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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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徵淡淡一笑看著額森,道:「見可汗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少廢話,你老實將她送來,我還能看在隋景的面子上給你一條生路,你要是和老子玩花樣,我立刻讓你死在這裡。」額森話落,他帶來的近百騎兵呼啦啦開弓搭箭對著他們。

  「是嗎。」白徵說完看向隋景,「世英呢?」

  隋景臉色微微一變,就拍了拍手,人群後有一輛馬車,有人將帘子打起來,他果然就看到白世英被人捆著在裡面。

  「我從不說假話。」隋景看著白徵回道:「方才說的話依然有效,你立刻離開這裡我保你和白姑娘平安無事。」

  白徵看了一眼白世英,又看向額森,淡淡一笑。

  「笑個屁!」額森等的不耐煩,美人離的這麼近,可是他卻看不得摸不著,急的他心裡如一萬隻螞蟻搔撓著難受,「隋景說的話你沒聽見啊,將人給我,你帶著那女人離開。」

  白徵沒說話,就在這時,忽然黑黝黝的四野里傳來地動山搖的聲音,眾人聽著一驚去看,還不得反應過來有一人已經快馬近前,冷冷的看著眾人,道:「你帶誰離開?」

  話落,他人若雄鷹一般飛天而起落在顧若離身邊,攬著她的腰又是腳尖點地,橫跨在馬上。

  「這裡所有人!」趙勛一一掃過額森的臉,白徵的臉還有馬車裡白世英的臉以及瓦剌一干騎兵的臉,「一個不留!」

  這一切不過兩息之間,等到大家反應過來時,顧若離已經穩穩的被趙勛抱在懷中騎在馬背上。

  「七爺。」顧若離心頭頓時踏實下來,沒空問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的,急著道:「白姐姐在馬車裡。」

  趙勛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快救白姐姐。」顧若離追著道。

  趙勛頷首拍了拍她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趙遠山!」額森大怒,目光一轉頓時看向隋景,他懷疑是隋景合同白徵給他制的陷阱,隋景一看立刻擺手解釋道:「我和白素璋都不知道。」

  白徵沒有心思和別人說話,視線一直看著白世英。

  白世英卻是不看她,神色的平靜的垂著眼睛靜靜坐著,仿佛這一切都和她無關。

  「趙遠山。」額森後退了幾句,喊道:「你這樣做可不光彩,咱們說好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絕不會玩這種暗裡藏刀的小把戲。」

  趙勛停下來看也不看他一眼,和周錚道:「還等什麼,死了的就地填河餵魚。」

  「等等!」額森抓著大刀指著顧若離,「你都成親了,還抱著人家軍醫做什麼,你將她讓我給,我立刻在你眼前消失,便承諾在我有生之年,絕不出兵冒犯中原,行不行。」

  趙勛譏誚的看著他,道:「你現在立刻死了,就實現自己諾言了。」

  「嘿!」額森指著他道:「一個軍醫而已。大不了我再給你找十幾二十幾個。」

  趙勛眼睛一眯,抓了周錚手裡的箭,砰的一聲射出箭去,額森駭的踏了馬背就跳了起來,那支箭噗嗤一聲射在馬腹,馬嘶叫著撒開蹄子就瘋狂的跑了開去。

  額森被摔在了地上。

  「這可不是老子認識的趙遠山。」額森拄著大刀,怒道:「為了一個女人,你連道義都不要了。」

  什麼是道義,殺敵還講道義,趙勛掃了他一眼,手指微動。

  頓時,一陣箭雨如黑幕一般的射了過來,滿耳朵里只能聽得到撲哧撲哧的聲音,以及嗡鳴的嘶叫聲,轉眼功夫到處都是瓦剌士兵的屍體。

  「趙遠山,你以多欺少,你丟了你八輩祖宗的臉。」額森滾動著,抓了一匹司馬擋住自己不斷往後退,一邊退一邊嚷嚷著,「你用美人計陰老子,老子和你沒完。」

  他用自己媳婦兒施美人計?趙勛拉弓對準了那匹司馬,咚的一聲射了出去。

  額森被力道彈的蹬蹬倒退了幾步,被馬壓在身下,悶哼一聲人卻不敢立刻掀馬起來。

  一陣箭雨停了下來,額森帶來的兩百多人死傷已經一小半,剩下的紛紛策馬去找額森,將他圍在中間救了起來。

  只有馬車周圍避開了箭,白世英被捆著手腳堵著嘴,安安靜靜的坐在裡面。

  白徵從人堆里起來,三兩步跨了過去,拉開白世英口中的手帕又解開她的胳膊,擔憂的問道:「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白世英沒有實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世英。」白徵愣住,「你說話啊……」

  白世英垂眸手中握著一粒藥,遞給他道:「白氏秘藥……足夠你投效額森。」話落,推開白徵從馬車上下來,朝顧若離走去。

  「白姐姐,快來。」顧若離在馬背上喊著,白世英快步走著,她的藥已經治好了,只差最後裝瓶,所以二妮和守著她的人都鬆懈了,可就在這時候她也被潛入衛所的探子抓走,等醒來時人已經在這裡。

