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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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延庭的遺體接回了家,建安伯府辦了喪事入了殯。

  但崔婧文的靈位只在法華寺停了七日,期間只有楊夫人去看過,過後便安安靜靜的葬了。

  顧若離不知道葬在哪裡,這還是三夫人來家裡時和她說的。

  方朝陽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問道:「老三沒去同安堂看病?」

  「他不願意去。」三夫人垂著眼帘,嘆了口氣道,又看著顧若離抱歉的道,「讓你白費心思了。」

  她笑了笑,道:「等三叔想通了就好了,您也別著急,十來年都等了,也不在乎這一年半載的。」

  三夫人頷首應著。

  她坐了起身要走,方朝陽讓李媽媽給了她一個匣子:「……聽說你要將槐香送鳳陽,這些頭面你給她拿去,就當我給她添箱的。」

  「這……那我替槐香謝謝郡主。」三夫人接了,槐香走肯定是不能來磕頭的,「那孩子也是命苦的,我都看好了人家,沒成想鬧了這麼一處,只得委屈她了。」

  「過什麼日子,走什麼路都是靠自己。」方朝陽不以為然,「她要想活的好,到哪裡都能好。」

  三夫人覺得有道理,笑著應是,抱著匣子帶著幾個丫頭走了。

  「我累了,回去睡覺了。」顧若離也跟著回了自己房裡,雪盞正坐在炕上做鞋子,她走過去拿了起來笑道,「是我的?」

  雪盞點了點頭:「奴婢挑的紫色面兒,縣主覺得可好看。」

  顧若離就想到了崔婧容做的鞋子,還有十來日就要成親了吧。

  她笑了笑,道:「好看,只要是你做的,都好看。」話落就在周邊坐了下來,拿了前幾天一直在畫的圖接著畫,雪盞笑問道,「您這幾日一直在畫,畫的是什麼,奴婢看不懂。」

  「引流原理圖。」顧若離笑了笑,道,「你看不懂正常,許多東西我也是一知半解。正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雪盞就笑了起來:「您要是也這麼說,那這世上大多數人,就真的是自慚形穢了。」

  「人各有所長,我就不會做鞋子,繡花更是一竅不通。」顧若離說著,在紙上將原理寫出來,引流其實並不難,被動引流,主動引流,等馮勻將針筒做出來,後面若遇到需要引流的病者,就可以直接用了。

  虹吸亦可以,只是沒有橡膠矽膠之類的管子,有點麻煩。

  「縣主。」歡顏拿了封信進來,笑呵呵遞給她,「方才吳先生那邊有人送來的,應該是將軍給您的信吧。」話落,盯著顧若離的動作,好奇的不得了。

  顧若離將信收了,起身道:「若是提到了周大人,我一定告訴。」話落,就拿了信出了門。

  趙勛去關外後很少給她來信,每封信也大多是幾句話,算是給她報個平安。

  她拆開來,這一次很意外,居然整整寫了一頁紙,他說他進了腹地,七日前斥候查探到,額森曾在此處落腳,按腳程他們明日就能到達那邊……草原的雪開始融化了,他們已經不冷,夜裡躺在馬背上吹著風望著漫天的星,就想起他們在慶陽時屋頂喝酒的那次。

  可惜,這裡沒有秋露白,他讓她留著,等他回來後,再一起喝。

  末尾,他說起趙政的事,他拖著時間也無用,八月前他必須到他營地來,若不然,他這輩子都只能在關外的草原里尋找出路。

  關外八月底就開始下雪,趙政若不在那時候找到趙勛,那麼不用等這個冬天過去,他們就會被凍死在草原上。

  他問她醫館如何,她的外科可有進展……

  顧若離將信收起來,回房給他寫了回信,告訴他同安堂的事,說外科手術並沒有很大的進展,當初的問題還在,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雖然盼著有一台手術,可是若真的有那麼一天,她相信她一定會緊張到窒息。

