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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金回眸,懷疑的看了他一眼。

  “你跟周謙是舊識?”

  他點頭。

  “十幾年前,我在南方開鑿運河時,曾經受過他不夕幫助。”

  唔,這麼說來,她的勝算又減少幾分了——

  “好啊,你打算利用這層關係,從我手中奪下這筆生意嗎?”她揚起下顎,認定他是居心不良,想搶她的銀兩。

  嚴燿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那張俊臉上,竟有著前所未有的疲憊。

  “金兒,你非要與我針鋒相對嗎?就這麼一個晚上,你難道就不能對我和顏悅色些?”他注視著她,溫柔的黑眸里還藏著某種炙熱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月光,或許是因為他溫柔的眼神、他無奈的口氣,她胸口竟湧現一股不明情緒。原本還想逞強,諷刺他幾句,偏偏她喉頭有些緊縮,擠不出一句話。

  她站在一株梅花下,垂著小臉,望著地上零落的花辦,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開口。

  “現在才要我對你和顏悅色,難道不覺得太晚了點?”他們已經鬥了十年了,除了這些憤怒與猜疑,她其實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隱約都知道,他們之間有些事情,該要發生,卻沒有發生。兩個人都不服輸,一再爭鬥,沒有人肯先低頭、肯先承認,於是就在這死胡同里,一困就是十年——

  金金轉過身,想看看他的表情,卻赫然發現他胸膛上有著一大片刺眼的鮮紅。

  是血?!

  “你怎麼了?”她大驚失色,俏臉發白,沒來由的一陣慌亂,想也沒想就撲上前去,小手拉開他的衣襟。“你受傷了?怎麼回事?你剛剛是去了哪裡?是傷在哪裡?”他的衣衫濕濡,才一碰就染了她一手的血。

  金金無法克制的顫抖著,把嚴燿玉推到牆邊,瞪大眼睛,想找出他究竟是傷在哪裡。

  老天,他傷得很重嗎?這麼多的血,他——他——

  咦?

  她搜尋的速度,慢慢緩了下來,小手摸著他結實的胸膛,從上摸到下,再從左摸到右,徹底的找了一逼,小臉上的焦慮逐漸轉為狐疑。

  怪了,沒有?

  嚴燿玉整個人完好無缺,裸露的胸膛和小腹,連一丁點擦傷都沒有,結實優美的肌肉線條,在月光下一覽無遺。

  “金兒。”他輕輕喚道。

  她粉唇微張,呆愣的抬起頭來,兩隻小手還擱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直到這會兒才知道,染在他衣衫上的,並不是他的血。

  嚴燿玉嘴角一勾,黑瞳深幽,啞聲緩緩開口。

  “如果你很急,我們可以進房去,看是你的房間,或是我的房間都無妨,我不介意你繼續。”他何止是不介意,簡直是歡迎之至、求之不得!

  她閃電般縮回手,滿臉通紅的連退好幾步,終於想到這舉止有多麼莽撞不得體。

  一瞧見他胸上的血,她就亂了分寸,急著檢查他的傷,硬是把他壓在牆上,還當場剝了他的衣裳,讓他上身裸了大半,要是讓別人瞧見,肯定要以為,她正在“非禮”他——

  一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她就忍不住想躲進被窩,羞窘的大叫。

  “胡說,誰要跟你繼續。”她胡亂說道,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急沖沖的回身要走。“夜深了,我要回房歇息了。”

  這會兒,無論是周謙還是生意,全都被她拋到腦後了。她極為難得的,率先打了退堂鼓,急著想避開他。

  嚴燿玉仍靠在牆上,維持被她擺布出的“香艷”姿態。

  “金兒。”他又喚道,雖然只是簡單兩個字,那語氣卻親昵得讓人臉紅。

  “做什麼?”

  “你走錯了,百花齋在另外一邊。”他含笑提醒。

  金金深吸一口氣,仰起小巧的下顎,維持殘餘的尊嚴,鎮定的往回走。

  直到拐了彎,確定那雙黑眸再也瞧不見她時,她才拉起裙擺,紅著臉落荒而逃。

  第八章

  初雪融化,落滴湖中。

  周謙的府邸築在煙波浩渺的湖中,富麗堂皇的程度是不用多說了,不同於北方高宅大院的是,這宅子內共有二十四座橋,不論是曲橋、拱橋或是廊橋,座座都是精雕細琢。

  倚虹橋旁的水心榭,今夜點上宮燈,鋪上錦褥。外頭還朔風緊刮、銀雪紛飛,水心榭內卻烘著碳火,暖如春天。

  周謙下令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貴客,奴僕們格外慎重,忙進忙出,端上各式珍品佳果。

  一個冰裂大瓷盤被擱上桌,盤裡是鮮美的荔枝,殼如紅繒、膜如紫綰、果肉潔白如冰雪。這種只產於夏季的水果,要保存到這大雪紛飛的隆冬,需要許多麻煩的功夫,極不容易。

  身為主人的周謙,坐在主位上,最得寵的十夫人則倚偎在他懷裡,一雙蘭花指慢慢剝著荔枝。

  周謙笑意盎然,指著桌上瓷盤。“這個冰裂瓷盤,錢姑娘想必是不陌生吧?”

  金金挑起柳眉,從容回答。

  “這是南宮家窯場裡的作品。”

  說起南方最好的瓷器,那就非南宮家窯場的莫屬,許多高官的府里,都是非南宮家的瓷器不用。半年多前,錢家開始大量收購南宮家的瓷器,運送到北方販售,兩家合作愉快,賺得不少利潤。

  周謙點點頭,還瞄了嚴燿玉一眼,那笑容變得幸災樂禍。

  “怪了,嚴兄啊,我記得,京城裡的瓷業,原本該是由嚴府獨占鰲頭,怎麼如今反倒讓錢家搶了?”

  獨門生意被搶,肯定是損失慘重。只是,錢家次女銀銀,如今可是南宮家的少夫人,全家疼寵極了,身為長姊的金金一開口,言明有意購買瓷器,南宮家哪可能說個“不”字?

  客座上的嚴燿玉,修長的指拙著杯,輕晃著杯中色如琥珀的女兒紅。

  “我跟金兒,是誰得到這樁生意,都沒差別。”他刻意把對她的暱稱,喚得格外親昵,暗示兩人之間關係匪淺,不分彼此。

  “是嗎?對我來說,差別可大了。”金金笑靨如花,眼裡卻進出點點火光,藏在絲裙下的腿兒,朝他重重一踹。

  桌子稍微晃動,一顆荔枝滴溜溜的滾了出來,嚴燿玉卻是皮厚肉粗,全然不覺得疼,還對著她寵溺的一笑。

  “金兒,別這樣,還有外人在場。”他輕聲說道。

  這不要臉的傢伙!

  她眼兒一眯,再接再厲的又是一踹……

  咦?

  繡鞋兒沒踹著任何東西,腳踝處卻陡然一緊,鐵條似的鉗制,箍得她無法動彈,根本抽不回腿兒。

  嚴燿玉黑眸灼灼,握住她自投羅網的腿兒,沿著紅綢羅襪,滑過她的小腿,粗糙的指腹最後逗留在最細嫩的腿窩,悠閒的摩挲……

  火燎般的觸感,從他接觸過的地方傳來,讓她全身一顫,又羞又怒,鳳眼噴火的瞪著他,恨不得用筷子在他身上戳幾個洞。

  桌面上看似平靜,桌面下卻熱鬧得很,周謙全看在眼裡。他抓著十夫人的手,低頭吞下一顆荔枝,換了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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