  她手中握著一粒藥,還是她沒有來得及裝瓶的。

  隋景拿他威脅白徵,所以那個蠢貨就帶著顧若離來救她了……白世英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著,白徵喊道:「世英……」

  「不要喊我。」白世英回頭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我之間,自今日起恩斷義絕!」

  其實也沒什麼可恩斷,義絕,因為在很多年前,他們就註定了結局。

  他拿顧若離換她,可是有沒有想過,若是她活下來而顧若離死了呢,她這一輩子將會怎麼樣。

  所以,就算是此番死了,她也不可能願意用顧若離的命來換她的命。

  「嬌嬌!」白世英走過去,顧若離要跳下來,趙勛一把拉住她道:「讓她坐周錚的馬。」

  周錚策馬過來,拉著白世英坐在前面。

  場面就形成了對峙,唯有白徵站在馬車邊,靜靜看著這邊,目光是一片死寂,毫無波瀾和生氣的,比之以往還要平靜。

  「白姐姐。」顧若離隔著馬拉住白世英的手,「你沒事吧。」

  白世英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一點意外而已。」頓了頓看著她又道:「……對不起,因為我讓你受驚了。」

  「別說這種話。」顧若離搖頭,「你有危險,就算拿我去換我也願意。」

  白世英抿唇,看著她笑了笑,眼底含著淚光。

  白徵低頭看了看手心裡的藥,忽然笑了起來,這是顧若離第一次看到他笑,甜甜的甚至帶著一絲少年的青澀,他專注的看著,在所有人視線中,他的手一點一點合緊,那藥碎成了沫屑徐徐從他指縫中話落。

  「這一次,你還是為了朋友。」他看著白世英,笑著,「在你眼中,別人永遠都比我重要。」

  顧若離聽著心頭一縮側目看著白世英,就見她面無表情的道:「是!」因為別人都那麼簡單,只有你看不透。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喜歡我是真是假。

  明明我們之間的仇恨那麼深,你卻還能像無事人一樣的跟著我,你明明很恨我娘,卻還能慈愛如兄長一般勸我回去,還能親切的喊她一聲夫人。

  我自問我拋不開過去,而你呢。

  你又是怎麼做到的,或者說,你還有什麼不為我所知道的秘密。

  白世英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呵呵!」白徵笑了笑,拿了帕子出來擦了擦手,帕子從指尖話落,隨風翻騰飛舞在夜空里,最終落在河面上一點一點沉了下去,他換抓了手邊的馬,翻身上去,看著白世英道:「你終有一天會懂我。」

  話落,他目光掃過眾人,一拍馬腹揚塵而去,趙勛指著白徵正要說著,顧若離拉住他的袖子,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傷害我。」

  趙勛沒有說話。

  白世英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撤!」額森忽然翻身上馬,好像準備了很久蓄勢待發,「趙遠山,三天後,你我痛快打一仗,誰贏了顧大夫就是誰的。」

  趙勛大怒,喝道:「給我追!」

  「是!」話落,陳達帶著人就跟著追了過去,額森回頭看了一眼罵了一句,邊走邊打,隋景護著他跑的極快,喊著道:「可汗您先走,我來斷後。」

  額森啐了一口,罵道:「趙遠山這個瘋子,居然真讓人追殺老子。」

  他們交手過很多次,彼此都有默契了,人多人少的時候一般還真會留個後路,他們追求的是光明正大,轟轟烈烈的戰死對方,而千古留名!

  今晚,趙勛顯然沒按牌理出牌。

  「難道他也喜歡顧大夫?」額森忽然悟出來了,「可惡,家裡有媳婦了,還惦記著別人。」

  他逃著噗嗤一聲身下的馬被人砍了一刀,馬咚的一聲後腿跌跪在地上,他一個跟頭翻了出去,抓了路過士兵的腿一下子跳到另外一匹馬的馬背上,兩人一騎跑的極快。

  追了十幾里,等額森到軍營時,他帶出去的兩百人活著回來的只有四個。

  他鬱悶的坐在門口喘著氣,頭也是昏昏沉沉的難受,隋景也坐在一邊沉默著。

  「白素璋到底什麼情況。」額森不解的看著隋景,「他不是你的朋友嗎,怎麼辦事這麼不痛快。」

  隋景其實也不了解白素璋,當年他跟著岳慶城時,白素璋是難得出現過幾次,很久以後他才知道,他是岳慶城的親生兒子。

  而這個秘密,只有他知道,岳慶城在送他出關時,告訴他的。

  至於這麼多年白徵還留在白氏,還隨著那位白小姐……他猜不透原因,但是一定不會沒有目的。

  可是,白家除了秘藥以外,還有什麼秘密?

