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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倆的感情,不僅僅是在一起能夠衡量的,」

  扶笑也是明白人,她嘆道,「以太子的性格,不在一起,反而更惦念。」

  衛驚鴻伸出大手揉了揉常初的後腦勺,袖口氈片撓得常初有些生疼。

  她縮了縮脖子,動動凳,離衛驚鴻坐得近了些。

  常初說:「那讓他倆在一起,不是更好嗎?」

  一邊搖頭,衛驚鴻神色黯然,一邊站起身子,挑著綁著燈芯糙的細細竹條,給燈換了魚脂。

  吹滅竹條上的火,他說:「沒有燈芯糙,這竹條頭的火,燒燒也就熄了。若有這糙,綁到哪兒,就燒到哪兒。」

  窗外,雲雨似隔得迢迢,傾盆如瀉,澆灌著一城的花。

  皇城之上,夜雨來風又起,一處處房屋宮殿,在瓢潑中,在里皆為孤舟。

  第14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二日,破曉之時。

  鞭弭周旋,刀兵齊舉,西雲皇城及各郡被大裕軍隊一一以火速拿下。

  方故煬手提長劍之柄,身披重甲,直徑步入西雲皇宮殿中,下令將各城城牆掛上大裕的戰旗,然後留下一萬餘人駐紮,剩下的將士跟他回朝。

  大捷!