  前些日子,遇到一列腸癰,病者腹痛難忍,她猶豫了很久要不要手術,最後還是放棄了……用藥壓了下去,或許哪一天此病還有可能復發,可這也沒有辦法了。

  零零碎碎的,她說了許多,收拾好裝進信封里,又將李媽媽給做的幾雙鞋和衣服包好,明天讓吳孝之送去。

  第二日她正給一個急性膽囊炎患者施針,馮勻就站在病房外等著,她忙完讓韓苗苗給病人餵了藥便出來,問道:「馮大夫,可是有事找我。」

  「您看看這個。」紛紜說著,拿了個木質的針筒出來,抽拉很靈活,吸口做的非常光滑精緻,她眼睛一亮,道,「我來試試。」說著走到井邊的盆里抽水,雖不如塑料的好用,但已經遠遠超過她的想像。

  「怎麼樣。」馮勻期待放看著她,她點著頭,「和我想的一樣,就是這種。」

  馮勻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能用就好,若是這樣,那我就將這當做樣品請人去做。」又道,「您上次說的軟管,還有針……軟管我試過了,我將竹子泡軟後,但是兩頭還是難免鋒利,至於蘆葦的杆則是脆了一些,您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空心的針其實不難,我已經和工匠商量過。」

  「有沒有一種布織的很緊的,可以像做鞋面那樣,用漿糊刷上背干。將來用時一旦沾了水它又會軟下來。唯一的不好之處,恐怕不易消毒。」顧若離覺得有些頭疼,「此事我們慢慢再想,現在有針筒,我們又多了一樣東西。」

  馮勻心裡非快的轉了轉,點頭道:「那我再想想辦法。」他說著,又道,「來時我遇到了華大夫,他問我是不是來同安堂了。我說是,他便想讓我問問您,他能不能也過來。」

  「華大夫啊。」顧若離有些為難,「同安堂太小了,若是人多了,恐怕前堂就坐不下了。」

  馮勻就道:「那我去回了他。」說著,就指了指其那頭,「我看來了好些病人,我去幫忙。」

  顧若離點了點頭。

  「阿丙。」顧若離見張丙中過來,和他將馮勻的話說了一遍,「我還想招藥工,可是地方也太小了,你這些日子留心一下,有沒有比較大的鋪子,上下樓也可以,我們可以盤下來,換個大點的地方。」

  「換地方?」張丙中愣了愣,隨即點頭道,「這地兒當初看挺大的,可是現在用起來就有些不方便。」

  顧若離點了點頭,就看著她新建的病房,很捨不得。

  「不過,不一定要換地方。」張丙中道,「我可以去問問廖掌柜,他若是哪日不想開鋪子,可以把他們的鋪子接手過來,兩邊打通不就夠大了。」

  顧若離笑了起來:「他要是不走呢,我們總不能擠著人家走吧。更何況,他對我們一向都很照顧。」

  張丙中嘿嘿笑了起來:「那我留意街上的鋪子。」

  當初開同安堂時,她只是想要將顧氏同安堂重開而已,現在一步步走到今天,尤其是從做外科的小手術開始,她便漸漸有了開一間綜合醫館的念頭,類似於醫院,分開科室,讓病者來時能更加方便的就醫。

  雖大的傷科依舊不敢接,但是他們一直在進步,或許今日她所面對的難題,將來就能有辦法解決了呢。

  「顧若離。」崔婧語從前堂過來,在石墩上坐下來,拿帕子擦了擦汗,「我在你這裡待會兒。」

  顧若離讓歡顏給她倒茶過來,也在她對面落座,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你不用管了,我就在你這裡待會兒。」她灌了一杯茶,歇了一會兒,嘲諷的道,「我沒地兒去!」

  顧若離點了點頭,也不急不慢的喝著茶。

  「語兒。」有人從前堂跑了過來,「語兒,我還有話沒說完呢,你跑什麼。」

  是馬繼。

  崔婧語一拍桌子,喝道:「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你不要再追著我了,我永遠也不可能進你們家門。」

  「縣主。」馬繼匆忙和顧若離抱了抱拳,又看著崔婧語道,「你相信我,我娘以前就喜歡你,她不會反對的,而且,我又不用繼承爵位,你嫁給我,我們兩個人搬出去,如果你這個也不想,那我們就出去遊歷,反正只要你高興,怎麼樣都行。」

