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難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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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5章 難以開口

  琴墨沒有預料到白蘇的舉動,也沒有絲毫防備,臉上的黑玉面具就那麼被她給摘了下來。

  那張臉,那張之前在天下第一樓就見過的,跟臨一塵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就這麼暴露在白蘇的眼前。

  那是一張精緻而溫和的臉,墨發如絲,光潔的額頭,俊美的臉龐,高挺的鼻子……

  英氣的眉毛微微擰著,薄薄的唇瓣輕輕抿著,仿佛有滿腹的心事。

  一身墨衣,雖與印象中黃袍加身的臨一塵似有不同,可那份氣質,那眉宇間的溫潤,卻又跟記憶中真正的一塵是那麼地相似。

  「你……」是一塵嗎?

  這句問話,白蘇幾乎脫口而出。

  可是,在觸到琴墨的微擰的眉眼,她的話卻卡在喉嚨里,吐出不來了。

  有那麼一刻,白蘇問自己,就算他是真正的一塵又如何?

  時間無法倒回去了。

  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像明間一樣,無法倒回去了。

  她現在有了慕雲天,有了她真正想要守護一世的愛。

  而一塵,終究只是她漫漫人生路上的一個過客。

  如果真的問出口了,也得到答案了。

  琴墨不是一塵還好,他們還可以像現在一樣,做師兄妹做朋友。

  若琴墨是真正的一塵,那他們……是不是連做朋友都無法繼續了?

  說她害怕也好,說她膽怯也罷,她此刻真的沒有勇氣直接去問琴墨這個問題。

  仿佛看穿了白蘇想法似的,琴墨在短暫的錯愕之後,淺淺地笑了笑。

  「是不是覺得很驚訝?」琴墨接過白蘇手中的黑玉面具,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避開白蘇的目光,他將黑玉面具舉起來,一邊端詳著,一邊用一慣溫柔的語氣開口說道,「小白應該從來沒有想過,這張黑玉面具下的臉會長這樣吧?」

  「……」

  白蘇確實沒想到。

  不過,她更沒有想到的是琴墨此刻的態度。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此刻內心到底是怎麼做到如此雲淡風輕。

  難道,他,真的不是一塵?

  白蘇盯著琴墨,不想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變化。

  像是感覺到她的目光,琴墨緩緩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平靜而洶湧。

  外看很平靜,可各自內心的洶湧澎湃卻是誰也看不出來。

  白蘇想,也許,琴墨就只是一個跟臨一塵長得很像的人吧?他不是一塵吧?

  她盯著琴墨,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開口問道:「你……跟臨一塵,到底是什麼關係?」

  琴墨的身體顫了顫。

  他很清楚,白蘇口中的臨一塵是指如今身在臨天帝國那個君臨天下的皇帝。

  「他……」琴墨的聲音分外暗啞,只說出一個字就停了下來。他看著白蘇,安靜了一下,才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知道。

  「以後?」白蘇動了動唇,很想問「以後」是什麼時候。

  可是,琴墨忽然轉了個身。

  看著他的背影,白蘇能感覺到,琴墨似乎沒有想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果然,只是安靜了一會兒,琴墨便看著遠處一片淺淺的雪白色,淡然開口,岔開了話題。

  「小白,你有幾分把握能救小飛?」琴墨的聲音帶著一分傷感,和一分痛惜。

  白蘇忽然想起,侯清泉說過,琴墨離開天下第一莊之時,不僅強行修習了神機老人留下的疏經大法,還帶走了昏迷的小飛。

  可是,這一路上並未見到小飛啊。

  白蘇不禁焦急問道:「小飛呢?」

  琴墨回頭:「我將他安頓在前面的小鎮,放心,有人照顧他。」

  聽他這麼說,白蘇才稍稍放下心,回答他之前的問題:「我已經拿到十株龍顏草,小飛被燒傷的部位定能復原。只要用法得當,我現在有九成把握可以救醒他。」

  對琴墨,白蘇有一種感激之情,還有一絲很親切的感情,所以,對於他在意的人,她也會在意。

  若她能救醒小飛,相信琴墨定然會開心。

  可是……

  白蘇看著琴墨,眉頭微蹙。

  安靜了一下,她向琴墨問道:「墨師兄,我聽清泉師侄說,你修習了師父留下來的疏經大法?通過暫時封閉經絡的方法達到短時間的行走自如,是嗎?」

  「是。」琴墨毫不猶豫地點頭。

  一想起當初從侯清泉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白蘇就無法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緊急的情況,才讓一個人選擇這種方式呢?

  看著琴墨平靜的表情,白蘇抑制不住擔心,上前一步,緊盯著他,道:「你可知那有極大的反彈,過了一定的期限,你的腿,只怕比之前更糟糕?」

  「我知道。」琴墨很平靜地看著白蘇。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白蘇有些激動,仿佛琴墨這樣作賤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似的。

  琴墨平靜地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動了動唇,說道:「小白,我的時日無多了,若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地過一日,那為何不好好地過一日是一日呢?」

  他的目光看似平靜,實則內心早已是異常翻滾。

  他想,她一定不知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有危險卻不能相救,只能無奈地以知相擋,害得自己遍體鱗傷不說,還讓她為他而自責。

  他是多麼討厭那樣的自己。

  如果註定最後沒有一個好結局,那他也要在最後的日子,以最完美的姿態守護著她。

  用盡生命最後的激情,守護住他深愛的女子,不讓她再受一絲傷害,不讓她再因他而自責難過。

  白蘇怔怔地看著琴墨。

  他說,他的時日無多了,若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地過一日,那為何不好好地過一日是一日呢?

  縱使他說得可能是對的,可是,這樣用剩餘的生命來做賭注的行為,卻依舊讓人那麼的無奈。

  「也許,還能治好呢?」白蘇抱著希望說。

  「你也說只是『也許』。」琴墨淡然地笑了笑。

  他體內的火毒也許可以通過一次又一次試驗排出體外,可他體內那種連她都查不出來的毒呢?

  它可是隨時都會發作,隨時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白蘇沉默了。

  她發現,此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心口好似壓了一座大山,重得喘不過氣。

  明明各種尋問他的話已經是那麼地難以開口,可此刻,她卻發現,那些不管是不是真像的東西,跟眼前這個可能隨時會消失的人相比,顯得那麼地微不足道。

  琴墨,不管他是不是一塵,都是她這輩子心口的一道傷了。

  想要癒合,卻怎麼也癒合不了。

  感覺到身邊女子的傷感,琴墨微微蹙了蹙眉。

  爾後,他向前一步,站到白蘇面前,朝她溫潤一笑:「小白,很感謝師父的先見之名收下了你這個徒弟。他讓我們原本什麼也不算的關係變得那麼親近,師兄真的很開心。可是,師兄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若你現在就如此難過,你不是讓師兄心裡更難過嗎?」

  白蘇的眼帘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然後,她笑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會安慰人的——師兄。

  「小白,可以給師兄一個擁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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