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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白?他既和你狼狽為奸,自然要被青木崖處置。我沒想到的是——阿爹好心從外面帶回來的盲女竟然就是殺他的人!”最後進來的是木楓,他帶著隱忍的怒意,咬牙切齒。

  我卻也透過這裡,隱約猜到,花妙娘只怕暗中與木白做了一齣戲,木白篡位,她奪秘笈,倒是一筆很精深的打算。若不是她因為見到雲大哥坦露心緒,青木涯的門主只能就此含冤,讓逆子繼承家業。

  我雖聽說過豪門無父子,但以為只是戲文,將現實誇大了說。現下親眼見證,卻是另一番別樣的體驗了——父子親情真的大於權勢地位嗎?木白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花妙娘冷聲一笑,說:“成王敗寇,亘古不變。想不到今日竟被幾顆石子給算計了。”

  聽到這句,我往大廳的陰影處藏了一藏。雲大哥將花妙娘交給木楓處置後,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我一愣,先是開心震驚,後想到他是教我安心,又頹然起來。不過被他握著的手,卻是回握了過去。

  就讓我死皮賴臉吧。

  不多時,木白也被“請”上堂來。他見到花妙娘真容,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卻仍想撇清關係。

  “你是誰?你就是暗害父親的兇手?”

  花妙娘無力地笑了一下,規勸木白別再費心錘鍊演技:“他們都知道了,你想裝作不認識我,也是不可能的了。”

  “你別血口噴人,我本就不認識你,你既害了父親,就應當受死!”說完就去抽侍從的劍,打算一下結果了花妙娘。

  那劍卻被木楓輕易格下,木白呆愣在地:“你為何攔我?”

  “大哥,方才這個女子已經將你和他的籌謀和盤托出。”木楓眼底有悔痛亦有不忍,他顯然還不是很能接受這個父子相殘的事實,“父親雖平常待你嚴苛,卻也是期望你能成器。他雖說過門主之位不打算傳你,卻從來是過口不過心,我沒想到,你竟然因此動了殺心……”

  木白顯是知道事情敗露,目呲欲裂,決定狡辯到底:“我沒有!是這個女人污衊我!我跟她從來就不認識!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花妙娘倒是冷靜,也算是看淡世事,她笑說:“木白少爺,雖然當初你承諾,你做了門主,便娶我為妻,我雖不屑,但這情話綿綿卻也言猶在耳。現下事情敗露,你卻只打算讓我來頂罪?將自己的干係脫個一乾二淨?謀害你爹這件事,你是主謀,我最多算個從犯。那過量的附子可是你出的主意!”

  “什麼附子?我可從來沒有碰過我爹的藥。”

  “爹在喝藥?”木楓神色痛楚。

  木白可能驚覺自己失言,慌忙說:“父親最近有些脾胃虛寒,他怕眾人擔心,故而隱而不發。我也是撞見了前來診脈的許大夫,才知道的。”

  “所以你就藉此機會,在他的藥里做了手腳?”

  “我沒有。”木白神色黯然,“阿楓你信我。”

  起初我以為木白只是個膏粱子弟,不學無術些罷了,品行壞不到哪裡去,如今才覺得自己想錯。他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很沒擔當,連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也不肯。

  情況僵持不下,但夜終究會過去。

  真相或許遲到,卻沒有缺席,侍女在木白的房間裡發現了附子。有人指出,見到過木白和當時面色寡淡的花妙娘形容過密。

  人證物證俱在,木白再辯,也是多此一舉。

  花妙娘和木白被侍從綁走,只是她臨走之前還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她說的是:“指甲、二月初一、桃樹下。”

  當然,無論是什麼意思,也沒有人再去參悟了。

  無論如何,青木崖的事情都算是圓滿結束。幾天之後,我和雲淼已經下山,在歇腳的茶寮知道了這件事結果:木楓終是不忍,將木白被囚禁在青木崖。花妙娘被交給官差,畢竟她之前的青玉壇事件還欠個交代。木楓無奈,做了門主,執掌青木崖。

  一番風起雲湧之後,總算是塵埃落定。

  我騎著馬和雲淼趕路的時候,他問我:“銅板,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事情太順利了?”

  我點點頭,答:“是挺順利的,我們暢通無阻地找到了靈堂、山窮水盡的時刻石頭救了我們、就是我曾以為天下無敵的花妙娘也脆弱得不堪一擊、最後救兵也來得忒是時候。”我思索一番,道,“邪不勝正乃江湖第一定律,我們順著事物的發展規律辦事,順利是應該的。”

  雲淼點了點頭,道:“或許是我多慮了。”我轉過頭去看他,他的眸子如深不見底的寒潭,氤氳著一股霧氣,冷峻的面容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他並沒有主動跟我提到花妙娘,我也就不多問。只是隱約猜到:他們是舊識,卻因為某種誤會分開。別後相見,妙娘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對雲淼是愛是恨。他無視她的傾心付出,她憎惡他的雲淡風輕。於是,多年愛恨,便落得慘澹收場。妙娘是該赴死,卻不應在雲淼面前死,那樣的她太卑微、太可憐。

  感嘆這些的時候,我們已打馬來到渡口。雲淼招呼我下馬上船。我從未坐過船,不自覺地興奮起來。江風夾雜些咸腥的味道鋪面而來,莫名地令我感覺親切。雲淼在船上找了個並不起眼的位置,將我安頓好之後,就下船離開——說是有事要辦。臨開船時,他才回來,手中還提著一打藥。

  我問他:“你不舒服?”

  “只是染了些風寒,大夫說喝些藥就沒事了。”

  我瞭然地點點頭,看著一望無盡的江面,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傲劍門。”

  “去那裡做什麼?”

  “傲劍門門主傾盡半身心力鑄得一把好劍,他廣邀天下英雄,想為此劍求一個主人。”

  “雲大哥想要那劍?”

  他淡然一笑,道:“當然不是。不過是去看看罷了。”我轉念一想,不想當裁縫的廚師不是好劍客;既要做一位好劍客,當然要對絕世神兵保持著高度的熱忱;這就同書生喜歡收藏書是同樣的道理——買來會看嗎?不會!那買來幹嘛?證明我是一個合格的書生!

  雲淼將買來的藥拿到船艙里托人煎好喝下,就獨自一人休息去了。這時已經入了夜,我一個人坐在甲板上,仰望著天空,天上的星星,孤寂遙遠、神秘莫測——就和雲淼一樣——我雖起了窺探的心思,但有關他的身世、過往,我一句也不敢多問,害怕那是禁區——既然他沒有想說的意思,我就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吧,畢竟,等到他願意說的時候,自然而然便會告訴我。

  糟糕,今夜恰逢星月,只怕他不會那麼好過。

  我敲開艙門,只見他果然蜷在一團,唇色蒼白,額角全是汗滴。他眉頭緊皺、眼睛緊閉,好像比上次發作還要厲害。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得從船家那裡端來一盆水,不斷擦拭他的額頭,給他散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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