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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回頭了。

  所以,此刻聽到蘇靜妍神志清晰,吐字清楚地說起這地方乃是她和盛乾初遇的所在,崔翎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她只是有些心疼,就算癒合的傷口,再舊景重現,也會被撕開,還是會疼。

  蘇靜妍卻回頭對崔翎笑笑,“是……五侄兒媳婦嗎?我知道你一片好意,但不要緊的。”

  她說話很慢,聲音也有些沙啞,但眼神中卻帶著萬般的真誠。

  頓了頓,她接著說道,“這些日子,謝謝你!”

  假若不是這個在她的世界裡一意孤行著的女子,她也不知道會不會這樣快就醒悟過來。

  或許,沒有崔翎的點撥,也許這輩子她都要為了一個負心漢而沉淪了。

  崔翎輕輕笑了起來,“我也沒有做什麼。”

  她關切地問道,“小姑姑若是覺得不適,咱們還是不要繼續走下去了,喜歡桃花,叫人折兩枝咱們帶回去就是了。”

  蘇姑姑剛剛恢復的神智,可不能因為觸景生情,而又重新壞了下去。

  但蘇靜妍卻攔住了崔翎,她笑著說道,“不要緊的,我想走一走。”

  她雙唇微微抿了抿,“你陪我一起走。”

  只有肯面對了,才證明真的走出來了。

  桃林的中間是一道青色的石板路,因在山上,所以有高低不平,山勢也有些往下傾斜。

  崔翎拉著蘇姑姑小心翼翼往下走,一邊低聲問道,“姑姑口中說的盛乾,就是那個人嗎?”

  既然蘇靜妍肯走出來,肯面對,那麼她也就不客氣了。想要知道的事,還要得問出口。

  蘇靜妍的表情很平靜,經過了十年之後,她對這個名字已經沒有從前那樣大的反應了。

  如今。盛乾對她來說,就是她年少輕狂時所犯下的一個錯誤。

  雖然這個錯誤讓她沉溺了十年之久,愧對了許多關心她愛護她的家人,但也僅只如此了。

  以後,再也不會。

  她沉默半晌說道,“你都聽說過了。”

  蘇靜妍回過頭來,蠟黃的臉色忽然白了一白,“沒有錯,盛乾就是那個背棄盟約,害我至斯的男人。”

  她聲音平靜下來。像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往事。

  “盛乾是前朝崇寧公主和西域王的兒子,若是他命運平順,那麼這會兒便該坐在西域王庭,身著紫金袍服,成為西域儲君。不過……”

  蘇靜妍眼眸微垂。低聲說道,“西域王太后不想要一個帶著盛朝血脈的皇儲,讓西域國的王室血脈被玷污,所以她在崇寧公主生產時,派人要掐死自己的孫子。”

  她冷哼一聲,“可惜,崇寧公主雖然柔弱。但身邊卻有幾個得力的僕人,他們狸貓換太子,將盛乾送了出宮。”

  崔翎心中一震,這些情節不就是之前她腦補過的嗎?

  原本以為是自己狗血了,但沒有想到現實就是這樣骨感啊!

  她弱弱地問道,“所以。十年前盛乾來到西陵,是想要像盛朝皇室求助?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為崇寧公主報仇嗎?”

  蘇靜妍緩緩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他倒是想。但卻哪裡有這樣的能力?”

  她苦笑著說道,“王太后曉得盛乾還活著,一面要瞞著西域王,一面花費大量的精力人力追殺他,一路追殺到了西陵。他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蹟,哪裡還有本事見到皇室中人?”

  崔翎卻皺了皺眉,“小姑姑知道這些,卻沒有跟舅公說過?”

  按照道理說,盛乾遇到了蘇靜妍,還將這些身世之謎告訴了她,是想著要以她為階梯,將難以言明的身世告訴給平西侯知道吧。

  平西侯雖然無事不准入京,可是他一封上書送到帝宮,崇寧公主的沉冤就能得到一雪了。

  這件事,原本就不必這樣複雜的。

  蘇靜妍卻苦著臉搖頭,“我只是跟父親說,我和一個異族小子好上了,他就大發雷霆,哪裡還敢跟他說別的?”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他都答應了我,只要能和我在一起,什麼苦難的身世,什麼國讎家恨,他都不要去管了,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以後就過些安靜平凡的日子,他也不要做什麼西域王儲了!”

  崔翎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其實是相信當初盛乾對蘇姑姑說的話,應該是真的,他或者當真有過要放棄報仇的想法,因為那件事對他來說太難了。

  只要他不指望著報仇或者東山再起,遠遠地離開這裡,越是離西域國遙遠,那麼他就越安全。

  和自己心愛的女子,安全地活著,生幾個孩子,過簡單的生活,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這樣說來,當時盛乾匆忙離開,一定是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崔翎想了想,小心翼翼問道,“小姑姑,您是說,謀害崇寧公主和盛乾都是西域王太后的主意,西域王他並不知道這些?”

  她頓了頓,緊接著繼續問道,“西域王不知道崇寧公主為他誕下了一個男嗣,這孩子還活下來了,並被忠實的僕人送出了西域王庭?他不知道?”

