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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澤想到了黃佳吟的那段視頻,心沒來由地發慌。

  路渺沒留意到他的臉色,只是執拗地看著刑隊:“他當時還往我手裡塞了塊東西……”

  邊說著邊本能抬起手,未及張手便察覺到掌心的空洞,臉上掠過驚惶,她急急地想起身翻找,喬澤扶住了她。

  “東西在我這兒。”他將那塊布條給路渺,“看得明白嗎?”

  路渺茫然地搖搖頭,字是路小成的字,但那句話,卻不是她熟悉的。

  這句話根本不能證明他是清白的,也或許,他根本就不是清白的,只是她一廂情願地相信他無辜而已。

  刑隊看著她臉上慢慢褪去血色,手伸向她,拿過了那張字條,看了眼,又遞給蘇明。

  蘇明原只是隨意一掃,看著看著卻慢慢眯了眼。

  “怎麼?”喬澤站起身。

  “張全!”蘇明突然出聲,左手食指連連點了幾次,“張全的線人。”

  喬澤倏地看向他。

  線人是他們獲取情報的來源之一,一般是與犯罪集團有關係,或者是被招募的罪犯,戴罪立功。

  為了保護線人和信息安全,一般是單線,線人只和他的上線接頭,其他人不會知道他的存在。

  “還記得上次查抄商奇製毒窩點嗎?”蘇明問,“線索就是從他那兒來的。”

  “張全出事前我和他見過一次面,他說起他培養了一個線人,如果他出什麼意外,讓我替他和他聯絡。他們接頭密語的下半句就是這句。”

  “我記得你,三月份榮馬酒店的飯局你也在,對吧?”刑隊緩緩開口。

  蘇明接過了話:“不對,是渭馬河。”

  兩人互看了眼,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路渺。

  路渺呆坐在床上。

  路小成是線人,他是線人。

  喬澤擔心看她:“路渺?”

  路渺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我沒事。”

  刑隊和蘇明也都擔心看向她,說了些勸慰的話,讓喬澤照顧好她,待了會兒便走了。

  路渺身體沒什麼大問題,當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一整天,除了少量進食,她整個人精神狀態還好,也沒有再哭。

  回到家時路渺熱情朝她撲過來,她卻沒有再向平常般陪它鬧騰,整個人沒精打采的。

  越是這樣,喬澤越是擔心。

  “呆渺。”他抱住了她,“你別這樣,心裡難受你就好好哭出來。”

  她動了動,仰頭看他:“我真的沒事。”

  說是這麼說,進浴室洗澡時,卻再也繃不住,借著水聲,人在浴室里就崩潰哭了起來。

  喬澤在屋外聽到了她的哭聲,起初還只是斷斷續續的抽噎,聲音慢慢變大,聲嘶力竭,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

  喬澤急急推門進去看她。

  她赤腳跪坐在浴室地板上,身上衣服已經被水流打濕,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兒,一直一直地哭。

  喬澤關了花灑,過去抱她。

  她沒掙扎,也沒起身,睜著紅腫的眼睛看向他。

  “喬澤,你說我為什麼要去懷疑小成啊?”

  “他明明那麼好,我為什麼還去懷疑他呢……”

  “如果我肯多花點心思問問他……”

  “如果我不冒然行動,他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他到死都處處維護我,可是我……”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為什麼就不能和他好好溝通……”

  “我找了他那麼久……”

  ……

  一句一句,揉著破碎的哭聲,自責,悔恨,幾乎將她吞噬。

  喬澤心臟很疼,平日裡的沉穩冷靜,面對全然崩潰的她,再也使不上用場。

  除了抱緊她,不斷在她耳邊安撫,路小成沒有死,他只是暫時失蹤了,他找不出勸慰的話。

  第一次,他感覺到語言的蒼白無力。

  後半夜時,哭累的路渺終於睡了過去,眼角還殘留著淚痕。

  喬澤陪著她入睡,人卻睡得極不踏實,夢裡夢外都是那段視頻,她噙著冷冷的訕笑,聽著眾人叫她,“霍總”。

  人睡得正迷糊時,隱隱一股寒意襲來,天生的警覺讓他倏地睜眼,一把鋒銳的水果刀正直抵喉嚨,他手臂本能一擋,格開了逼近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路渺。

  是她,又不是她。

  依舊紅腫的雙眸,眼神卻是冰冷嗜血的,和夢裡、視頻里的路渺一模一樣。

  “路渺?”他顫嗓叫了她一聲。

  她回他的只是一個嘴角劃開的嗜血冷笑。

  “那個廢物?”她冷冷笑開,“軟弱無能,遲鈍,處處惹人嫌,我怎麼會是她?”

  喬澤如被冰水兜頭淋下,全身血液像被凍住了般,從頭到腳冷了個徹底。

  第124章 124

  同樣的驅殼,卻不再是熟悉的靈魂。

  她熟悉的臉上,卻再也沒有他熟悉的樣子。

  他的路渺,不見了。

  這樣的認知像一雙利手,生生地將他的心臟撕裂出一道血口,血淋淋的,疼痛難忍。

  “呆渺。”

  他放軟了嗓音喊她暱稱,不願相信眼前事實。

  可是依然什麼也沒有,她也沒有再像往常那樣,睜著茫然的眼眸,愣愣看他,以著她特有的軟糯嗓音問他,“怎麼了?”

