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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事?」
趙渝把方才莫研說的話告訴他,寧晉點頭笑道:「沒想到這丫頭運氣倒還不錯,若當真找到這個窩,可就省了事了。行,這事就交給我吧,天黑前就能把人給你找來。」
「不用這麼急,再等兩日便是,小七現下還下不了床,總得等她身子略好些。」
想到莫研,寧晉微微笑了笑,道:「也好。……你也去歇著吧,這些日子下來,臉又青又瘦,哪裡像個快要成親的人啊。」
趙渝淡淡一笑,未再說話,依言回帳去。
目送她進了帳,寧晉立在原地,不言不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良久才輕聲道:「子楚……」
「屬下在。」
「你聽沒聽見方才小渝兒說的那句話?」
「哪句?」
「她說:『除了展昭,我還真想不出能有什麼事情讓她歡喜成這樣。』」寧晉緩緩道。
「是,我聽見了。」
寧晉轉向他,神情思慮:「既然展昭已死,那麼,你說會是誰?」
「……屬下不知。」
寧晉長嘆口氣,搖頭道:「我真是不明白,那丫頭的眼裡怎麼就看不到我?連個遼人蠻子都能把我比下去。」
吳子楚不知該說什麼,只得不語,靜靜陪在他身側。
連續晴好了幾日,這日卻是陰風陣陣,撲人臉面。展目望去,長空中黑雲翻滾,眼看一場風雪將至……
吳子楚剛欲勸寧晉回帳,便聽見遠遠傳來歡呼聲:
「殿下回來了!殿下回來了!……」
「耶律洪基回來了。」吳子楚怔了怔,低低道。
如此大的喧譁,剛剛回到自己帳中的趙渝自然也聽見了。她緩緩在凳子上坐下來,在鏡中凝視了自己許久,方打開旁邊的首飾箱,挑出一支鳳型金步搖,吩咐侍女:「替我梳妝。」
「是。」
「頭也要重新梳過,要雲羅鬢。」
「是。」
「再把那件堆紗掐金素錦袍備出來整平,薰百合香。」
「是。」
雖不知道趙渝打扮如此隆重是為了何事,但見她神情凝重,侍女們不敢有半句疑問,紛紛忙亂起來。
不是為了愛,不是為了情,只是為了責任,所以她更應該加倍的將自己打扮起來。趙渝份外仔細地看著銅鏡,病了許久加上連日勞累,確是太蒼白憔悴了些。
「把寧王殿下此番送來的胭脂拿出來,挑一點用水化開,在臉上打均勻了。」她又吩咐道。
「是。」
此番寧晉送來的自然是宮裡頭上好的胭脂水粉,經過侍女的精心打扮,趙渝之前的病態一掃而空,臉上淡淡地浮現出一層紅暈,嬌羞萬狀,甚是迷人。再換上堆紗掐金素錦袍,袖口擺動之際,身遭散發著淡淡的百合花香,與平日簡直判若兩人。
「公主,您梳了高鬢不能戴帽,不妨將這個圍在額際,又好看又擋風。」一名侍女捧著白狐毛抹額笑道。
趙渝點點頭,讓侍女替她圍在額上,柔柔軟軟的白狐毛輕輕撩動著眉梢,更添幾分動人神韻。她旋身原地轉了幾圈,聽著金步搖玎璫作響,自己也甚是滿意。
「公主,當真如仙女下凡塵。」侍女們候在旁邊,由衷地讚嘆。
趙渝聞言,澀然苦笑,暗自心道:「自己這番用心裝扮,卻是不能為自己心愛之人,這其中的苦楚,又有多少人知道。」
待再想下去,愈發心傷,她微搖下頭,不讓自己陷進去,取了手攏,款款走出帳去。
帳外陣陣寒風捲來,她站定片刻,深吸口氣,袍角翻飛,襯得她愈發纖細可人。蘇醉正好遛馬歸來,一瘸一拐地牽著馬匹停在營帳偏僻角落處,目光穿過寒風路人,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他與她,自是雲泥之別,今生今世都不會有結果。
趙渝似有所感,回首望來,只看見半個馬身踢踢踏踏地隱入營帳之後,卻未看見人影。
寧晉自帳中轉出,正好看見盛裝打扮的趙渝,奇道:「小渝兒,怎麼不好生歇著,打扮成這樣為何事?」
「聽說耶律殿下回來了,我想去迎迎他。」趙渝微微笑道。
寧晉聞言一愣,又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她一番,知她是精心打扮過,讚許笑道:「也好,我陪著你去。」
他轉向吳子楚還未吩咐,後者已回帳中拿了大麾出來替他披上,一行人遂往捺缽主帳那邊而去。
他們到了主帳時,那裡早已是沸騰一片。
不僅蕭觀音在,蕭信在,連耶律重光,耶律菩薩奴等等均都在主帳之中。耶律洪基就在眾人之中,身上獵裝尚未脫下,只顧著談笑風生。
蕭觀音一眼就看見趙渝同寧晉過來,再看趙渝的模樣,不由得暗生妒意。她自己一得知查刺哥哥回來便匆匆趕了來,也顧不上細細裝扮,竟是被這漢家女子比了下去。
趙渝第一眼看的不是蕭觀音,也不是耶律洪基,而且靜靜立在耶律重光背後的耶律菩薩奴。後者似乎在專心聽耶律洪基說話,連頭都沒有往這裡轉一下。
身為大宋來使,又是寧王,寧晉的到來自是得到耶律宗真的禮遇,他忙吩咐人給寧晉看座。當著寧晉的面,自然也不敢怠慢趙渝,命耶律洪基迎了趙渝入座。
耶律洪基已有多時未曾見過趙渝,憑心而論,說不定再過些時日,他連趙渝怎生模樣都記不得了。此時初初歸來,乍然一見,美人香風在側,不禁有些心旌神搖,忙牽了趙渝的手,讓她落座在自己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