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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走吧,」

  方故煬像是不想被他看出太多端倪,覺著外面涼了,回身取了件大氅給他披上,「去前廳,有畫師畫像。」

  ……

  常初和扶笑端著驢打滾和花燈來到府上時,夜色向月淺,天已差不多翻了墨。

  進門就見方故煬拿著捲軸,站在正廳門口,邊往懷裡塞邊朝門口來接他們,身後跟著想奪過來瞧瞧的淮宵。

  他在那人身後站著,夜風拂擺,不復幼時朝氣,現只是安靜而進退得當。

  遠遠望去,好似輕鸞著春衫,消瘦衣寬。

  「故煬,你手裡拿的什麼?」

  常初湊上去問,方故煬搖搖頭,只說是送給淮宵的東西。

  這話一出,曖昧至極,常初聽了也不多問了,轉身接過扶笑手裡的食盒遞給淮宵。

  她今兒挑了條曳地長裙,妙鬘挽上瑤台髻,難得塗了些胭脂桃勻。

  肩上搭著的滾了邊兒的鑲毛斗篷,從新舊程度來看,極少外穿。

  淮宵接那食盒時,因暗沒看清楚,自己的手覆上常初的手。

  常初一驚,也未將手收回,只是低下頭去。

  從方故煬的角度望去,隱約能見著她發燙的耳。

  「對了,這驢打滾。」

  一旁的扶笑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側身往跟前擠了擠,連忙說道,「春分該吃一點的,就送過來了……」

  「我們已經吃過了。」

  冷不丁地語氣一出口,周遭溫度似驟然降了不少。

  方故煬一時間有些煩躁,鎮定下來緩和了些情緒,朝著背過去的常初說:「小初,你帶回府給你哥吃罷。」

  常初下唇咬得死緊,點點頭,看著扶笑把手中提著的兩盞花燈塞到方故煬手裡。

  「往年每到這個時日,我們都要點花燈。」

  方故煬摸了摸花燈,不由得觸景生情,開始對那個沒多少功夫回去的地方產了些念想。

  「有時間替我和太子回博雅堂點一些花燈,畢竟那裡也是家。」

  一直不言語的淮宵突然笑道。

  扶笑彎了月牙似的眸,突然想起什麼,眼神流轉一番,小聲道:「聽說最近河西郡的異姓郡王高戩來京城匯報郡內情況,在街上碰到杏兒,就跟著杏兒追了好幾條街,就為了問個名字,那高戩武功了得,驚鴻拉著杏兒跑,暗衛出面擋了人,才得以逃脫。」

  「高戩?河西郡王?」

  方故煬似笑非笑,唇角勾了勾:「此人據說文韜武略了得,相貌堂堂,當地不少達官顯貴提親。」

  「為什麼郡王不姓方?」

  淮宵問,「為什么姓高?」

  「據說河西老郡王是當初立下戰功,但又達封侯,就封了郡王,估計這高戩,是他兒子。」

  扶笑答道。

  淮宵難得來了點興趣,湊到扶笑跟前來,問她:「他跟著我家杏兒追什麼追?看上了?」

  「什麼你家?」

  捕捉到這詞的扶笑一愣,又看看太子,把調侃的語句吞回了肚裡去,只是搖搖頭:「不清楚,這幾日,都是驚鴻送杏兒回宮。」

  聽到「驚鴻」二字,扶笑似是想起來什麼事,說:「我去將軍府找小初的時候,都沒見著她哥。故煬,你知道他去哪兒了麼?」

  方故煬一愣,面對著扶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討救般地側過臉看了一眼淮宵,而後者是不知情,瞪一雙鳳眼,直直看著自己。

