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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過了三個多月,李越時常想念阿卓和那些他認識的人。那些人們離得遙遠,都顯得非常可愛,李越發誓如果回去了,他一定好好珍惜這些人。他現在明白人類真的無法離開同伴,是群居動物。如果沒有趙宇,他一個人在這裡大概會瘋了。他已經變得又黑又瘦,但肌肉發達,塊塊突出,加上他蓬散雜亂的頭髮,詮釋了人類原始的動力美。趙宇雖然曬得黑了些,但還是一副悠閒的樣子,舉止文雅,長長的頭髮柔順地垂在耳後,明顯是兩個人中文明的代表。

  日暮時分,太陽在大海的天際處,緩緩地落下,兩個在火邊烤螃蟹,李越累了一天,已經無精打采,趙宇則斯文地掰斷螃蟹腿,用石頭砸開殼,只吃大的那塊肉,然後把餘下的扔給旁邊跳來跳去等著的海鳥們。

  忽然趙宇說道:“海螃蟹還是沒有河蟹好吃,現在又不是季節,這么小。”

  李越怒目趙宇:“知道不是季節還抱怨?天天吃魚,換個口味不好嗎?”好不容易抓到了,他還挑三揀四的。

  趙宇一副被慣壞了的嘴臉:“我覺得可以結束假期了,該去吃吃陸地上的食品。我現在挺想吃松木烤鴨三杯雞之類的。”

  李越狠狠地咬螃蟹腿,吐出渣子,說道:“既然這樣,你就該多幫幫忙!好早點兒把船造好。”

  趙宇皺眉看李越:“你應該注意一下你的用餐禮儀,尤其你的外形日益與野蠻人相像的時候,以免讓我湧起無可救藥感。”

  李越嘴角帶著一片蟹腿,拿著個螃蟹殼對趙宇揮動著:“你的感覺是對的,的確沒有什麼藥能治得了我,因為我最大的病根,就是你!”

  趙宇嘖嘖道:“我敢肯定你這是照搬了你父母對你的叫喊,小李越,你是不是正在變成你父母那樣的人?”

  李越一愣,把蟹殼扔到火里,抱頭說:“我不想啊!我立志要和他們不一樣的!”

  趙宇安慰道:“也沒有那麼糟糕啦,孩子總要繼承些父母的特點。你的……”

  李越抬頭指著趙宇:“你停止!他們天天就知道對我大喊大叫,我很反感!如果我變成了他們,也是你逼的!你就知道對我實施精神虐待!”

  趙宇表情無辜地說:“怎麼會?我只是想告訴你把手裡的蟹殼都揉到頭髮里了,這樣容易招惹螞蟻,你沒覺得有什麼東西順著你的後背往上爬嗎?”

  李越望天狀:“你們是讓他來報復我的是不是?因為那時我把你們快氣成精神病了?”

  趙宇特別嚴肅地說:“你不該這麼詆毀父母的好心,他們對你的愛是你無法體會的。”

  李越面露古怪,看趙宇,趙宇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李越品嘗嘴裡,“我是不是吃錯了東西?怎麼不對味兒呢?”

  趙宇說道:“螃蟹本來就是鹹的,你就不要再放鹽了。”

  李越搖頭:“不對,我沒放鹽。”

  趙宇起身說道:“也許你沒注意到。”

  李越盯著趙宇的背影看了半天。

  第二天清晨,旭日東升,李越又起了個大早,去小山上接泉水洗漱,還得給趙宇那個懶蛋帶回去一桶水。李越提著桶直起身,剛要往回走,餘光里似乎見到大海中有一個閃光。李越停了腳步,凝視了一會兒,覺得不放心,放了水桶,疾步跑上了小山頂,對著那海天一線張望,果然,不久就又是一個閃光,雖然在大海中顯得比針頭都小,可是李越還是把它和那些波濤對太陽的反she區別開了。李越馬上跑著下山,水桶也不要了,一頭衝進駕駛艙,使勁搖動趙宇說:“趙宇!我在海里看見了非自然的閃光!”