  顧若離喝著茶,打量著兩人。

  「放屁!」崔婧語道,「我和你說了,我在等霍繁簍,你趕緊有多遠滾多遠去,你們家我永遠都不會去的。」

  馬繼一怔,臉色極其的難看,漸漸漲紅了臉,道:「你……你真要等那個無賴,難道你忘了,他把你害的那麼慘。」

  「我高興。」崔婧語道,「我就喜歡他不喜歡你。我告訴你,你來聞音閣喝酒,我歡迎,可說娶我,免談。」

  馬繼支支吾吾的,餘光覷了一眼顧若離,覺得自己下不了台,可又捨不得走,哼了一聲,可站著就是不肯走。

  「你們聊。」顧若離笑了笑,「我去工作了。」

  崔婧語拉住她:「你走什麼,這裡你的地方。」話落,瞪著馬繼,「你走!」

  馬繼看看兩人:「行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話落,人就在石墩上坐下來,拿了茶盅倒了茶,看著顧若離道,「我既然來了,就當拜訪靜安縣主了。」

  顧若離失笑,就聽馬繼道:「縣主,聽說你合水城裡的稅收交什麼都可以,百姓也不必拘泥種水稻是嗎。」

  「是。」顧若離不知道他怎麼會提起這件事來,就等著他接著往下說,馬繼就道,「難怪我聽我爹說,如今合水周圍的許多百姓,寧願丟了家裡的地也要去合水開荒呢。」

  還有這樣的事,顧若離還沒收到那邊的公文。

  「你這樣可不好。」馬繼喝了口茶,一副要和她解釋的樣子,崔婧語就拍了桌子,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她自己的地方她不知道嗎,非要你來說。」

  馬繼一楞閉上了嘴。

  「我還不知道這件事。」顧若離看著崔婧語,「且政事上我確實也不懂,請馬公子說說,我願意聽。」

  崔婧語就白了她一眼,坐在一邊喝茶。

  「那我說了啊。」馬繼頓時眉飛色舞起來,「是這樣,合水雖是你的封地,可說到底還是朝廷的,你單獨辟出來和別處不同,就會讓周邊的幾處很難做。且不說別的地兒,就是到時候大家都去合水開荒了,人多了就會出亂子。合水縣衙就那麼點人,到時候人力不夠,誰來管理。」

  顧若離皺眉,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此事,是伯爺說的,朝中也有人談論嗎。」

  「光延州就遞了好幾封奏疏來了。」馬繼嗤了一下,道,「聽說是楊閣老還有蘇公公幫你壓著的,聖上那邊也沒有多問。這是你的本事,可要是哪天出事了,我看你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當初在慶陽時,看到城門邊那些流民她就動了將人遷去合水的念頭,可是最後還是打住了。

  只要開了頭,到時候就會有很多人涌過去,小小的合水就那麼多地,養活不了那麼多的百姓,只會生亂出事,增加衙門和本地百姓的負擔。

  「好了,好了。」崔婧語踢了馬繼一腳,「你嘰嘰歪歪個什麼勁兒,好像就你一個人懂似的。說完了沒有,說完了趕緊走。」

  馬繼撇撇嘴,又湊到崔婧語面前,笑嘻嘻的道:「我們的事,再好好談談。」

  「滾!」崔婧語騰的一下站起來,看著顧若離,道,「我走了!」話落,拂袖走了。

  馬繼也匆忙起身和顧若離抱了抱拳:「口無遮攔,還望縣主不要見怪,告辭,告辭!」話落,就跟著崔婧語出了門。

  顧若離點了點頭,認真思考起馬繼的事情來。

  坐了一會兒,她給合水崔柱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自己則遞了信去宮裡想見蘇召,一時沒有等到回音,她就遞了拜帖去了楊府,楊文雍正好休沐在家,她由婆子引著去了外書房。

  楊文雍穿著一件家常的道袍坐在桌案後面,頭髮有些花白,但精神看上去很不錯。

  「閣老。」顧若離上前行了禮,楊文雍呵呵笑道,「沒想到縣主會來,快請坐。」

  顧若離應是坐下,楊文雍就問道:「你突然來找老夫,總不會是討論醫術上的事。是不是合水那邊有什麼問題?」

  「是。」顧若離笑著道,「閣老料事如神。」

  楊文雍擺了擺手,道:「可是聽說平涼和平陽幾處彈劾合水稅收擾亂秩序的事?若是此事你不必擔心,老夫和蘇公公已將此事壓下,聖上那邊老夫也提起過,也只是聽了一聽,並無不悅。」

