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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沉默了一陣。

  “可是梅勒塔老兄啊,”白髮惡魔說,“你為何認為處刑人會為了一個雜種孩子出動?”他攤開雙手,好像表面自己的無奈一樣。

  梅勒塔轉向曼奈:“孩子,你不是跟我說你母親寫了封信,讓你轉交給處刑人嗎?把那封信拿出來,我的這些疑心病過重的同伴們就會相信你了。”

  “呃……好的。”曼奈的目光在幾名惡魔的臉上逡巡。他覺得自己可能來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方。這些人剛剛說什麼?引蛇出洞?他們似乎根本不想幫助他找到諾菲士·撒由,而是要幹掉他!曼奈摸了摸上衣,那封信就放在衣服里貼身的位置。他咽了口口水,遲疑地說:“可、可是那封信我……我好像忘在莎莉大姐的店裡了。”

  刀疤惡魔發出一聲嗤笑:“他說謊。他根本就沒有什麼信。一切都是他編出來的。”

  “梅勒塔,你上當受騙了。”尖牙惡魔道。

  “我才沒有說謊!”曼奈叫了起來,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他掩飾著心虛和慌張,裝作被冤枉了,“真的有信!我母親臨終前親手寫的,讓我轉交給諾菲士·撒由……”

  “好了好了,孩子。”梅勒塔打斷他,“我相信你。那封信落在莎莉的店裡了?我去幫你取回來。”

  “這、這怎麼行呢,梅勒塔大人。”曼奈有些窘迫,生怕自己的謊言被戳穿。他本想借去店裡取信的時機逃出這可怕的地方。“怎麼能勞煩您?還是我自己去吧!”

  “不不,孩子。”白髮惡魔朝曼奈勾了勾手指,“還是讓梅勒塔親自跑一趟吧。如果你半途逃走了,我們的麻煩就可大了。所以在他取信的這段時間裡,你就乖乖留在這裡吧。”

  曼奈想要拒絕,卻被尖牙惡魔牢牢抓住,動彈不得。“還挺嫩的。”惡魔粗糙的手指拂過他的臉頰,“不如陪我玩玩?”

  “放開你的爪子,希達。”梅勒塔轉過身,“你要是把他玩死了,我們拿什麼去引處刑人?”

  “我會注意分寸的。”尖牙惡魔發出桀桀怪笑。

  梅勒塔拉開了那扇骯髒的木門。黯淡的星光灑進了屋子,勾勒出他的身形。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如同凝固了一般。

  “嘿,梅勒塔,你磨蹭什麼呀!”白髮惡魔叫到。

  梅勒塔的身體筆直的向後倒了下來。白骨鐮刀的刀刃穿過他的胸口,擊碎了他的心臟。

  門口站著一個瘦削的黑影,他披著殘破的黑斗篷,斗篷的兜帽下露出一張骷髏面孔,黑洞洞的眼窩裡閃著地獄之火般的眸子。

  5、-5-

  5、-5- …

  “處刑人!”刀疤惡魔大吼一聲,滅掉了燭火。但是已經太遲了。處刑人的鐮刀閃著新月的寒光,襲向他的喉嚨。溫熱的鮮血如噴泉一樣涌了出來,濺到曼奈的臉上。少年發出驚恐的尖叫,雙腳癱軟,只能手腳並用地向門口爬去。

  黑袍的處刑人沒在乎少年,跨過他的身體,用鐮刀勾出的白髮惡魔的脖子,如法炮製地令他身首分離。就在他打算處理尖牙惡魔的時候,後者露出猙獰的笑容,雙手一拍,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

