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一章 吳王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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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景衣同翟有命不同,她個性十分的強勢,連帶著黑羽衛這一路來,風頭大盛立功無數。

  若非有吳四虎這麼個「偶然」在,直接由黑羽衛牽頭,釘死吳王謀逆,問題是沒有問題。但會讓朝堂之上,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看姜和這小胖子,多乖巧啊,就差把我是官家的忠犬刻在額頭上了,就這麼一個人,黑羽衛竟然還盯著他。

  那其他人呢?難不成連敦倫之事,黑羽衛都要趴床底下給記載得一清二楚了?

  誰都害怕,官家的眼線,悄無聲息的將便人給咔嚓了。還不是咔嚓一個,是咔嚓一串兒。凡事有個度。吳四虎打了頭陣,再讓王相公等人去查證,便萬事大吉了。

  說起來是有些白蓮花!但古往今來做官家的人,不都是把自己整得乾乾淨淨,純潔得像是無罪的羔羊的一樣,把敵人抹黑成河溝里的臭老鼠麼?

  姜和聞言,冷笑出聲,「事已至此,這跟麻繩上身,不管我是清白的也好,是不清白的也罷,此事都不能善終了。好漢做事好漢當,我也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為什麼呢」,官家抬起頭來,「我自問登基以來,從未做出什麼不對的事情來。」

  姜和曬笑,上下打量了一下官家,掙扎著站了起來,「為什麼?不服罷了。」

  「本來當年,先皇有意立我阿爹為儲君。若不是姓齊的老妖婆,使了手段,害死了我阿爹,這個位置,哪裡輪得到你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孩子做。」

  「明明就是一個廢物,什麼都做不好,只會哭唧唧的人,竟然好命的做了大陳的皇帝。論出身,論才學,論見識,你哪一個比得上我阿爹?甚至於說,比得上我。」

  「我不服。不光是我不服,你去宗親裡頭問問,看有幾個人服?」

  「還往自己個的臉上貼金,搞什麼變法!一群坐在書桌上空想的書呆子,能整出什麼太平盛世來?平白的讓人笑掉了大牙!土地是祖輩浴血賺來的,法制是先賢一步一步摸索出來的。」

  「就憑你?憑你的一點妄想。就要從人家碗裡扒飯吃,也不怕吃多了把自己給撐死!說到底,你不過是就是命好,養了兩條會咬人的好狗……」

  姜和說著,看向了柴祐琛同謝景衣,「你們兩個可真可憐。他乾乾淨淨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你們呢,一手血腥,一身髒水……嘖嘖……只會留下千古罵名。」

  「這樣的人,值得你們效忠麼?別說什麼是好朋友了,沒得讓人笑話。」

  見謝景衣同柴祐琛毫無反應,又看向了官家,「你也真可憐,是你在當皇帝麼?不過是被人操縱著的傀儡罷了。連說個話,都要別人替你來說。」

  「我只恨,只恨被發現得太早了一些。只要再等等,等我的計劃一步一步的實施,這天下便是我姜和的!帝王不賢,有賢者誅之,有能者替之。」

  謝景衣看了一眼姜和,又瞥了官家一眼,若有所思起來。

  姜和說得沒有錯,上輩子他可不就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實現了計劃,奪取了大陳的天下。若非重生一世,他們怎麼著也不可能在還在萌芽狀態的時候,便將姜和扼殺在了搖籃里。

  他現如今羽翼未豐,吳四虎還沒有被他完全套住,禁衛軍還不是他的;溫家才剛剛同他聯盟,朝臣之中,傾向於他的還不多;裴少都更加不會接管黑羽衛,亦沒有辦法,給謝景衣同柴祐琛下毒,讓近衛來圍殺他們。

  姜和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剛出身的嬰兒,他還遠遠沒有謀逆的本事,所以才能夠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人,確實是工於心計。

  死到臨頭了,還在挑撥離間,想要讓他們同官家反目。

  謝景衣想著,看向了官家。

  只見官家漲紅了臉,口中鼓著氣,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大聲的吼道,「不服?不服憋著!」

  謝景衣實在是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聲,「對,不服憋著!」

  官家眼眶一紅,拖了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我同你聊得來。原本以為,你便是朕的賢王。現在如今,是我想多了,我已經有了柴二同謝三,老天爺哪裡會讓我那樣的幸運,再得一知己?」

  「我的命真的很好,從小母親便死於非命,我要認仇人為母。小的時候,宮裡沒有人瞧得上我,後來長大了些,柿子撿軟的捏,人人都要來殺我。最多的一次,我的一桌子飯菜里,下了三種不同的毒。」

  「做皇帝是什麼值得羨慕的事情麼?我寧願不做皇帝,有疼愛我的阿爹阿娘,夏日的時候,同柴二一道兒去遊山玩水,家有賢妻,有可愛的孩子。可我阿爹把大陳交給了我。」

  「我既然接了這個擔子,就要把它挑起來。你沒有坐過我的位置,便覺得我做得不好,不配坐這個位置。這樣說話的你,同那些在桌案前空談治國的書生,有何不同?」

  「吃老本很容易,祖宗都留下了框架,你只要照著來,出不了大錯。可是身為君王,明知道國不富民不強,外族虎視眈眈,還不窮則思變,守著過去東西,那就是正確的麼?」

  「就能夠心安理得的去見祖宗,就能夠有臉面面對自己的子民嗎?我如何不知道,王公的變法不一定能夠成,我何嘗不知,變革不一定能夠成功,反而會引來罵名?」

  「天底下不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可聰明人往往瞻前顧後,不敢改變,還沾沾自喜的覺得自己先知,那些拿頭撞南牆的人,都是蠢蛋。要我來說,你才是個蠢蛋。」

  「阿爹選我,並非是因為只有我一個人可以選。而是他的其他的兒子們,都墨守成規。只有我是未知的。你與我年歲相當,甚至比我還年長一些。應當記得,那一年中秋節。」

  「先皇拿出了兩個餅,一個是方形的,上頭刻了文字,一個是圓形的,上頭刻了武字。方形的是甜的,圓形的是鹹的,讓眾皇子來選。」

  「哥哥們都猶疑不決,以為先皇話中有深意,是讓他們站隊,是儲君的考核。唯獨我果斷的拿了圓的。阿爹問我為何?我說鹹的裡頭有肉,我愛吃肉。」

  「當時一笑了之,只當我是童言無忌。可當天夜裡,先皇頭一回悄悄的來寢殿看了我。我能夠當這個皇帝,不是因為我命好。而是先皇,選中了我。」

  官家說完,長出了一口氣。

  隨即又一隻手,拉住了柴祐琛,一隻手拉住了謝景衣,「不過有一句話,你說得沒有錯。我的確是好命,因為我有兩個摯友,亦是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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