  「是,多謝閣老照拂。」顧若離道謝,想了想問道,「稅收的事,我減免和不限種植,是考慮先解決當地百姓溫飽的之事。等過去三五年百姓有了存余在定新規,不成想,卻給周邊帶來困擾。」

  「凡是只要有不同,就一定有人站出來反對。」楊文雍呵呵一笑,道,「你既定了規劃,就按你的意思去辦,等三五年大家看到成效後,也就沒有人會詬病了。」

  顧若離點了點頭,可心裡卻因此有些不安:「此事我想請教閣老,若我設限不准外鄉百姓移居,您覺得此法可信。」

  「行倒是行,可是你要有人可用才成。」楊文雍道,「此令一處必有各種各樣的瑣事蜂擁而至,若當政官員手段不顯,勢必會出亂子。此時還好,尤其到冬日天冷後,更易生亂。」

  顧若離認真聽著,楊文雍又道:「老夫查過,合水如今的縣令姓黃,為官七年,為人清廉正直,但政績平平,能力也並不出眾。你若真要出令,最好能和他商量一番,他若是有能力你就如此辦,若不能……老夫建議你再找個能力不凡的師爺送去,一來在官衙安插人手,而來,有人壓著,即便出事也不至於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這個黃縣令是趙勛匆忙間給她挑的,看中的就是人老實。如今合水隱隱成了是非之處,黃縣令的辦事能力,就有些欠缺了。

  「是。」顧若離受益匪淺,「此事我回去仔細思量一番,今日多謝閣老提點。」

  楊文雍擺了擺手,含笑道:「老夫也不過隨口幾句,擔不得提點。縣主既來了,不如在家中用膳後再走。稍後我兄長亦要回來了。」

  顧若離看了一眼時間,想了想,笑道:「那就叨擾了。」

  因為崔婧文的事,她和楊府的關係很微妙,能走動一下對她來說是大好的事。

  「祖父。」楊清輝從門外進來,穿著件豆綠的官服,器宇軒昂的進了門,看見顧若離他微微一楞,含笑道,「縣主亦在,真是稀客。」

  顧若離笑著點了點頭:「楊大人剛剛下衙?」

  「是!」楊清輝坐在他對面,含笑望著她,「縣主來,可是為了合水的事?」

  原來大家都知道了,卻只有她一個人完全不知,看來她真的是除了醫術以外,一無是處:「是,我來請教求閣老指點,政事我一竅不通,遇事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縣主謙虛了,上一次糧草的事你就處理的很妥當。」楊清輝說著,看向楊文雍,道,「就連祖父也和我讚揚過你。」

  楊文雍摸著長髯點了點頭,笑道:「你一個女子,能在朝事上這般敏銳,已是不易。往後多處理幾次遇事多點以後,就有經驗了。」

  顧若離應是。

  「老爺。」有婆子立在門口,行禮回了一聲,「榮王府的汪道全汪公公送了一張請柬來,請夫人六月初二去榮王妃賞荷。」

  楊文雍呵呵一笑,道:「和夫人說,她今日身體有些不適,天氣又熱,就不要輕易出去走動了。」

  婆子應是而去。

  顧若離眉梢略挑了挑,榮王妃以前也會辦各種各樣的宴,但請的大多是勛貴來往的府邸,像這樣直接的請朝中官員的,還是第一次聽說。

  是因為趙政的緣故,她要準備從朝堂下手,所以想和各方都走動走動?