  趙宇閉著眼睛翻身:“現在這個時代連玻璃都少見,能有什麼閃光的東西?”

  李越使勁拉趙宇:“其他也能閃呀,金銀做的碗碟,銅鏡什麼的,你快起來吧。”

  趙宇哼哼唧唧地說:“在緊急指令中點開Z程序,面的就是幾個選擇,最後確認一下武器到位。”李越抬起了手可沒動,趙宇睜開眼睛:“你手軟了?”

  李越嘆氣:“我不希望死人。”

  趙宇冷笑一下,翻身起來,說道:“人要愛己,才能真的愛人。如果受到威脅,你不反抗,就是縱容惡。每個人都有義務維護自己和別人的生命,因為不能讓那些愛你的人傷心,明白嗎?”

  他走到駕駛台前,手指跳動,完成了指令,李越聽見駕駛艙頂端輕柔的嗡嗡聲,他好奇地走出去,見駕駛艙頂部升出一個管狀物,看著一點都不起眼。李越回到駕駛艙中,見趙宇對著昨天剩下的半桶水,不高興地說:“才這麼點兒水,今天早上的水呢?”

  李越臉都氣歪了,可知道不能爭吵,只好說:“我留在山泉處了!”

  趙宇問道:“那你還不去拿來?如果你見到閃光而沒有船影,那至少還有大半天甚至一天時光,你可以多提幾桶水……”

  李越想到有可能發生的壞事,有些沮喪,說道:“您直接叫我‘長工’不就得了?”

  趙宇沉吟著:“還不知道是不是會出現危險,你就已經被壓力干擾了。你當初是怎麼混入航天隊伍的?”

  李越有些不好意思了,匆忙說:“那我去給你提水去了!”往外走,身後趙宇說道:“哦,李長工,再采些你上次摘的那些葉子,泡水很好喝。”李越往後揮了揮拳頭。

  等李越再回到山上觀看,遠處已經有了模糊的小黑點。他提著水,自我矛盾地走下山:他希望是船,又擔心是船。看見趙宇又□裸地走向海邊,忍不住喊道:“你今天能不能歇一天?”

  趙宇不做理會,依然去游泳了。李越被趙宇這種從容感染,也鎮靜下來。他忙著把他船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心裡祈禱別起戰火。

  到了中午時分,李越心神不定中用石鍋做了煎魚,趙宇依然睡了午覺,只不過午覺起來後,他沒有繞島跑步,因為海上的三艘帆船已經清晰可見。

  李越問道:“我們是不是該把駕駛艙偽裝一下?“

  趙宇想了想說:“算了吧,他怎麼都會上岸來,不是朋友就是敵人,我不想一開始是朋友,中間換成了敵人,反而讓我防不勝防。”

  李越問道:“你怎麼能知道他們是友是敵?”

  趙宇仰面朝天:“我只用閉了眼睛,風就會告訴我。”李越翻白眼,覺得趙宇還是一如往昔般無情,面對可能的人命官司,沒有一點心理陰影。

  當那三艘船已經十分接近了,兩個人回了駕駛艙,穿上了太空衣,李越坐在艙門前,趙宇在駕駛台前,等待著。

  夕陽西下,海水一片奼紫嫣紅,那三條船中一條首先停了,船上放下小船和繩梯,然後有幾個人從上面溜到船上,一隻小船向岸邊劃來。李越站起來,說道:“我得去阻止他們,我不想打起來。我有太空衣,他們傷不了我。”趙宇也沒有阻攔。

