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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康安也覺這裡太嘈,木板房不隔音,不是說事的地方,遂起身說道:“崇如,過了明路了,得在這裡耽延幾天。住這裡恐怕不成——咱們去吧!”劉墉便也微笑著起身。那揣繼先已看呆了,此時醒悟過來,緊著說:“要不要叫幾個孩子過去侍候?我挑頂尖兒的書寓學生,沒開臉沒接客的……准教爺們開心!”福康安停步說道:“你兩個留下,交待這個王八頭兒,只要泄出去半個字,我炮烙了他——還有李氏,把騾子茶葉都賣了,明天來了賞她——這事人精子辦,你完事就回去——婊子們不要來,姓揣的隨叫隨到——明白麼?”

  “明白!”黃富揚和人精子一齊躬身答道。

  這裡三人出店見街上店門口已經停著兩輛轎車等候,福康安滿意地點點頭,卻讓劉墉乘前面的車,自上了第二輛,葛逢春自然跟了上去。

  徵稅所離著劉家“慶榮”並不遠,只曲里拐彎的路徑甚雜,待進了所里,又是胡亂扭曲一陣才到花廳。因天暗燈昏,這花廳外邊甚麼模樣都模糊不清。進來才知道是一通五間三明兩暗一座房子,花廳里几案椅桌都是紅檀木精巧鏤制,兩架山水屏風墩在兩個暗間門口,牆上字畫遠到國初熊賜履吳梅村,近至紀昀袁枚的都有,臨窗還有一座落地大自鳴鐘,還有各色盆景根雕裝點,也都備極精巧。劉墉一進來就驚嘆:“呀!這麼豪華的?比尹元長的總督衙門花廳還要闊!你縣衙門花廳甚麼模樣?”

  “爺住西邊這間,”葛逢春站在入門屏風邊左手一讓,“劉大人住東邊……先進正廳吃茶,我已經讓他們備飯。吃過洗洗澡……爺們著實勞乏辛苦了!”福康安進廳,和劉墉安坐,接過丫頭獻上來的茶,說道:“飯已經吃過了,挨會議完事我們要寫摺子寫信,略預備點夜宵點心甚麼的就成——這麼座花廳得要多少錢哪!沒有一萬銀子裝飾不起來吧?你豐縣人人都吃飽飯了麼?我看街上窮人多得很的嘛!”葛逢春笑著親自給他們擰熱毛巾一人一方遞上,口中解說道:“縣裡哪有這麼多錢!這徵稅所的人,是省里下派的,省縣兩頭管。征來的稅銀縣裡只能留兩成。本地梁家、崔家和宋家三大戶,就吃地下這煤,所有這裡七十二窯都是梁崔宋三家的——他們想把這裡變成縣治,所有公所都按比縣衙大一成修造,都是他們兌銀督造裝修的。我衙里和這裡比,就象咱們相府下人住的和老爺太太的正院,沒法比!”

  “唔……”福康安若有所思地靠向椅背,“原來是這樣……這裡的徵稅所、刑名所、驛站必定是想另設縣治,你也想的是把豐縣縣治遷過來是吧?”

  “這麼大的事是得皇上點頭的。”葛逢春收了毛巾又給二人續茶,小剪子替他二人身邊的燭花剪了,殷殷勤勤手足不停伏侍著,笑吟道:“奴才的心思主子一猜就著!我在豐縣已經三年任滿,報的‘卓異’考成,升到府里這兒還歸我管;升不了,還得求主子照應,這裡革鎮建縣,就調我這邊來當縣令。”

  劉墉看了一眼福康安,又看自鳴鐘。福康安會意,舒了一口氣,說道:“這是閒話回頭再說。叫他們迴避,我們說正經差使。”

  僕從侍女們退出去了。福康安命葛逢春靠近坐了,便說起蔡七的事:“……他是欽犯,劉延清老大人四下網羅遍天下尋他,想不到竟躲在棗莊。蔡七是一枝花的餘黨,裡邊或許還藏著台灣那個姓林的。逃了,是你的彌天大罪,頂子也保不住,升官更是休想,擒住也是彌天大功,別說知府,道台也是穩穩噹噹你一個!我們想聽聽你有甚麼主意。”劉墉問道:“這事你事先知道一點蛛絲馬跡不知?”

  “卑職真的是一無所知!”葛逢春早已聽得雙目眈眈,兩手僵硬地按著雙膝,沉吟著道:“刑部只有一張海捕文書,我的官小,看不到邸報。只是聽說蔡七逃到了安徽,又有風傳說進了大別山——他敢情在這裡?!棗莊這地方別看是個鎮,魚龍蝦鱉百行雜處,就設縣也是頂尖的繁缺,地下肥得往外冒油,地上三六九等人誰不來刮?蔡七在蔡營,他沒作案,又有銀子,誰管他的閒帳?少主子這一說,奴才真的驚出一身汗來。怎麼個調度法?請主子和劉大人說了,我一切照辦,我自然跟著辦這案子!”

  福康安雙手緊攥著椅把手,皺眉盯著前案上的紗燈,目中幽光流移,半晌才道:“蔡營附近有沒有山地?或是有別的能盤踞固守地方?”

  “蔡營向北二十里就進蒙山,向西五十里能到微山湖,西北二里有座荒冢,上面有‘田將軍廟’香火不旺,據廟也能守。

  “明天給我地圖!”

  “是!”

  福康安細白的手指揉捏著眉心,又問:“這附近四十里地內有沒有旗下營兵,或者是漢軍旗營?”

  “回爺的話,沒有!”葛逢春緊張得聲音發顫,“豐縣駐有一個棚的兵。……棗莊各衙的衙役集起來倒是有四百多,只是這些人除了要錢、欺負老百姓,甚麼也不會。用不得的!”

  福康安一時沒再問話,起身在屋裡不停踱步,碩長的身影在幾盞燈輝耀下,仿佛很多人影映在窗上來來去去,許久倏然轉身,問劉墉:“崇如兄,你主持我主持?”“當然是你主持!”劉墉想也不想就答道,“我參贊,我善後!”

  “嗯,好!”福康安咬牙一笑,轉身湊近葛逢春,眼中閃著陰狠的光,一字一頓說道:“聽著,小葛子,不能用也得用!現在,頭一條就是個‘密’字,那個王八頭兒,還有李氏娘母子,今晚就要監看起來,就這衙里軟禁,對外隨意捏個口實。第二——”他正說到緊要關頭,忽然外間有腳步聲說話聲,便住了口,說道:“有人要見你,不要露我身份,就說是茶商。”便坐了回去,卻對劉墉笑道:“呼倫貝爾遭雪災,今年茶磚生意要觸霉頭……”劉墉只好答訕,笑說:“不要緊的……越是雪災,茶磚生意越好作……”

  說話間來人已經進來,卻是一身長隨打扮,年紀很輕,眉目清秀得象個少婦,似笑不笑對葛逢春打個揖兒,只看了福劉二人一眼,對葛逢春道:“老爺,廣東那批貨汪東家送來了,銀子比原說的漲出了一百多兩。太太說請老爺回去看貨,帳房裡方先生說照單收,太太不依,一定要請您回去料理一下。”

  “我這裡正說生意,”葛逢春似乎有些不安,看看福康安,對那人道:“小張你先回去,好生管照汪先生,我今晚忙,明天回去。”

  那個小張卻不退下,放肆地看了看劉福二人,一笑說道:“他們不就是茶商麼?一簍子茶又值幾個?汪東家明日要趕回豐縣,還是請老爺回步。”說著將一張紙遞過來。福康安就在他身邊,湊近看時,上面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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