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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出版社同仁們卻早就盼望他有女友這一天了。如今大家終于欣喜地發現,在巴金的身邊,不時出現一位生得清麗俏美的女學生身影。這次大家百般慫恿巴金千萬要帶上新結交的女友,其用意正為著促成這樁好事。

  “李先生,蘇州真美,我從小就聽媽姆說蘇州是富人的天下,怪不得有這麼多精巧的園子呢。”蕭珊見巴金坐在船頭,奮力地搖著槳,她一人喜孜孜坐在船尾。清冽的河水中倒映她與巴金的身影,蕭珊望著水中倒影,高興地和他交談著。

  “蘇州就是美,人能到這美好的地方來,就是一種幸福。”巴金划槳很吃力,他畢竟是位作家。不多時頭上已經出了汗,蕭珊慌忙走過來替他拭去頭上汗水。巴金讓她坐在自己身邊,眼望船下那悠悠而去的碧藍河水,給她講自己從前的故事:“早年我隻身去巴黎留學的時候,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塞納河。我總想到河上去划船,可是有人告訴我,塞納河是不能划船的,因為那條河的水勢十分湍急。如果人在河上划船,就可能會落水的,所以我始終沒有實現在塞納河上划船的願望。”

  蕭珊睜大漂亮的眼睛望著他,似有不甘心:“李先生,這麼說你就只能在河邊看著那條塞納河了?”

  巴金笑了:“我當然不會那樣,塞納河雖然不能划船,可我卻乘船在那河裡一連暢遊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是啊,我是從巴黎踏上艘客輪遊覽塞納河的。”巴金望著美麗的蕭珊,為她講述自己當年在法國的經歷:“你沒有看過那條古老的河,當然不知它的美麗。我們順著這條河向北,不久就到了有名的諾曼第。到那裡以後河谷漸漸變得開闊起來,讓我感到好象來到了黃河的兩岸。在那裡我看到了另一條河,它就是從東方流過來的馬恩河,當然,最壯觀的景色是我們到了魯昂港,在那裡我下了船,然後乘火車返回了巴黎。”

  蕭珊說:“你在法國生活得怎麼樣?”

  巴金說:“法國是我不能忘卻的地方。一九二七年春天我住在巴黎拉丁區一家小小公寓的五層樓上,一間充滿煤氣和洋蔥味的屋子裡,那時候我寂寞,我痛苦,在陽光難照到的房間裡,我想念著自己的祖國,當然更想念我在四川的親人。當時,在我的祖國正進行一場革命與反革命的鬥爭,人民正在遭受到血腥的屠殺。我在法國也想投身革命,我記得,那時候巴黎正掀起援救兩個義大利工人的運動,他們是沙柯(N.Sacco)和樊宰底(B.Vanzetti),他們被誣告為盜竊殺人犯,在美國麻省波士頓的死囚牢中關了六年,在我經常走過的街上到處張貼著為援救他們舉行的‘演講會’、‘抗議會’的海報。我讀到所謂‘犯人’之一的樊宰底的《自傳》,里有這樣的話:‘我希望每個家庭都有住宅,每個人都有麵包,每個心靈都受到教育,每個人的智慧都有機會發展。’我非常激動,樊宰底講了我心裡的話。”

  “是嗎?”蕭珊好象隨著巴金的講述,身臨其境地來到了巴黎,來到了風光秀麗的塞納河畔。但她很快就從巴金為自己營造的境界裡擺脫出來,說:“李先生,巴黎雖好可它不是我的國家呀,我仍然認為還是咱們的蘇州好。你看,小河流水,那麼多屋舍都隱在一片深深的霧氣中,我想,哪兒也不會比咱們的蘇州美吧?”

  巴金點頭稱是:“蘊珍,你說得好,天下這麼大,從前我已經在歐洲轉了一大圈了,最後為什麼回來?就是我離不開自己的祖國啊!”

  那一次蘇州之行,加深了女中學生對巴金的了解。美麗的天堂,美麗的景色,讓她從心底產生了美好的聯想。蕭珊想起和巴金從蘇州回上海以後,她和他的戀愛關係終於公開了。

  有時候蕭珊姣好的身影會出現在巴金當主編的文化生活出版社裡;有時她會約請巴金來上海南京路的小咖啡屋裡喝咖啡;有時候她會陪著他在外灘漫步,遠望黃浦江的潮漲潮落;有時她和他還會來到襄陽路巴金借宿的小閣樓上,在幽幽的燈光下縱談文學,評論著巴金正在醞釀動筆的新著《春》和《秋》。

  當然,有時蕭珊也會在巴金的薰陶下,把她在課餘時間寫的稿子拿給這位青年作家指正。也許正因為受到巴金的影響,蕭珊才在上海一家名叫《烽火》的文學雜誌上,發表了她的第一篇小說《在傷兵醫院裡》。

  只有蕭珊自己清楚這篇稿件的形成經過,那是她作為愛國女中的學生,在發生淞滬抗戰時期前往炮火紛飛的前線,慰勞我軍抗日將士時的親身感受寫成的。當時,姑娘對寫作雖然心裡十分愛好,然而一旦真讓她把自己的感受訴諸筆端,蕭珊仍然從心裡充滿了畏葸。

  “蘊珍,你為什麼不把心裡話都大膽地寫出來呢?”巴金在蕭珊練習寫作時指導過她,以一個過來人和成功者的語氣勸慰正在文壇小路上徘徊的少女說:“任何人都不是天生的作家,凡是寫出東西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感情豐富的人。依我觀之,你的感情底蘊是相當豐富的。把感覺到的東西都變成一行行文字,這就是一個寫作過程。當然,寫在紙上東西不一定非要寄希望於發表。即便不能發表的文字,有時也是一種精神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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