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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可否要喚她過來。」
耶律菩薩奴耐心地等著她怔怔出了半日神,才又開口問道。
趙渝搖搖頭:「不,別喚她,就讓他們安安靜靜地呆著吧。」她在心中嘆了口氣,相比起他們,自己能為他們做得竟如此之少。
耶律菩薩奴默然不語,低下頭開始解開包紮她腿部的布條,替她換藥。他畢竟是男子,手腳自是比莫研要重許多,陣陣疼痛如波濤般湧上來,她蒼白著臉,死死地咬著嘴唇,生怕自己痛呼出聲。像是察覺到什麼,他的手略停,不動聲色地瞥了她,雷聲滾滾從屋頂碾過,閃電間或將屋內照得煞白,她毫無血色的臉映入眼中。他暗嘆口氣,動作轉而輕柔。
又是一道閃電劈下來,緊隨著便是一聲炸雷,聲響巨大,雨也隨之愈發大起來,噼里啪啦的落雨聲將屋子密密地包裹起來……
因白日極累,莫研睡起覺來也頗沉,儘管巨雷就在近處炸響,但她也只是低低咕噥了一聲,扯著被子蒙住頭接著睡去。
倒是展昭被驚醒,此時屋中油燈雖滅,那兩根紅燭雖仍舊燃著,燭淚低垂,火光明亮。他半撐起身子,探頭望了望地上的莫研,忍不住低低嘆了口氣……
屋子漏雨,莫研半邊身子的被衾早已濕透,難得的是她居然無知無覺逕自熟睡,倒真是不容易。
「小七,小七……」他輕聲喚她。
他聲音自然比不上雷聲震耳欲聾,莫研卻騰地一下坐了起來,驚望著道:「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展昭忙柔聲道,「這屋子漏雨,你看看,你的被子是不是濕了?」
「……」
莫研這才低頭摸了摸被子,果然是濕的,她懊惱地抬頭望了望屋頂,還好,就自己這處漏雨。「這破屋子,明日我得找房東好好說道一番。」她倦倦地打了哈欠,又撓撓耳根,將被子掉了個頭,居然就準備躺下去接著睡了。
展昭暗嘆口氣,又把她喚起來:「小七,看看身上衣衫濕了沒有,莫要著涼了。還要,被衾都濕了,如何能再睡的。」
「衣衫還好,就濕了肩膀一部分。」莫研不在意道。
「快些換了。」展昭催著她。
「哦。」
她只好起身取來乾淨衣衫,剛想要換衣裳,突然愣了一下,望著展昭,臉唰得紅了:「大哥,你把臉別過去好不好?」
其實不用她說,展昭早已要轉開頭去,只是聽她一說,他不由臉也有些微微泛紅,口中催道:「快些換了,莫要受涼。」
莫研應了,紅著臉飛快地換了衣衫。
被衾濕了不能再睡,她隨手拿了件袍子權當被子來蓋,和衣一滾,便躺了下去。
展昭見了,不禁心疼,想不了許多,自然而然道:「小七,地上涼得很,你上床來睡。」
莫研卻有些猶豫:「可是,你的傷……」
「不礙事,你睡在右側便是。」他胸口的傷在左側。
「……好。」
莫研爬上床來,挨著展昭躺下,她的手在被衾中與他的手交握著。兩人就這樣靜靜躺著,聽著窗外的暴雨狂雷,心中均是一般平安喜樂。
良久、良久……
莫研輕聲道:「大哥,你睡著了嗎?」
展昭亦輕聲答道:「還沒有。」
「大哥。」
「嗯?」
「成親真好。」
「……是啊。」 第七十三章
清晨,展昭醒了來時,莫研已不在身畔。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他隱隱能聽見她在灶間忙碌的聲音,然後又聽見她在院中咕咕地餵鴿子,他突然有種恍若在夢中的感覺。
想起昨夜的言語,他不由得苦笑,如此稀里糊塗地,兩人便算是成了親,這種事也只有莫研才做得出來。自己與她同榻而眠一夜,雖無夫妻之實,但自己又如何能夠再次拒絕她。
只要自己的傷能好,成親大概也不是什麼壞事,展昭自我安慰道。
「大哥,你醒了!」
莫研笑盈盈地端了碗冒著熱氣的白粥進屋來,口中抱怨道:「我本想熬碗雞粥給你吃,可耶律大人說你傷口未愈,不能吃雞,所以只好作罷。吃了幾日的清粥小菜,你該餓壞了吧?」
展昭微笑著搖搖頭:「有粥就很好。」
「大哥……」她本想說什麼,喚出聲來又頓了頓,轉而道:「我現在該喚你什麼才好,叫夫君、相公、還是官人?」說罷,她撓撓耳根,顰眉自言自語道:「這些稱呼聽著可都彆扭得很。」
「你喜歡怎麼喚我便怎麼喚我就是。」展昭笑道,「我們成親都未拘泥形式,又何必計較如何稱呼呢。」
莫研聞言,歡喜笑道:「說的是,我還是喜歡叫你大哥,你說好不好?」
「你喜歡,自然就好。」
莫研微笑,又想起方才要說的話:「我還不會梳鬢,只得編了辮子盤起來,你瞧是不是很奇怪?」
她側頭讓展昭瞧她腦後,窗外透入的陽光散落半身,臉龐和秀髮罩在一層朦朧的光芒之中,令人微微眩目。展昭望著她一徑出神,笑意含在唇邊。
「大哥?」
「……我也不懂,不過你這樣梳好看得很。」
莫研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甚快,展昭因與莫研成了親,心中便想著無論如何不能拖累她,一定須得治好傷才行。加上耶律菩薩奴日日為他運功凝毒,不過短短數日,他四肢處的紫黑皆已褪盡,毒已然凝成,接下來便是須得將毒逼出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