  「可汗。」隋景朝他伸出手,他的手心中赫然躺著一顆黑色的藥,「白氏秘藥,您快吃了,病就能好了。」

  額森拿過來放在鼻子裡聞了聞,問道:「就是那個解百毒的?」

  「是!」隋景頷首,「吃完後不管什麼毒都能解。」

  額森想也不想就將藥吞了,隨即盤腿坐著蹙著眉頭不說話,隋景就也不再開口,他知道額森在想事情,過了許久額森睜開眼睛,想到了什麼,道:「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今晚他吃了大虧了,顧大夫沒搶到還損失了兩百人。

  但是就算死再多的人,他也要把那個女人弄過來,以她的醫術,往後他就是天下之王,戰無不勝!

  「什麼辦法?」隋景看著額森問道,額森就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隋景挺了挺搖頭道:「此法不行,可汗的容貌趙遠山太熟悉了,您一出現他們就能發現您。」

  「那你說,怎麼辦。」額森來回的走,隋景忽然就想到了什麼,道:「我想到了。」

  兩個人就交頭接耳的商量起來。

  顧若離坐在趙勛身前,說白徵的事:「……我沒想到他會將我迷暈了,他在這前還將藥還給我了,我就放棄了警惕。」

  「這不怪你。」趙勛摸了摸她的頭,道:「他做了調虎離山之計,將我派去盯著他的兩個人打暈後,又用馬載著歡顏朝方向跑,等追到發現以後,你已經不見了。」

  是他大意了,應該多派兩個人盯著他才是。

  「你又不是神。」顧若離安慰道:「或許,我們這樣大約也是因為感覺到他並無惡意吧。只是不知道,他這麼走能去哪裡。」

  他一個人……不過,他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

  她心裡想著,看著一個人騎馬慢慢走在前面的白世英,西面的太陽緩緩神起來,她隨著馬的動作慢慢晃著,可此刻的她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冷。

  好像離她特別遠。

  一行人回了軍營,大家都翹首等著,等他們下馬周修徹就噗通一聲跪在了趙勛面前,道:「爺,屬下失職,沒有守好白小姐。」

  「我沒事。」白世英在一邊道:「你也沒有失職。」

  周修徹抬頭看了一眼白世英,搖了搖頭,依舊跪在地上沒有動。

  「去領罰吧。」趙勛拍了拍周修徹的肩膀,「你我一起,一人十軍棍,身下的四十戰後再算。」

  他的話一落,周圍的人啊了一聲,紛紛喊道:「爺,您為什麼要打。」

  「我也失職。」趙勛邊走邊脫了外袍,「差點丟了你們的顧大夫,所以我也要罰。顧大夫對我們的重要不言而喻!」

  他的話落,周圍無數人齊聲喝道:「我們都失職,沒有照顧好顧大夫,我們和爺一起領罰!」

  話落,呼啦啦一下子,一眾男人就脫了外頭露出薄薄的長褲趴在了地上。

  「別。」顧若離一看這架勢,忙擺著手喊道:「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要真問責我自己也有責任,所以,你們都起來吧,今天的事我和白小姐都沒事,所以這件事就翻篇過去,大家都散了吧,回去歇著。」

  眾人搖頭,齊聲回道:「要打。顧大夫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更是虎賁營的寶,我們如果連你和白小姐都護不住,枉為軍人!」

  顧若離居然在人群里看到了閔正興和齊戎甚至於趴在人群里還顯得很瘦小的寶兒。

  以及那個斷了一條腿的傷兵,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撫額朝趙勛打眼色,他就咳嗽了一聲,道:「此罰就記著吧,往後都給我看緊了,守好了。」

  「是!」眾人喊道。

  寶兒在人群里跳著腳喊著,因為趙勛的緣故他一直在做後勤,又被胡立扣著所以只沒敢往顧若離這裡湊,「顧大夫,東南面三十里外有一個溫泉,你想不想去?」

  顧若離眼睛一亮瞬間動了心。

  「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顧若離拉著白世英進了軍帳,歡顏和瑞珠忙紅著眼睛迎了上來,她也沒空和他們說話,道:「寶兒說三十里外有溫泉,我們去洗溫泉。」

  「好!」歡顏頓時被打斷了思緒,跳著道:「奴婢去收拾東西。」兩個丫頭去忙活起來。

  顧若離回頭看著白世英,白世英正低頭在看周修徹帶來的藥,感受到視線她強顏歡笑的勉強道:「……這一次做了兩百粒,我三天沒睡覺了,所以……溫泉你自己去吧,我就在你這裡歇一歇。」

  「白姐姐。」顧若離過來握著她的手,白世英打斷似的搖頭道:「真的不用……我和他彼此之間早就很清楚,今天只是將話說的更清楚點罷了。」

  所有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顧若離嘆了口氣,道:「好!」

  「去吧。」白世英見歡顏將東西收拾好,推著她道:「我沒事。」

  顧若離點了點頭,提著包帶著兩個丫頭出了門,等她站在帳子外面時,頓時露出驚愕的樣子來,結結巴巴的看著胡立,問道:「……這是打算出征?」

  總不會是在等她吧,她去想帶幾個人,可沒有說要帶幾百人。

  「顧大夫。」胡立牽著馬上前,將韁繩遞給她,道:「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您無論去哪裡,我們都會跟著您的。」

  所以,她去沐浴,身後有幾百個人男人守著?

  她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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