  蘇靜妍微微晃了晃神,半晌咬著唇道,“他當初是這樣說的。”

  她的聲音忽然低了起來,“他當時還說,不論是聯絡上了西域王,還是大盛皇室,他都或有一線活命的可能,否則若是落入了西域王太后的手上,他必定命休。”

  崔翎的雙眸一亮,“我知道了!”

  219 被綁

  西域王重病纏身,大限將近,卻並沒有立儲。

  諸位王子暗中較勁,王庭正陷入奪嫡的風波中,鹿死誰手,暫未可知。

  這種時候,接壤的西陵城有所異動,想必西域王庭也會注意到的。

  那麼,盛乾這個人的存在,也就浮出了水面。

  不管潛入令尹書房偷盜之人,究竟是盛乾指使,或者其他的王子所為,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盛乾的身份如同抽絲剝繭般擺在了明處。

  盛朝皇帝終會知曉,西域王也不能視而不見。

  西域王自從崇寧公主過世之後,為了表達對這位盛朝妻子的心意,一直沒有再立新王后。

  王庭也注重嫡出正統,盛乾作為崇寧公主之子,沒有人再比他更理直氣壯地繼承王位。

  盛朝為了利益,也一定會堅挺地站在他身後。

  而三十年前那件事,早就隨著時光飛散,西域王太后已經作古,為了兩國體面,誰都不會深究。

  盛乾便能順理成章地上位。

  這果真是一出絕妙的計策,不管是幕後主使人是否盛乾,又抑或是對手的昏招,總之,盛乾會是唯一的贏家。

  崔翎心中好生感慨,卻不忍在蘇靜妍面前說太多。

  蘇姑姑大夢方醒,心智還脆弱得很,有些話,她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隨便地說出來,徒惹人傷心。

  她頓了頓,低聲說道,“小姑姑,那邊有個亭子,我們去坐一會兒吧。”

  青石路旁有一座矮亭,恰在桃林中央,因地勢頗高,坐在此間望去,能看到大半個西陵城的美景。

  崔翎遠眺一番。讚嘆地說道,“西陵果然地大寬廣,就從這一隅望去,好像天地都相連了呢。”

  這是盛京城所沒有的景致。亦是鋼筋水泥的前世無法看到的,她深深呼吸,貪戀地望過去。

  蘇靜妍臉上微微漾開笑意,她低聲說道,“我已十年沒有出過門,想不到西陵城的變化這樣大。”

  她伸手指了指前方,“那邊,從前是一片荒蕪的郊地,竟不知道何時起了那麼多屋宇。”

  十年的時間,足夠令世事變遷滄海桑田。

  十年。也足夠讓一個情緒脆弱的女子變得成熟堅定。

  當那些龜縮在往事裡逃避不肯抬頭的過去,成為了過去,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走出來,慢慢地變成最堅強勇敢的女子。

  盛乾?那只是她年少不知愁滋味時,停留在心上的一隻蚊子。

  叮時癢。揉時痛,猛力一打會流出殷紅的血,只要不在意了,過些時日又會消失無蹤。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兩個人便一邊賞著美景,一邊說著話。

  初時,只是崔翎一個人說,蘇靜妍只是安靜地聽著。

  但後面說到了桃花蘇。桃花餅,以及桃花佳釀時,蘇姑姑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兩個人頗有興致地討論了一番桃花美食,蘇姑姑曉得崔翎會做,竟還破天荒地催促起了她來,“等到回去。咱們就試試看?”

  崔翎剛要說好,忽見身後來了一個十多歲的小沙彌。

  那小和尚笑眯眯地說道,“兩位貴客在這裡呀,住持方丈用桃花露泡了香茗,邀請平西侯府上的貴客們一塊兒去品。其他幾位小姐已經到了。”

  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兩位隨我來吧!”

  崔翎便抬頭去看蘇靜妍,“小姑姑……”

  清光寺住持大師親自邀請,崔翎沒法子拒絕。

  雖然她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奇怪的,一個老和尚邀請一堆年輕小姑娘喝茶,這算是怎麼回事?

  反正在盛京城,若是沒有長輩在,這種事是絕無可能發生的。

  可這裡是西陵啊,民風開放的西陵,說不定只是住持大師一片好意呢。

  她又抬頭仔細去觀察那些隱藏在樹林之中的護衛,心裡想,不過就是去喝個茶,左右有那麼多人看著保護,只要小心一些,應該也不至於發生什麼吧。

  蘇靜妍十年前是一個鮮衣怒馬恣意驕狂的女子,性子不只慡快,還十分霸氣。

  可這漫長且悲傷封閉的十年時光,早已經磨滅了她的稜角,令她變得怯弱。

  她一臉茫然地望著崔翎,語氣里滿是求助,“這……我也……”

  一晃經年,世事變遷,她對十年之後的這個世間事還十分陌生,一時之間也不曉得是要拒絕還是該就此跟著去。

  崔翎嘆了口氣,“那我們就跟在小師傅身後吧。”

  她拉著蘇靜妍的手,在一眾僕婦的跟隨之下,便跟著小師傅往回走。

  住持方丈的禪院離得有些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還不曾抵達。

  崔翎身後便有僕婦問道,“小師傅,怎麼還沒有到?”

  小沙彌回頭衝著她們一笑,“就在前面了。”

  這回跟著來的僕婦,大部分都是從盛京城來的,她們也只是想要趁著跟五夫人出門的機會,游個山逛個水拜個佛,對清光寺的地形一點也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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