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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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節怎麼打算的。」方朝陽一邊逗著祥哥兒,一邊看著顧若離,「家裡這麼多人,你得好好想想怎麼過。」

  顧若離也不知道聽到沒有,忽然轉頭過來看著方朝陽,「娘,您上次說大姐就這麼死了留在外面,那……她還能嫁人嗎。」

  「你敢要?」方朝陽擺了她一眼,「她是什麼人,那是和聖上睡覺的女人,別人敢要?」

  顧若離哦了一聲,她其實心裡是清楚的,只是不死心而已,「不是都隱姓埋名了嗎,誰知道她曾經是賢妃。」

  「趙安申知道!」方朝陽冷聲道:「他現在當然不會說什麼,但是以後只要想起來一回,就會噁心一回,你敢保證他一輩子都只是噁心而已,而不會想辦法將讓自己噁心的人除了?」

  顧若離沒話說,她擔心的也正是這一點。

  「知道了,知道了。」顧若離點著頭道:「您不用說的這麼直白。」

  方朝陽就點著她的額頭,哼哼了兩聲,「你自己過的好,就覺得是女人就得找個人嫁了是吧。我現在就好的很,非要嫁人做什麼。男人和男人沒什麼不同。」

  「我哪有。」顧若離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看著方朝陽道:「也是,您現在是祖母了,只要有孫子在眼前逗著,您就什麼都不想了。」

  方朝陽聽著一愣,高高的挑起眉頭來,聖手捏住顧若離的臉,冷聲道:「你在說我老?」

  「沒……沒有。」顧若離笑個不停,「您年輕的很,這會兒出門別人都會覺得我的姐姐,你是妹妹!」

  方朝陽抬著下巴,一副理當如此的樣子。

  「祥哥兒,我們和祖母再見。」顧若離將老大抱起來,「咱們出去遛彎去。」

  方朝陽就靠在炕頭上,看著一大一小離開,她反手摸了鏡子看了一下鏡中的女人,依舊是膚色細膩目光清亮……

  她還是很年輕的。

  顧若離抱著祥哥兒出來,祥哥兒抓著她鬢角的頭髮往嘴裡塞,她就蹙眉拍他的手,「不准拉我的頭髮,很痛。」祥哥兒不聽,她就輕輕拉了拉他的頭髮,短短的倒是能揪起來一些,「痛不痛?」

  祥哥兒嘴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怎麼一到你手裡就哭。」方朝陽從房裡迎了出來,「你小時候不也揪我頭髮,現在不是好好的,也沒見不禮貌。」

  顧若離無語,「娘,您這樣以後我怎麼管他。」

  「大事管,小事教。」方朝陽接了孩子在手裡拍著,「你自己也要分事情大小。」

  顧若離回道:「小孩子的事情哪有大小之分,現在看著小事,以後就是大事了。」

  方朝陽翻了個白眼,「去,去,你忙你的去,別盯著他了,我來教,保證教不歪他。」話落,就抱著祥哥兒走了。

  顧若離站在遠處,瑞珠扶著她,安慰道:「郡主她……」

  「算了。」顧若離嘆氣,「說了沒用。」她得親自帶才行。

  瑞珠嗯了一聲,問道:「那還去醫館嗎?」顧若離下午都要過去看看的,沒有疑難雜症需要她的,她就回來。

  「走吧。」她說著往前去,白世英抱著一堆書朝這邊慢悠悠的走過來,看到顧若離她迎來問道:「不是要去醫館,怎麼還沒有走。」

  顧若離嗯了一聲,「白姐姐什麼時候進藥房?」

  「一會兒就進。」白世英拍了拍書,「這一次我會多做點再出來,估摸著前後可能要待上二十天的功夫。」

  二十天就是中秋節了,顧若離頷首,「那儘量在過節前出來。」

  白世英頷首,去了自己的院子,崔婧容正坐在暖閣里做著針線,手裡是一件小斗篷,大紅的顏色,旁邊還放著幾個草綠的蝙蝠絡子,聽到腳步聲她笑著道:「白姑娘回來了,我聽說你下午要進藥房煉藥是嗎。」

  「製藥。」白世英淡淡笑道:「若是煉藥,倒覺得像個道士了。」

  顧若離啊了一聲,忙和她道歉,白世英擺了擺手,「我去收拾一下,等出來後再和夫人說話。」

  崔婧容嗯了一聲,放了手裡的東西幫她收拾東西,「帶點茶葉吧,還有零嘴……各種各樣的都帶一點……再帶件薄的襖子,現在早晚都挺冷的了。」

  「好。」她隨意拿了些東西就走,崔婧容幫她提了個包袱跟在她後面,白世英回頭看看她,問道:「夫人可以去開平衛看看,那邊快要下雪了,此時去感覺很是不同。」

  白世英很少和她說話,她們之間的相處,是她帶著一點討好的意思,今天還是對方第一次主動開的一個話頭,崔婧容有些吃驚,「去……開平衛?那邊有草原是嗎?」

  白世英點了點頭,接了她手中的包袱,「你看到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苦惱了。看的東西多了,經歷的事情複雜了,你的心也會變的更大。無論什麼樣的坎在生死面前,在泱泱蒼生面前,都不算什麼。」