  皇城,太子府。

  府門口閃過影子,堂內風風火火衝進一人,錦袍袖口褪至手肘,捏著手裡嘰咕叫的鴿子,晃得是眉開眼笑:「淮宵!今日一戰,故煬果然勝了!」

  衛驚鴻這小子,自從長大後越來越沉穩,今日倒是難得興奮。

  他額前黑髮飄起,藍紋黑底的袍邊兒卷也被吹得一陣紛飛:「就這樣!那劍!可快了!唰唰唰!」

  別過臉,淮宵一雙眼有了些許光彩,撐著腦袋,問他:「你怎麼知道?」

  「我盡哥給我飛鴿傳書了!」

  衛驚鴻連忙扶著桌子坐下來,收斂了些喜色,探頭問他:「淮宵,你怎麼看起來好像不開心?」

  淮宵有些不自在搖搖頭,「驚鴻,抱歉……方才有些影響到你情緒,」

  他想起什麼,又認真道:「對了,此次太子宣戰出兵到大勝凱旋,用了多久?」

  「不久不久,還不到一個半月。」

  三十天。

  太快了,迅猛之勢可見整個西雲無人能敵。

  淮宵慢慢站起來,放眼眺望,淡淡的目光掃向大裕出城的某個方向——那是他的北國。

  自幼離開,卻時時牽掛的地方。

  弟弟還好嗎,父皇也還好吧。

  如果當初父皇選中的不是他,如果當初……

  可惜人生,他的沒有如果,只有後果和結果。

  驚覺自己失態,淮宵慢慢坐下來,垂眸看了看翹頭案上置好的清茶,啟唇吹去,茶麵晃蕩出微微褶皺。

  「他們大概多久回皇城?」

  「嗯……我琢磨琢磨,快馬加鞭,大概幾日之後吧?」

  「好。」

  淮宵點了點頭,起身同衛驚鴻一起出去。

  行至院門前停下,眉間愁色舒展了幾分,巴不得現在腋下生翅飛到邊關。

  那時的你我,捨生忘死地交好。

  與此同時,在皇宮內苑,大皇子的寢宮裡,也有人扶著門框,突然回頭,揚高了音調,冷笑問:「那小崽子大概幾時回朝?」

  貼身服侍的侍衛小心翼翼道:「回大殿下,約摸是七日過後。」

  方故燃點頭,緊了緊手中抄本,擰眉,片刻又道:「交代你的事情,好好完成。」

  「是。」

  一場風波暗起雲涌,雕刻著人心陰暗的另一面。

  七日過後又是新的一月,春意惱人,微風滿頭,嘆這塵世間的年年歲歲,不起波瀾。

  風來風又去,捲起一庭院的歡喜。

  「淮宵,你給本公主站住!」

  「不行了!杏兒,你慢點跑!」

  衛驚鴻提著一身精心準備的墨綠襴衫衣擺,胸前掛著罩甲,一臉無奈地追著跟著淮宵一路攆到院門口的方杏兒。

  已年及豆蔻的少女,捻著一身明艷宮裝,碎步揚起腳邊塵土,前方翹著嘴角退後的少年更是迷了人眼。

  「你們就天天瞎鬧騰!杏兒,今天你出宮是來迎你哥哥的!」

  「哥什麼哥啊?」

  方杏兒這倔勁兒還上來了,片刻又別過腦袋,嘿嘿一笑:「走走走……找我哥哥去!」

  說罷公主殿下拉起淮宵的手,在衛驚鴻「男女授受不親」的抱怨中拖著衛驚鴻往府外馬車跟前走。

  數日不見,想念一疊一疊加起來,就像個愛跌倒的孩童。

  想一次,便是抹去了半寸呼吸。

  再想一次,就痛得恨不能以往十多年的歲月再通通重來一遍。

  雙腳踏過太子府內數片飛花亂紅,用靴子尖尖的頭,掃開滿地的花瓣。

  淮宵的手掌住腰間配劍,穩下心神,繼而轉過身子,語氣很淡:「要去迎,就快些吧。」

  「淮宵,你等一下,」

  方杏兒抓了把烏黑雲髻,上面似有珠串兒落了,她也不在意,轉身扣住衛驚鴻,手挽了把垂下來的髮絲打了個圈兒,說:「驚鴻,陪我去管家那兒拿玉佩!」

  「什麼玉佩?」

  「本公主出征前托府上人去找高人給哥哥求的,祝他首戰凱旋!」

  「你怎麼就知道你哥要贏?」

  「那可是我哥啊!」

  衛驚鴻慡朗一笑,拍拍她的頭,「那你昨日做什麼去了?」

  「昨日,昨日在宮裡出不來嘛」

  看著方杏兒和衛驚鴻一起去了前殿廳堂,想起方杏兒那嬌憨模樣,忍不住笑起來,還真是跟她哥哥半點兒不像。

  他抬起手臂來接飄下的落花,袖羅斜舉動了風,明艷勝春。

  難得雅興,花落到臂上,他低頭去嗅。

  抬頭時,後腦勺撞到什麼軟軟東西。

  他驀然轉過身子,撲面而來是熟悉的溫度。

  淮宵連頭都沒抬,幾乎是下意識地,一頭鑽進那溫度里,伸出臂膀摟住那人腰身,不發一言。

  花香撲了滿面,華池芳樹,融融風上暖。

  站在闊別一個月的家中,懷裡闊別的是惦念的人。

  方故煬難得與他分開如此之久,這再重逢,不禁有點鼻酸。

  他反抱住懷裡的人,手指扣緊淮宵的肩膀,不動聲色地捏了捏人腰。

  淮宵有些不好意思,退一步抬頭看他,掙了一下掙不開,也就任他這麼摟著了。

  環著懷裡的人,方故煬眯起眼,「一月不見,你怎麼倒著走路。」

  「……」

  淮宵搖搖頭不說話,閉著眼,也不想動,想了想又問道:「你怎麼單獨來了。」

  「他們還沒到,我先回來了。」

  「你……」

  淮宵一嘆氣,卻是忍不住笑得翹起唇角,看得方故煬心情大好,挑眉問他:「有何不妥?」

  「可你一會兒還得去宮裡吧?」

  「嗯,我完事兒了來找你?」

  「好。」

  淮宵把臉埋他肩上,也不說話罷。

  「我哥……」

  方杏兒手裡攥著玉佩,剛從里廳小步跑出來,頭上才插好的金釵子晃得叮噹響,頭髮才紮好了又有些散亂,後面侍女急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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