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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手,也曾不顧疼痛,握著燒紅的銅錢,烙在他的手腕內側,然後抱著他流淚。

  那天他沒有哭,母親的眼淚卻濡濕了他的前襟,當齊仁帶他回到齊府時,他都還覺得胸前冰冷。

  齊嚴的僵硬,讓婦人起了疑心。她困惑的抬頭,視線順著經書往上看去,立刻就看見他手腕內側那個模糊的烙印。

  那是她親手烙上的印記,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瞧不見了。

  婦人全身顫動,眼淚立刻奪眶而出。她想撫摸那個模糊的烙印,伸出的手卻僵在半空,不斷顫抖,不敢再探向前。

  涼亭內瀰漫著沈默,許久之後,婦人才哽咽的開口。

  「你過得好不好?」這麼多年來的想念,都凝結在這句問話中。

  這個問題,讓他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躲在大樹後頭的妻子。

  如果是半年前,或許他只能無言以對,但是如今身旁有了寶寶,那答案變得如此顯而易見。

  薄唇上掀起淺淺的笑。

  「我很好。」他看著淚眼盈眶的婦人。「你呢?」

  她顫抖的點頭,說不出話來。

  遠處又傳來男孩的聲音,那對夫妻不知為什麼,又走回涼亭。那個青年,應該就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

  「好好保重身子。」齊嚴簡單的說道,沒有久留,舉步離開涼亭,走向妻子藏身的大樹。

  她站在那兒,雙手揪著絲裙,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是你安排的?」他問道,口氣很溫和,還伸手抹去她粉頰上的淚。寶寶含淚點頭,撲進齊嚴的懷裡,緊緊抱住他。縱然他從不曾提起,但是她猜想,他一定也好想念自己的生母。

  「是司徒先生費了一番工夫,才幫著我找到的。他說,每年中秋,娘都會到這兒抄經,為你祈福。」她握著他的手,仰頭望進那雙黑眸。「她心裡還是惦著你的。」

  「我知道了。」他淡淡的說道,走向寺門,刻意不去看涼亭的方向,但是卻還能隱約聽見,那兒傳來又悲又喜的哭泣聲。

  「夫君,我們就這麼回去了嗎?」寶寶詫異的低問,為這對母子感到、心疼。

  他們只是認出彼此,卻沒說上什麼話啊,母子分開三十年,不是應該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嗎?

  齊嚴低頭,黑幽的眼睛鎖住她。

  「她的丈夫,不會樂意知道她曾經未婚生子。」這是項醜聞,即使經過三十年,對一個女人來說仍是充滿殺傷力。「我只要知道她很好,這樣就夠了。」他簡單說道,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回家。

  心裡的某些傷痛,經過這次的見面,以及那寥寥幾句的對答,已經被暖暖的溫柔填補。

  那一晚,他對她格外癲狂,也格外溫柔。

  第七章

  二月時分,慕容山莊送來訃文,莊主夫人因病去世。

  齊府跟慕容山莊交情匪淺,上一代時有著深厚情誼,這些早來還有著借貸關係,於情於理,齊嚴都必須走一趟,親自上香。

  原本,是該連寶寶一起帶去,但是齊嚴說,這一來一往,要將近十天,她身子弱,肯定禁不起連日奔波。於是他留下妻子,絲毫不浪費時間,領著數人就出發,馬蹄聲從門前一路響到了城門外,漸漸聽不見了。

  送丈夫出了門後,她慢吞吞的往主樓走,心裡在盤算著,該怎麼打發這幾日的空閒。

  齊府長廊的盡頭,是一座梅園。雖然天氣轉暖,但是園裡的梅花仍舊開得很美,寶寶拐了個彎,想去剪些梅枝。

  還沒走到園子前,就聽到裡頭有聲音。

  她朝裡頭探出小腦袋,赫然發現,在梅園裡談話的,竟是司徒莽跟君莫笑。兩人也不知是在商議什麼大事,臉色都很嚴肅。

  「你為什麼要隱瞞?」司徒莽問道,兩道粗粗的眉揪在一起,平日悠閒的態度全不見了,此刻的他,看來有些嚇人。

  君莫笑咬著唇,臉色蒼白。

  「我原本以為,靠我的調度,能夠挺過去的。」

  「結果,你只是把問題弄得更嚴重。」

  「要不是另一間珠寶坊突然開張,還用低價惡性競爭,問題老早就解決了!」她恨恨的跺腳,折斷好幾枝梅花泄憤。

  司徒莽沈吟半晌,才徐徐開口。

  「你還沒看清,這是個陷阱嗎?」

  「你是說--」

  司徒莽突然舉手,不讓她說話。然後,他慢條斯理的走到園門前。「少夫人,也請出來討論。」

  寶寶紅著臉,慢慢走出來,因為被逮著偷聽而羞赧。「你們在談此件麼?」

  「沒事。」君莫笑拋下這句話,甩頭就要走。

  司徒莽拉住她。「跟少夫人說清楚。」

  「我不--」

  「別忘了,她到底是當家主母。」他的口氣,變得有些嚴厲。

  君莫笑臉色一變,掙脫不開手上的箝制,索性咬著唇,兇惡的瞪著他,固執的不肯開口。

  她在齊府多年,曾偷偷傾慕齊嚴,當初才會反對寶寶進門。但是她也不盲目,這些日子來逐漸看清,這對夫妻是旁人絕對無法介入的,傾慕的火苗漸漸減了,但是要她向寶寶低頭,甚至求援,她還是辦不到。

  正在僵持不下,倒是寶寶先開了口。

  「是寶喜坊的生意出了問題嗎?」她問。

  兩個人瞬間呆住,轉頭瞪著她?像是她突然長出三頭六臂。

  「你也知道這件事?」君莫笑失聲叫道。

  寶寶點頭,撿起被扔了一地的斷枝梅花。

  「成親之前,大姊給了我一個錦囊。裡頭有你的名字,跟‘寶喜坊’三個字。」

  「她果然早就知道了!難怪那天在錢府,她會問我,寶喜坊營運得如何。」

  司徒莽挑起眉頭,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商場上的事,哪裡瞞得過錢金金?」

  寶寶把玩著梅花,垂著小腦袋,偷偷擦著額上的冷汗。

  大姊的性格,她可清楚得很。

  錢金金早就看出,君莫笑態度不善,會泄漏寶喜坊的事給寶寶,肯定不是要她出手幫忙,反而是暗示她,要是成親之後,君莫笑再敢有任何動作,就可以寶喜坊的事做為要脅,這招不但高明,而且厲害極了。

  不知為什麼,寶寶開始有些同情君莫笑了。

  「可以把詳情告訴我嗎?」她想知道內情。

  君莫笑正想拒絕,手腕卻一緊。

  「你不跟少夫人說,難道是想直接跟主子說?」司徒莽挑眉問。

  搬出齊嚴,果然有效得很。君莫笑縱然萬般不情願,還是開了口。

  「寶喜坊是齊家的產業,做的是珠寶生意,全由我負責,總店設在雙桐城,還開了十六間的分店。」齊家以金礦起家,會涉足珠寶生意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記得,在京城裡也有分號。」

  君莫笑點頭。

  「去年六月,我巡視旗下分號,竟然發現,總部發下的上等金銀寶石材料,九成都被掉了包。」

  「怎麼不在那時就告訴夫君?」

  「我--」她深吸」口氣。「我不敢。」

  運材料的人是她親自挑的,整樁事說穿了,全是她的責任。齊嚴一向不管細節,只問營收,生意在她手上出了差錯,她就得提頭去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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