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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恪之聞此未敢多加停留,闊步向著營帳的方向而去。

  到了帳外尚未入內,便聽得裡面吵鬧聲不斷,似乎有鄉鄰們在勸慰著,可那婦人卻一心求死,什麼話也聽不進,哭鬧著夫君去了,她也要隨著走。

  邵恪之撇眼間,看到方才那位小姑娘在地上蹲著,手裡拿了枝樹杈胡亂地寫寫畫畫些什麼。

  想到剛剛一家三口被救出來時的畫面,邵恪之心上一軟,上前來蹲下問她:“大丫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大丫抬頭看著他,水汪汪的眼眸里含著淚,卻倔強的沒有哭:“我在畫畫,我要畫一副爹娘和大丫的畫給娘看,這樣娘就會很開心,就不會尋死了。”

  她尚且不知道尋死是什麼,只是聽著裡面的大人們勸慰時,約莫有一種預感,人如果死了就永遠看不見了。

  邵恪之摸摸她的頭,突然牽起她的手:“大丫,你跟我一起進去。”

  大丫不知道這個大哥哥想做什麼,但下意識把樹杈丟在地上,起身跟著他進了營帳。

  營帳里原本鬧哄哄的,那婦人好似發了瘋一般,此刻被人強行按在床上,可她卻拼命掙扎,只嘴裡喊著:“讓我去死,讓我去死。”

  隨著邵恪之的入內,百姓們將目光移了過來,紛紛行禮。

  這段日子以來,邵大人與大家同甘共苦,他的辛勞和付出大家自然是看得到的,對他也便十分敬重。

  邵恪之看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床上瘋瘋癲癲的婦人身上,對死命按著她的其她人道:“你們不必攔著,她若一心求死你們是攔不住的,倒不如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

  百姓們詫異地看著邵恪之,卻又因為他面容冷峻,個個兒嚇得不敢出聲,默默把按著那婦人的手收了回來。

  邵恪之從身後趙源手裡的托盤裡斟了一杯酒,親自走過去遞給她:“這酒里加了斷腸草的汁液,你只要把這酒喝下去,就能去與你的夫君見面了。”

  婦人盯著邵恪之手裡的那盞酒,猶豫著伸出手來。

  “大丫她娘,莫做傻事啊,她爹已然去了,你若再走了,大丫怎麼辦?”

  後面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大聲喊了一句。

  婦人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女兒身上,大丫此刻正攥著邵恪之的小拇指,怯生生躲在他身後,只一雙烏亮亮的眼睛盯著自己,一語不發。

  婦人心上咯噔了一下,湧起一絲不舍來。

  可那份不舍很快又被丈夫的死掩蓋下去。

  她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父親是員外,她自幼也是錦衣玉食,琴棋書畫。

  十六歲那年,她與姊妹們泛舟賞荷,跌入湖水中險些丟了命,被一個賣油郎救下,自此一見鍾情,誓要嫁他為妻。

  只是兩家地位懸殊,爹娘自是不肯答應,父親又是個好面子的,只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女兒看上個賣油郎讓她失了臉面,更是將她關在閨閣當中不肯讓她外出。

  她為此尋死覓活,不吃不喝,險些便真丟了命。

  爹娘最終拗不過她,只得將她嫁了人,卻也自此跟她斷絕了關係。她在這世上再沒了娘家可以依靠,所有的指望便只剩下丈夫了。

  後來他們來到這冀州城安家落戶,成親生子,日子倒也過得美滿幸福。夜深人靜之時,也曾依偎在一起說過同生共死的話。

  孰料天不遂人願,他們的好生活才剛剛開始,卻不過曇花一現,就此沒了幸福。

  沒了丈夫,她覺得自己活在這世上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再沒了什麼趣味兒。

  她疼惜女兒,心中自然是不舍,可女兒在這世上至少還有好心人照看,丈夫卻是獨自一個人,無人相伴。

  她猶猶豫豫,還是決定選擇跟隨丈夫而去。

  緩緩接過邵恪之手裡的那杯毒酒,仰頭一飲而盡。

  酒盞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女兒睜大的目光。她死死地看著自己,一句話也不說,可眼神里的怨恨是那樣明顯。

  “大丫,對不起……”她對著女兒伸出手去,想在臨死之前再摸一摸女兒的臉。

  可女兒卻只是躲在邵大人身後,一句話也不說,更不肯過來親近自己。

  這時,營帳里進來個唇角長著黑痣的女人,一進來目光便落在了大丫的身上:“邵大人,您剛說的是這丫頭吧,春華樓倒了,如今拿這丫頭東山再起,我看沒什麼問題。”

  這女人乃是春華樓里的鴇母,春華樓名揚整個冀州城,大家自然是認得的。

  那婦人一聽這話自是從榻上滾了下來,扯住鴇母的衣擺:“你做什麼,不准傷害我女兒!”春華樓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大丫如果被賣去那裡,這輩子就全毀了。

  鴇母不屑地瞥她一眼:“你都服毒自盡了,難道讓你女兒做個乞丐不成?去我的春華樓,我供她一輩子吃穿不愁,你該謝謝我才是。”

  說著,鴇母從邵恪之身後把大丫扯了過來,又對著邵恪之諂媚地笑:“大人,這大丫奴家便領走了。”

  婦人卻突然發了瘋一般,用力推了鴇母一把,鴇母整個人頓時坐在了地上,疼的“哎呦”叫了幾聲。

  婦人卻只將女兒護在自己懷裡,死死瞪著邵恪之:“大人,我敬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們冀州百姓的付出和貢獻,原以為你是個為百姓謀福的好官,卻沒料到你也這般狼心狗肺,蛇蠍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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