  就是那晚,方故煬才發覺淮宵的眼角比兒時越發上挑不少。

  雖說用朝中那些個老臣的話來說,淮宵生得一副清心寡欲相,但如今自是多了幾分風流。

  四人正相顧無言,各有所想,這時,方故煬派去跟著常盡衛驚鴻的侍衛卻是直直從屋頂翻下來跪到他跟前,喘氣連連,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抱拳道:「殿下,常公子在八秀坊跟四個胡人打起來了!」

  剛想阻他言語,方故煬聞言神色已凌厲起來。

  扶笑臉色變了又變,她自幼長在皇城,八秀坊是個什麼么蛾子地方是清楚不過。

  她手緊緊攥著常初衣袖,一句話沒說。

  方故煬只覺眼前點了瑪瑙的翠金釵甩出一圈兒弧線,扶笑轉身便出了府。

  常初被她稀里糊塗地扯著走,連忙回頭朝著方故煬和淮宵說了聲先走一步。

  那侍衛呆在那兒,隨即便反應過來,驚得一額冷汗,又匍到地上:「殿下,我先折回去通報常公子!」

  方故煬嘴角一翹,准了他,見那侍衛沒在也沒轉頭看淮宵,只淡淡道:「走,去看看。」

  才不過入夜的功夫,八秀坊附近點起街燈數盞,火光通天,城內巡夜的侍衛把街市封了個水泄不通。

  方故煬跟淮宵的馬趕到的時候,下馬便見到躬身叩拜的龍朔。

  這事兒牽扯□□,又有胡人參與其中,事關重大,驚動了城內九門巡捕營的提督統領龍朔,便帶了巡夜的人來,先封了場子再說。

  方故煬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詢,就見龍朔起身一頓怒喝:「大膽!」

  八秀坊門口站的那一輪子鶯鶯燕燕,連忙低了眉眼,不再直勾勾窺探太子真容,不敢妄議。

  哭的哭驚的驚,個個烏鬒如雲,長袖飛帶,好不熱鬧。

  這種情況下,淮宵心中竟是覺著有些來氣。

  挺了身子朝那些女子看去,見有些個膽大的,還在偷瞟太子。

  撥開圍成人牆的巡捕營眾侍,方故煬便看到了常盡。

  他被扶笑直接堵在了八秀坊大石階上,欲言又止,進退不得,後者瞪著雙大眼,也不說話。

  常初被衛驚鴻拉著在一旁,四人僵持。

  方故煬再走近些,便看到扶笑那雙明淨純澈,帶些倔意的眼裡,竟生生掉出淚來。

  那晚常盡被常初拎回府上,交了常老將軍發落,常初溜去了扶府,奉太子和淮宵之命,伴了扶笑一夜。

  撤了巡捕營,押了那四個胡人,遣回那些姑娘後,夜光風寒,已然是下半夜。

  龍朔一路跟回太子府,直到府門口,方故煬派人出來接了淮宵回房歇息。

  府上近侍來了,淮宵並未下馬,取了項上系帶鶴氅,手握著韁繩靠近方故煬一些,伸臂攬過氅帶,圍於他肩頭。

  淮宵便只著了裡衣與一黑邊白裳,翻身下地,夜風掠過他足底泛起寒意,驚得馬兒頻嚏。

  他仰頭看著馬上的方故煬,對視數秒,開口淡淡道:「夜深露重,太子議事要緊。」

  說完也沒做多停留,從身邊近侍手裡接過燈盞,輕道了句:「我來。」

  身後春雨落後的cháo濕冷氣還未散去,太子騎在馬上,裹著淮宵的鶴氅,看著他手執一盞紫金浮雕燈,沒入府邸暗色里。

  他喚了一近侍的名,差人到了跟前來。

  「把櫥里那床厚些的新的蘇繡織金錦被拿去他那兒,」

  方故煬壓低著嗓子,似被一宿折騰磨得啞啞的,「吩咐下去。」

  那近侍猛地一抬頭,有些支支吾吾地應:「太子殿下……那是御賜……」

  沉默半晌,他聽見太子開口說:「今日我與他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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