  她眼睛的訕笑在加深,嘴角的鄙夷毫不遮掩。

  “真想不到,你會看上那個廢物。”她輕笑,“除了拖累人,一無是處,那個廢物根本連活著的價值都沒有。”

  “有什麼好值得存在的?”她問,傾身看他,“說起來,要不是我,你早沒命了,還有那條蠢狗。”

  喬澤眸色一斂,一下想到了第一次見面便對路渺異常熱情的路寶。

  當初為了找出高遠位置,他向劉副借了路寶參與搜尋,爆炸時路寶沒在身邊,但據劉副說,他們能順利趕在黃常的人到達之前找到他,多虧了路寶帶路。

  “爆炸那天,你在現場?”喬澤問,強逼接受她不是路渺的事實,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

  他的冷靜讓她訕笑又深了幾分:“發現我不是她,不難過了嗎?”

  又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現場?”

  喬澤:“我和那條蠢狗同時出現,能讓你救我又沒任何記憶的,只有那一次。”

  “不過我比較好奇,你為什麼會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他問。

  “擋路了唄。”她說,“順腳踢開了,沒想到裡面還有一處炸彈沒炸,那條蠢狗還以為我要對你怎樣,撲上來撕我,為了活命,只好拽著它撲向你,然後炸彈炸了,你和他沒被炸成肉醬。”

  “雖然是誤打誤撞,那也是你和它的救命恩人。”

  她的話解決了他的疑慮,路寶沒有人類那麼強的分辨能力,她救了他和它,它單純對她表示感激。

  從視頻來看,她在他昏迷時在他耳邊說了話,然後有人叫了她一聲“霍總”,或許就是“霍總”兩個字觸動了他潛意識,他一直汲汲尋找的就是“霍總”這個人,即使在昏迷中,這兩個字對他潛意識造成的衝擊還是在的,這或許就解釋了他主治醫生的那段能聽到她聲音的猜測,假如猜測正確的話。

  難怪他第一次見到路渺,會直覺她有問題。

  或許在那時,他潛意識裡便已認定,她就是他要找的“霍總”。

  只是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愛上她。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划過時,喬澤又很快否定了,他愛上的是路渺,是那個善良執拗,傻得讓他心疼的路渺,不是眼前的人。

  可看著眼前的這張臉,胸口被慌亂的情緒充斥。

  他不知道,他的路渺還會不會回來。

  他迫切地想要見到她,瘋了地想要把她找回來,眼前的她卻已不再搭理他,轉身想出門。

  喬澤在她開門前攔住了她,她反身給他一個旋踢,腳下生風,動作又疾又狠,在她是路渺時,她所有不可能的敏捷狠辣都在她身上顯現。

  或許早在她被遺棄的五歲時,她的體內早已分裂出了另一個路渺,一個和她本性截然相反的路渺。

  從小的被嫌棄和遺棄,她潛意識裡或許已經開始在深深地自我厭惡,她拼了命地想要自己做到最好,想要被認可被喜歡,但換來一次比一次強烈的嫌棄,甚至是最終的遺棄,這讓她的自我厭惡達到了頂點,五歲的她沒有人喜歡也沒人引導,只能通過這種人格分裂的方式,以另一個與本性截然相反的強大人格,躲在自己的世界裡,逃避所有外界的傷害。

  只是更多時候,她本質上的善良壓制住了這一重人格,她只能以游離的方式存在於她的體內,在她遭遇重創,本體精神最為脆弱時才得以反客為主,比如她差點被任雨強暴那次,比如這一次,她對路小成的的內疚。

  喬澤終於明白,為什麼徐迦芊會說,路渺是瘋子。

  那時的她絕望無助到極點,只能藉由體內另一足夠強大的人格自救。

  難怪她對那一段的記憶是空白的,她根本不知道,她的體內還藏著另一個人。

  喬澤無法想像,如果路渺知道她體內還藏著另一重人格,而且這一重人格或許正主導著這一個組織嚴密的販毒網絡,她會怎樣的崩潰,那幾乎完全摧毀了她整個人生。

  可是怎麼可能,這麼多年,她一直在學校,在一個幾乎全封閉的學校,她根本沒時間去參與這樣一個集團的運作。

  而且他的調查里,除了她出現在爆炸現場的寒假,她根本沒有任何私自離校的記錄。

  “你和霍總是什麼關係?”一腳格開了她踢過來的腳,喬澤厲聲問,說什麼也要從她身上找出一絲路渺和這個案子沒關係的線索。

  她冷笑:“你說呢?”

  攻勢越發兇狠,以著她是路渺時從沒有過的敏捷對他步步緊逼,鐵了心地想將他踢開,而後離開。

  喬澤擔心誤傷了她,對她的攻勢只守不攻,一個疏忽,胸口被她的腳勾到,睡衣扣子掉了幾顆,脖子上掛著的平安符露了出來,那是前些天路渺送他的禮物,他一直貼身帶著。

  她的動作因那枚平安符略頓,而後動作又開始兇狠,手臂直取他胸口,似乎是想將他的平安符取下。

  喬澤察覺到她的意圖,在她手臂幾乎觸上黑線時,反手將她制住,她死命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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