  李越走向海灘,記起趙宇也曾這樣走向元軍,希望避免交戰,他完全理解了趙宇的無奈,猜測趙宇並非像自己想的那麼狠心。他站到水邊,想著該怎麼對來人打招呼,如果對方不友好,自己又能如何勸說……正想著,傍晚的海cháo聲中隱約傳來了一聲尖聲叫喊:“李……叔……”李越晃晃腦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接著又分明聽見了孩子的呼聲:“李……”然後是一聲清晰的呼喊:“李官人……”聲音雖然遙遠,卻如耳邊低語。李越高興得向後大喊:“趙宇,是阿卓他們……”說著他走入cháo水中,向著小船游去,春風夾著海浪的濕氣,迎面而來,李越奮力游著,感到天地廣闊,人生如此美好。

  離小船近了,他看見阿卓握著他給的望遠鏡哭著招手,慧成慧達還有董義蘇華都在劃著名槳,大家笑著哭著招呼,李越搭上船沿,又隨著他們游回了海邊。趙宇已經在岸邊等著了,董義和蘇華跳下了船,跑向趙宇,慧成慧達揮手招呼了,又劃回去接別的人。大船那邊,好幾條小船都放了下來,往這邊劃來。

  見禮後,董義啞著嗓子抱了趙宇的胳膊,帶著哭腔說:“哥哥呀,可苦了你們了!”

  趙宇笑著說:“怎麼是我們苦?你們找得才辛苦。是誰領的路?”

  蘇華過來說道:“是我師父做了法,說你們藏在一個火球里,逃過了災星的荼毒,可火球太快,他用了‘止字符’,也沒看清楚你們怎麼樣了。釋智大師說他求菩薩保佑了,慧成說他還想托住火球,但沒成。慧成說他看見李官人了,李官人胸中淤血不暢,他給拍了一下,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官人們最後的生死。後來文老先生沐浴三天,起了卦,說你們沒死,落在海里了,還指了方向……”

  董義忙說:“我們就去找我哥了,他讓大爺爺另指派人管那南北航道,帶著我們出來。他過去走過南洋,有海圖。但是主要還是靠文老先生每十天就起一卦,卜問方向。”

  蘇華說:“董平真是了不起,出了福州,哪個方向有幾個島,一清二楚的,不像董義,天天暈船,整整躺了兩個月。”

  董義不服地說:“我現在不是不暈了嗎?你連游水都不會,在船上走的時候腰裡總得拴條繩子……”

  李越一身濕,可是阿卓還是張手要李越抱著,在李越肩上哭個沒完。李越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走到自己造的只有龍骨的船前,晃著阿卓說:“你看,這是我造的船,再有一年,我就可以去找你了。你不會怨我了吧?”

  阿卓扭頭看了,又摸著李越滿是淺顯傷痕的手,哽咽不止地說:“不會……了……”

  李越高興地扭臉看趙宇,趙宇低聲說:“這麼好收買,他都還沒造出來呢!是你自己找來的……”李越怒目,趙宇皺皺鼻子。

  幾隻小船靠岸,慧達背著文老先生走下來,老道士和釋智和尚還有袁牧之都是自己踏到海水中走上岸。他們激動地與趙宇和李越相互施禮,唏噓不已。文老先生環顧四周,抱著個羅盤,嘆息著:“吾心足矣,吾心足矣……”

  釋智笑道:“大海蒼茫,此島末微,文老頭能算出此地,真乃神人。”

  文老先生謙虛道:“這個方位就這麼一兩個去處,董家大郎路經過此處,記下了標誌,還有卓小郎的什麼遠望鏡也幫了大忙。” 李越和趙宇都同聲深謝了文老先生:雖然這個海域島嶼不多,可菲律賓大小島有七千多個,如果方向不對,董平他們根本找不到人。

  趙宇看著激動的袁牧之說:“你來了,報紙怎麼辦?”

  袁牧之瞪圓眼睛:“什麼能比官家……官人重要?況且,陸敏盯著呢,那些剛進仕的嶽麓書生,好多寫文章的呢,文丞相說定期給稿子……我可不怕,我這麼一出來,比他們知道的都多!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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