  “切,空間轉移嗎?”處刑人低聲道。

  還剩下兩名惡魔。其中一人從腰上解下一條手腕粗的鎖鏈,輕鬆一揮,鎖鏈如同有了自我意識一般,像條毒蛇纏住了處刑人的鐮刀。另一名惡魔則趁機繞到他背後,舉起手中的巨斧。

  處刑人握住鐮刀長柄的末端,手指輕觸上面的機括,長柄立刻分成兩截。他放開了鐮刀,從長柄里抽出了一把細劍。

  惡魔的巨斧勢如破竹地落下。處刑人身形一矮,躲過他的攻擊。巨斧劈進了地板里,木屑四濺。惡魔拔出巨斧,像補上一擊,但處刑人卻如脫兔般鑽進了他懷裡,手裡的細劍不偏不倚扎進了他的心臟。

  惡魔吐出一口血沫,手中巨斧噹啷落地。

  處刑人拔出細劍,轉向最後一名惡魔。惡魔輕輕一拽手中的鐵鏈,鏈條鬆開了巨斧,變成了一條靈活的鞭子,撲向處刑人。

  “渣滓!”處刑人用細劍輕輕一擋,鐵鏈立刻纏住了劍刃。惡魔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但那笑容隨即變成了驚恐的慘叫。因為處刑人手中冒出了閃閃電光,雷電通過鐵鏈一路傳導進惡魔的身體裡!

  “啊啊啊啊啊啊啊!”惡魔在強烈的電擊中抽搐尖叫,悽厲極了。他渾身冒著黑煙,痙攣地倒在地上,身上發出一股皮肉燒焦的臭味。

  處刑人扯掉纏住細劍的鐵鏈,轉向最後的生還者——曼奈。

  驚恐的少年已經爬到了門口,只差一點就能逃離這充滿死亡和血腥味的屋子。但是一隻腳踩住了他的後背,將他狠狠踏進塵土裡。

  “又是你,小雜種。”黑袍處刑人甩了甩細劍,其上的血跡有不少濺到了曼奈臉上,“原來你和叛黨是一夥的。早知道當時就不該手下留情。”

  “別殺我!”曼奈大叫道,“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我不是叛黨!”

  “你以為我會相信。”處刑人發出輕蔑的笑聲,手中細劍抵上少年的脖子。

  感到了劍刃的冰冷,死亡的氣息就在面前蔓延,曼奈幾乎痛哭流涕。“別殺我!”他哭喊著,“我是來黑都找你的!我來找諾菲士·撒由!我母親說她認識你!她叫米娜!她是魔女米娜!她說你會收留我的!不要殺我!”說到後來,他幾乎泣不成聲。

  “……米娜?”劍刃移開了幾寸,處刑人的聲音有些猶疑。

  “她還寫了一封信,讓我轉交給你!”曼奈繼續哭著道,“就在我身上!我拿給你!不要殺我!”

  處刑人挪開了他的腳,少年得以起身,但是細劍仍然指著他的咽喉。

  “把信拿出來。”處刑人冷冷地說,“不准耍花招。”

  曼奈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撩開自己身上的斗篷,從衣服里掏出了那封信,雙手捧著遞給處刑人。處刑人沒有接過,而是盯著信封上的字跡,久久不說話。

  信封上只寫了一行字:給諾菲士·撒由。

  那是他熟悉的字跡。

  地獄火似的眼睛一瞬間不那麼殘酷冰冷了,變得溫柔起來。

  “這……還真的是……”

  他懷念的話還沒說出口便突然中斷。

  曼奈愣愣地看著處刑人倒了下來,一柄長劍刺進了他背後。門外,用空間傳送魔法逃過一劫的尖牙惡魔希達正得意地看著被他暗算的處刑人。

  “喂!諾菲士·撒由!”曼奈抱住處刑人的身體,猛力晃了晃,“你沒事吧?!”

  諾菲士的肩膀動了動,咳出一口鮮血。

  “真遺憾啊,處刑人今天就要命葬於此了。”尖牙惡魔希達獰笑著走向處刑人。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我們是黑龍騎士團!”有人這麼喊道,“放下你們的武器!”

