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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童在漸漸長大,她以前不黏夏言,但自從夏言走後,再也見不到夏言,她對夏言開始有了想念的情緒,不止一次地問他她媽媽去哪兒了。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是沉默的。他沒辦法騙她說她的媽媽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她長大了就會回來。

  他以為她會回來。

  她告訴他她夢到她被關在一個類似病房的地方,身上插滿管子,告訴他她可能只是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還醒不過來,她捨不得丟下他,說不定哪天就會回來了。

  他真的相信過她會回來。

  但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他找不到她,也等不回來她。

  她騙了他。

  他知道她永遠不可能再回來。

  他只是掉進一個虛虛實實的夢裡,然後騙自己她還活著,她沒有怪他。

  但夢總有醒的時候。

  她不止不會回來,連夢都吝於給他了。

  沈靳再沒夢到過夏言。

  回到家推開門時,他的眼睛還是習慣性往正對門口的小書桌上看,童童也是,總以為,哪天推開門,她突然就像過去一般,坐在那個地方看書作圖。

  但什麼也沒有。

  童童眼睛裡揚起的光亮慢慢暗了下去,悶聲問他:“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才回來啊?我都好久沒見過媽媽了。”

  沈靳摸了摸她的頭,沒有應她。

  小丫頭不懂他心思複雜,只是仰著那張酷似夏言的臉,嘟著小嘴看他,等他的答案。

  沈靳給不了她答案,也不想給她答案,那句“她不會回來了”說出口他心臟都會跟著疼。

  他在童童面前蹲了下來,拉起她胸前的項鍊,看著項鍊里的夏言,指腹摩挲著,沒有說話。

  照片是從結婚證上彩印下來的,夏言沒什麼照片,連她留在家裡的手機都沒有一張自拍照。

  沈靳把結婚證上的這張照片給童童做了個小項鍊戴著。

  他擔心隨著童童的漸漸長大,她連夏言都忘了。

  夏言拼了命生下的女兒,是一定要時刻記著她的。

  童童等不來沈靳的答案,小丫頭年紀小,沒什麼耐心,也容易被新鮮東西轉移注意力,看沈靳一直摩挲著她脖子上的項鍊不說話,等著等著就沒了耐心,沒一會兒已獨自去玩了。

  她第二天要上早教課,以前是夏言送的她,夏言走後停了一段時間,姜琴斷斷續續地送過幾天,最近一個月才又開始去學校,沈靳送的她,但她大概還是有些感覺的,意識到不太一樣了,最近有些抗拒去學校。

  沈靳剛把她的手交給早教老師小丫頭就反手拉住了她的手,泫然欲泣,不肯跟老師走,也不肯讓他走。

  沈靳在她面前蹲下來,耐心問她怎麼了。

  小丫頭哽咽著低聲回他:“我想要媽媽。”

  沈靳一下轉開了臉,不說話。

  得不到回應的童童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任憑老師在一邊怎麼哄,緊抓著沈靳的手不放。

  沈靳摸著她臉,第一次違心騙她:“童童乖乖聽話的話,媽媽很快就會回來了。”

  童童止住了哭,抽噎著問她:“怎麼才是乖乖的?”

  沈靳:“聽老師的話,不哭,不鬧,不和小朋友吵架,有好東西要和小朋友分享等等。”

  童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好的。”

  沈靳摸了摸她頭,讓她跟著老師回去了,這才離開,沒注意到街角出現的林雨。

  林雨一直等沈靳車子遠去了才從隱身站立的地方出來,她沒想著沈靳還沒走,也不敢再見沈靳。

  自上次被沈靳掐著脖子讓她滾後,林雨便沒再見過沈靳。

  如果說以前還有過什麼痴心妄想,經過那一次後她也徹底死心了。

  他是真的想要掐死她的。

  她過來只是單純想看看童童,那個因她而失去母親的可憐女孩。

  那一次的事鬧得有些大,幾年的工作生活,同事圈重合度高,都傳開了,她出門都能感覺到來自周圍的指指點點,這樣的壓力讓她幾乎沒辦法再在這座城市待下去,她想離開一陣,但滿腦子都是那天的難堪里,童童跑向她,抱住她的小小身影,所有人都唾棄她鄙夷她的時候,只有她跑向了她,全身心地依賴著她,那一刻她的心情是複雜的。

  這種複雜持續了兩個多月,這兩個多月里她不敢出門,父母的指責和親人朋友看她的目光讓她連房門都不敢踏出半步,委屈、不甘、害怕,以及對沈靳的心疼怨恨,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幾乎摧毀了她,可是想到她曾偷偷仰慕的男人一蹶不振成那樣,完全沒了她所愛慕的意氣風發,內心深處又升起些陌生的難過和自責,尤其對童童,她維護她的樣子加深了這種內疚。

  她想在走之前再看看這個孩子,陪陪她,讓心裡那點罪惡感再減輕一點點,她不敢再去她家,只能趁她上學時過來,沒想到會撞見那樣的一幕,童童癟著嘴紅著眼眶告訴沈靳她想要媽媽的樣子不斷在腦中迴轉,林雨心裡複雜得難受,尤其她剛出現在教室門口,小丫頭脆生生一聲“阿姨”後歡快飛跑向她的身影,讓她心情越發複雜,勉強沖她擠出笑,蹲下身,接住她飛奔過來的小身影。

  這一幕剛好落入夏言眼中。

  她昨晚深夜剛轉機回到家,一大早就忍不住過來看童童,沒想到會撞見童童和林雨開心玩鬧的畫面。

  紀沉也看到了,他開車送她過來的,兩人還在車裡。

  他擔心看向夏言。

  夏言臉上怔忪得厲害,看著不遠處開心玩鬧的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了句:“原來真的是做了個一廂情願的夢呢。”

  她說完時扭過頭沖紀沉笑笑:“你知道我夢到什麼嗎?姜琴為她的所作所為向我道歉了,她覺得她對不起我。沈靳像變了個人,會說甜言蜜語,會開玩笑,會哄人,對我特別好,我也不怕他了,我們每天像有說不完的話,什麼話題都能聊……”

  嗓音一下有些哽,她偏開了頭,吸了吸鼻子才笑著繼續道:“我想要什麼,夢裡就給我什麼樣,完全按照我的意願定製的一樣。我就說怎麼可能有這種掉餡餅的好事。”

  說完時又搖頭笑笑:“可是……”

  有些說不下去,她也不知道她怎麼了,其實回來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真的也好,假的也好,無論什麼樣的結果,她都做好接受的準備了,可是當真的確定是假的時候,她發現她並沒有真的準備好。

  “其實我……”

  “其實我真的無所謂姜琴和不和我道歉,也無所謂林雨怎麼樣,根本問題根本不在她們身上。可是……”

  “可是那樣的沈靳為什麼也是假的?”

  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完,夏言想笑的,但眼睛酸得厲害,她努力想將眼眶裡的水霧眨掉,越眨越多,一個不小心,掉了下來。

  紀沉抽了張紙巾遞給她。他不知道她夢裡的沈靳到底是什麼樣子,這兩個多月來她一直執著於要回來見一件沈靳,出院當天就急著飛回來,生怕他等急了似的,可是執著的結果……他瞥了眼不遠處笑鬧的兩人,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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