  院外,汪道全出了楊府的門,回頭冷哼了一聲上了轎子,徑直回了榮王府。

  榮王妃正與梅氏對面坐在炕上說著話,梅氏道:「此事,您要不要和父王商量一番,太后和皇后娘娘那邊也最好能透個底,若不然聖上若是知道您宴請了幾位夫人,難免會生疑慮。」

  梅氏覺得,其實就算榮王妃去請,能來的恐怕也不過幾人。

  「我已經說過了。」榮王妃喝著茶,道,「那些個做官的,不是出身苦寒,就是故作清廉,一個個面上光鮮但大多家徒四壁。我能允他們好處,將正卿手中的鹽場與他們分一杯羹,他們不會不來,也不會不應的。」

  這是許以利來拉攏。

  梅氏微訝,道:「原來娘是這樣打算的,倒是妥當。」

  「正卿都到西北了。」榮王妃蹙眉道,「前幾日我聽到風聲,御史那邊有人遞了摺子,要榮王府重定世子。我若再猶豫不定,怕是就算正卿能活著回來,他的世子之位也沒有了。」

  「娘……」梅氏想說什麼,榮王妃就已經擺了手打斷她的話,「你不用怕,長幼不分之事,在榮王府絕不可能發生。」

  永城伯就是最好的例子,當年她大哥本應繼承爵位,可卻因二哥能力更強更受父親重視,兄弟二人便暗生不合,最後大哥騎馬出城摔下山崖,二哥繼承爵位……可至今,此事的後果在永城伯府中都未曾消失,幾個侄兒間你爭我奪,鬧的府中烏煙瘴氣。

  趙勛出生後她便有此擔心,幾年後她遇到一位道士,算出趙勛命格強硬,頭有反骨,若不加以打壓訓導,將來榮王府必生大亂……因此,她更不喜趙勛……

  榮王妃話落,梅氏端茶慢慢喝著,心裡卻不以為然,趙政是長子生下來就由榮王妃親自撫養教導,趙勛出生卻是由乳母所養,又因生性好動調皮,她更是不常帶在身邊……

  所謂血緣不過是有情人的說法罷了。

  至於榮王妃說的長幼不分……

  「我知道。」梅氏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怕將遠山逼急了。夫君可還在他手中呢。」

  榮王妃聽著眼睛一紅,心頭酸澀不已,趙政自小錦衣玉食沒有吃過苦,關外苦寒他哪能受得了。

  她一定要快點謀劃,好將趙政救回來。

  「王妃娘娘。」外頭女官隔著帘子回道,「汪公公回來了。」

  榮王妃應了一聲:「讓他進來吧。」隨後,汪道全進了門,行了禮,回道,「帖子奴婢都送出去了,翁夫人未應,楊夫人說是身體不適,大約不能來,除她之外,左都御史以及吏部和戶部三位夫人都說有事脫不開身,其他幾位倒是應了。」

  榮王妃擺了擺手,道:「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和遠山有來往,不來就不來吧。」她撫了撫額頭,和梅氏道,「正卿不是送了一位美人在太子府嗎,你托人去和她說一聲,讓她趕緊辦事,等過了六月初六太子妃入府,她想見太子一面都要不易了。」

  梅氏回道:「兒媳已經和她說過了,這幾日她正小日子在身,太子沒大過去,日日歇在沈夫人房裡。」

  「這個沈氏。」榮王妃眯了眯眼睛,「算算日子,她也要生了吧。」

  梅氏目光動了動,頷首道:「是!」沈氏年前有孕,到京城時才兩個月的身孕,到這個月也不過八個月的樣子。

  不過,她想要想保住孩子,在這之前她必須要生出來。

  「你去準備一下。」榮王妃吩咐汪道全,「將大興那邊的八百畝地契拿出來,還有正卿名下的那個鹽場每年的帳簿一起拿來給我。」

  汪道全應是,愣了愣問道:「您要地契,是做賀禮送給太子?」

  「嗯。送什麼都不如這個實惠。」榮王妃眯了眯眼睛,道,「太子爺手中也不見多寬裕,他要打點,少不得要用錢。」

  汪道全提醒道:「那您不如將懷柔的莊子送去,奴婢記得太子在那邊有一塊山地,雖是掛在七爺名下,但卻是太子的人在打理。兩地若是能連成一片,也好管理豈不是更好。」

  「你說的有道理。」榮王妃頷首,「那就依你的意思辦。」

  汪道全應是。

  趙凌從宮中出來,收了顏顯來信,他已經到趙勛營地……昨日遇到一股約莫百十人的騎兵,他們箭頭滾了桐油燃了火,準備夜襲軍營,幸而趙勛夜宿從不許紮營,那些燃著火的箭才沒有釀成大禍,他隨著趙勛上陣,將那百十人殲滅大半,剩下的四散而逃。

  那些瓦剌騎兵兇悍殘忍,他以為兩邊相對己方必會損兵折將,卻不料一場戰事下來,虎賁軍竟只有一人受了傷,更不談傷亡之數。

  他第一次這麼直觀的感受到為何額森聞虎賁營而喪膽!