  希達啐了一口:“哼!算你們走運!”他雙手一拍,身影驀地消失了。

  曼奈大腦里一片空白。直到黑龍騎士團的成員衝進屋裡,他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呆滯地跪在地上,處刑人倒在他的臂彎里,鮮血從背後的傷口中汨汨流出。

  少年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他用手背抹掉淚珠,但更多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幾分鐘之內有五個人在他面前死去的,被殺死的,而殺了他們的人就是他苦苦尋找的諾菲士·撒由,然後自己也死在了惡魔的報復之下。

  即便曾經目睹母親的逝去,曼奈也從沒感覺到自己離死亡是如此之近。

  一隻手抓住少年的衣襟,把他嚇了一跳。

  “哭什麼哭。”諾菲士·撒由低聲說,“我沒死呢。”

  6、-6-

  6、-6- …

  “諾菲士·撒由:

  我的繼任者,我的學生,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去往時間彼方的萬世故都,同故去的夥伴們共享極樂了。

  我和黑都失去聯繫已經二十年,不知道陛下現在貴體如何,黑都是否還安寧太平?不過這些事現在我也無從得知了吧。當時匆忙之中只能讓你繼任處刑人,現在想來對你真是愧疚萬分。如果你不嫌棄,請接收我這個已死之人的歉意吧。

  將這封信帶到你手裡的人是我的兒子。二十年前我身負重傷,流落到沼澤森林,嫁給了彼處的羊魔人部落首領。曼奈就是我和他所生的孩子。這孩子繼承了我的魔力,然而他的力量太過強大,我擔心會引起叛黨的注意,因此他一出生我就對他下了封印。現在我把這孩子的命運交到你的手上,是要解開封印還是保持原狀,都聽憑你的心意。如果你想讓他繼承處刑人之位,我也絕不反對。現在我只能信任你了,不論如何,請代替我照顧這個孩子。

  最後,替我向陛下問安,祝願他的光輝永不隕落。

  你忠實的

  米娜·勞埃德”

  曼奈放下信紙,一言不發地望著諾菲士。處刑人躺在床上,身上裹著一圈圈繃帶,和生鐵色的頭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之前他被黑龍騎士團的醫療師救了一命,現在正在自己家裡養傷。曼奈就像他的小尾巴一樣跟了過來。諾菲士重傷昏迷的時候,曼奈一直在旁邊照顧他,幾乎不假他手,雖然諾菲士家裡有成群的侍女和僕從。

  曼奈發現諾菲士兜帽下的骷髏其實只是個面具而已,拿下骷髏面具,露出的是一張英氣逼人的臉,深邃的眉目,挺拔的鼻樑,線條凌厲的嘴唇,這讓見慣了羊魔人和低階惡魔醜臉的曼奈一時間有些驚艷。

  明明長的這麼好看,為什麼要帶面具呢?曼奈不解地想。

  諾菲士甦醒之後,立刻讓曼奈拿出了那封信。他本想自己來讀,但是他的手連信紙都拿不穩,最後只能讓曼奈念給他聽。念完之後,少年垂下雙手,沉默地望著他,表情有些驚懼,好像自己得知了什麼不應知曉的秘密一樣。

  “幹嘛那樣看著我。”諾菲士有氣無力地說,“米娜從來沒跟你提過這些嗎?”

  曼奈搖搖頭。“她什麼都沒告訴我……”想到母親保守了一生的秘密,少年心裡泛起了一陣酸楚,“母親她……她以前也是處刑人?”

  “啊,是啊。”諾菲士閉上了眼睛,不知是由於太過疲倦想要閉目養神,還是在黑暗中迴響起了往昔的歲月,“她是魔王的秘衛,第一代處刑人。曾經在和別人決鬥里不幸被強酸毀容了,從那時起她就戴上了骷髏面具,隱姓埋名,給自己起了個綽號,叫‘諾菲士·撒由’,在高階魔語裡,這個詞是‘無面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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