  崔婧容愣愣的站在原地,白世英已經提著包袱進去關了院門。

  去開平衛嗎?崔婧容忽然很心動。

  她轉過身來,突然就看到小徑的盡頭,顏顯負手立著正靜靜的看著她。

  她一愣四周看看想知道什麼地方可以避開他,可抬了腳她還是放了下來,尷尬的衝著顏顯僵硬的笑了笑,「顏世子!」

  「想去開平衛?」他徐徐走過來,停在她面前,她目光閃躲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和白姑娘隨便聊聊。」

  顏顯輕嗯了一聲,道:「你若是想去,可以……」他想說,他可以陪他去,正好他也很想去那邊看看,可話到了嘴邊他還是收了回來,「可以讓苗苗陪你去一趟。」

  話落,他鬆了口氣,崔婧容也鬆了一口氣,笑著道:「好!」話說完了,她就匆忙的點了點頭提著裙子跑似的走了。

  顏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眉頭緊緊蹙著。

  他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想做什麼……

  他想到在那兩個丫頭手中看到她時的樣子,她渾身是傷狼狽不堪,眼神猶如死灰一般毫無生氣,他能感覺得到那時候她很想死,可是當看到他時的那一刻,她眼中又燃起了光。

  可隨機又熄滅了下去。

  一個善良的懦弱的女子,不管什麼事都是先替別人著想……這樣美好純粹的人,在後宮終老一生對她來說太殘酷了。

  他要怎麼做,帶她走?

  他搖了搖頭,他活著不只是自己,他還有宜春侯府,不能為了自己而丟了祖宗的基業……

  可是她……

  顏顯捂住了心口,弄不清楚此時此刻他心裡的感受,和當初與崔婧文在一起的感覺很不同,卻又同樣會時不時的想起對方。

  很奇妙,很難耐。

  他拂袖轉身,大步去了外院,趙勛正在書房裡和孫刃說話,「讓司璋將糧食送來,中秋節前我要看到糧食進糧倉。」

  「他說是人手不夠,中秋節前恐怕來不及。」孫刃為難的看著趙勛,又回頭看了一眼進門的顏顯,道:「要不然,屬下帶些人手過去幫忙?」

  趙勛敲了敲桌面,道:「他想要地,就要付出代價他,遲一天扣一百畝!」

  孫刃立刻就想到了司璋要哭不哭的表情來,又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司璋囂張的樣子,痛快的道:「成,屬下這就去。」

  他說著出了門。

  顏顯在趙勛對面坐下來,兩人對視一眼,趙勛問道:「你很閒?」

  「有點。」顏顯自己給自己斟了茶,「有什麼事讓我做的,不然,我去額森那邊看看?」

  趙勛就微微側著眼睛看著他,高高的揚起眉頭來,「你……為情所困了。」

  顏顯咳嗽了一聲,驚訝的道:「縣主和你說的?」

  「你都寫臉上了。」趙勛就靠在椅子上,看著他,露出一副過來人的表情,「和賢妃一路過來患難生情了?」

  顏顯嘴角抽了抽,「不知道……」

  「你想好了再說。」趙勛掃了他一眼,道:「先弄清楚自己的心,然後再去想對策。若你真動了心,那就和她隱姓埋名去別的地方。」

  顏顯失笑,問道:「你說,我能去哪裡。」

  「能去的地方太多了,去福建,廣東,再不濟過了沅江去安南。」趙勛不以為然,「你若膽子再大點,就直接回京,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顏顯端著茶盅好一會兒搖了搖頭,道:「不行。」他無所謂,可崔婧容會受不了。

  「那就算了。」趙勛不再說丟了封奏疏給他,「做事。」

  顏顯就放了茶盅認真的看著奏疏,咦了一聲,道:「霍繁簍去嶺南了?」

  「應該是替闕郡王去的。我料定他們中秋節前就會出兵。」趙勛點了點頭奏疏看著顏顯,「你不是嫌無聊嗎。想辦法將延州城外的五千人端了。」

  顏顯啊了一聲,失笑道:「你打算給我多少人?」

  「三百!」趙勛道:「不能再多了。」

  顏顯撫額,無奈的搖著頭道:「你那三百要是天兵,我還敢應承。你這也太瞧得上我了。」

  趙勛不以為然,起身道:「你要是不去我就親自去。你就接著待在這裡繼續無聊吧。」

  「我去,我去。」顏顯道:「硬的不能打,那就只能來軟的。你既然開了口,還這麼有把握,不如給我一點提示吧。」

  兩人邊說邊出了門,趙勛波瀾不驚的說了兩個字,「沒有!」

  顏顯哭笑不得,第二天一早,就帶著趙勛慷慨給的三百人離開了慶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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