那上面的哪一個?”

  左季從猛地轉身:“你——!”

  “能讓你心甘情願蒙冤的,那位想必也姓左吧。”蕭正的目光釘向左志云:“所以你要換了長生鎖。”

  左志雲哪怕不聽談話的內容,也被這目光嚇得倒退一步。

  蕭正說:“你為了自己的親兄弟,加害自己的師兄弟,人之常情。”他自以為終於明白了這麼多年來的疑惑,可還有另一個小小的問句:“即便如此,又為何非要殺我不可?如果你想要盟主之位,讓予你又何妨?”

  他說話的聲音沒有放輕,也沒有刻意放大,但聽在場人士的耳朵里,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不就是【其實當初意圖謀殺蕭正的人不是左季從,而是左志雲】嘛,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嗎?

  左志雲反正很驚訝的樣子,他強調:“一派胡言!”

  蕭正並不搭理他,只是看著左季從:“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只有你最了解我。青梅尚且不及。一個盟主之位,一個我最不在意的盟主之位,竟能令你我反目,簡直可笑。”說完他笑了一聲,表示自己說的話確實很可笑。

  左季從抿唇不語。他的臉色從見到蕭正的那刻起,便一直慘白著。

  蕭正握著手裡的斷劍,向前逼近一步:“告訴我,是誰殺了青梅。”

  左季從搖頭,痛苦地皺起眉頭:“你不要再逼我了。殺了我吧,我來贖罪。”

  蕭正反手握住劍柄,把斷劍插入他的左肩,鮮血爭先恐後地流出來,瞬間打濕了左季從的衣襟。他的臉色更蒼白了,卻不肯後退。蕭正紅著眼,低吼:“告訴我!是誰殺了青梅!”

  左季從說:“師兄,當年我愧對你與嫂嫂。這些年來,我寢食難安,日夜祈盼,只願你能從我夢中走到我面前來。如今我願已了,死不足惜。可你還有師弟,還有明修。”他渾不在意自己被捅了一劍,低聲說:“明修還小,你要撫養他長大成人,他還要娶妻生子……過去的十五年我無法彌補,便讓我在陰曹地府永世受過,不得超生。”

  他看著蕭正的眼睛:“我不喝孟婆湯,不過奈何橋,不走往生路。”

  蕭正從暴怒的狀態中穩定下來,他強行用斷劍刺穿左季從的肩膀,在他耳邊傳音:“我亦換了長生鎖,如今站在左志雲身旁的,他姓左,不姓蕭。”他看著對方因痛苦而布滿汗珠的蒼白的臉,心中異樣難平。他兀地抽出斷劍,沒有理會迸濺到自己身上的血跡,也不想扶起跪倒在地的左季從,只說:“且看著吧,還會有什麼新的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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