  趙凌看著哈哈大笑,又忍不住搖頭:「可惜了,我也該去看看才是,倒是讓顏釋文得了個便宜。」

  他提筆給趙勛以及顏顯回信,剛寫了一半,外頭有人敲門,他應了一聲,門打開就看到一位容貌清麗的女子娉婷而來,他遮了信問道:「何事。」

  「妾身好些幾日不見您,心裡想的慌。」女子走過去,直接坐在趙凌腿上,「太子爺也不想妾身嗎。」

  趙凌笑了起來,道:「前兒才見過,哪有幾日。」又道,「月兒乖些,近日家裡事多,你自己一個人待著,可不能給我惹事。」

  「爺這是盼著良娣呢。」柳月掩面而笑,眼波橫流,「有新人來,妾身倒是沒事,只是沈夫人那邊,您可不能冷落了。」

  太子眉梢微調,問道:「此話怎講。」

  「今兒一早,妾身聽聞那邊有些動靜,說是沈夫人有些腹痛,也不知是不是要生了。您得空該去看看。」柳月說著起了身,「要不,妾身陪您一起去?」

  「不用。」趙凌擺了擺手,「她日子還沒有到,不會這麼早生的。」話落,又起了身負手走了個來回,「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了……」他想著,是不是要再大婚前,將沈橙玉送去別院,等生完孩子再回來。

  免得方氏進門,知道了不悅。

  等生米成了熟飯,孩子呱呱落地,她就是不高興也無可奈何。

  他正想著,門外有婆子砰砰敲著門:「太子爺不好了,沈夫人喊著肚子疼,您快去看看是不是要生了。」

  趙凌心頭一跳,快步開了門就朝外走:「她要生了你請我作甚,穩婆呢,去了沒有。」

  「去了,去了,穩婆也說有些發動的跡象。」婆子說著有些戰戰兢兢的,世人都說「七活八不活」這現在生,也太不是時候了。

  柳月追著出來,提醒道:「爺,請太醫來吧,母子平安才是關鍵。」

  「請太醫?」趙凌一怔停了下來,這個時候要去請太醫,那就肯定要驚動皇后,到時候……他皺著眉心裡煩躁不已,剛剛還打算將沈橙玉送去哪裡,沒想到緊跟著就鬧著要生了。

  「要不然,您請靜安縣主來?」柳月道,「以您和趙將軍的關係,請縣主來最合適不過了。」

  趙凌一怔頓時眼睛一亮,道:「你說的對,請靜安來最合適。」話落,就招手喊了內侍過來,「去同安堂請靜安縣主來府里一趟,就說我有遠山的事要和她商量。」

  內侍應是而去。

  柳月暗暗鬆了口氣。

  顧若離坐車回了郡主府,梳洗換了衣裳,被方朝陽拉著下棋,她的棋臭,方朝陽卻是連她都不如,下了兩局就被掀了棋盤:「不下了,瞧著我就眼花。」

  「是您要下的。」顧若離撿著棋,「你要是實在無聊,不如去宮裡陪太后娘娘說說話,總比在家悶著好。」

  方朝陽眉梢一挑,看著她似笑非笑道:「你怎麼突然有這種心思了?聽說你今兒中午還在楊府用的午膳?」

  顧若離先前可沒有這些功利心。

  「我隨口說說。」顧若離不理她,「您隨便去不去吧。」

  方朝陽呵呵一笑,李媽媽進了門,看了眼方朝陽和顧若離道:「縣主,太子爺遣了個內侍來,請您去太子府一趟,說是有將軍的事要和您商量。」

  顧若離手一頓,愕然道:「他要和我商量七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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