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 證人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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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府尹偷偷的打了個呵欠,最近天氣炎熱,他把案子全都挪到夜裡審了。

  東京城又叫什麼?不夜城!這城中百姓,白日猶如睡狗,夜裡宛若跳貓,百天城中漫步,以為自己個在逛墳頭,到了夜裡,方才發現,還是在墳頭,不過左邊一個心懷鬼胎,右邊一個賊眉鼠眼,前頭一個多嘴多舌,後頭一個風流死鬼。

  自打他夜裡審案,這開封府門前來圍觀的人,那是越發的多了,他在開封府青天大老爺的名頭,那是越發的響亮。

  就是那起子百姓,不拿著茶缸瓜子,把他當做象棚里的唱大戲的,那就好了。

  「啪!翟准,你可還有什麼話說?」黃府尹啪的一聲,敲響了驚堂木,自打上次在大理寺啪得手疼了好些日子,他便使了人把自己個常用的那個,打磨得油光呈亮的,還特意尋了塊木頭紋路的軟布給包了三邊。

  別說啪一聲了,他就是把桌案啪出個洞來,那手也不疼!

  黃府尹挺直了背,板著一張臉,甩了甩臉上的鬍子,眼睛瞅著有一根不聽話的雜毛,頓時就不好了。他每此審案之前,都得修一次鬍子,若是全順溜了,那代表今日審案大吉大利。

  若是有刺啦毛的,那便糟了,今日出師不利,要折!

  黃府尹飄了一眼刺眼的那根鬍子,心中宛若小貓爪子撓一般,恨不得伸出手來,將它給拔了去,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得維護開封府府尹的威嚴!

  「啪!翟准,你說今日早晨一直在店中雕蠟燭,卻沒有一人可以證明……」

  翟准眯了眯眼睛,「如今不是清明,我也不能因為店裡頭生意不好,沒有人來買蠟燭,便去殺人……」

  黃府尹一梗,看,刺來了!

  「那翟武師脖子上的傷口,同你的刻刀恰好吻合,並且在傷口周圍發現的蠟燭沫兒,同你店中的蠟燭一樣,都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味兒;同時,在翟武師死亡現場,留下的兇手的腳印,同你的鞋子完全吻合。」

  翟准挑了挑眉,「這人的腳,就那麼幾個大小,你若不信的話,就在現場抓上幾個人,我就不信,沒有同我一般腳大小的。」

  黃府尹啪的一聲,「本府說話,不要插嘴!」

  翟准做了個把口縫起來的姿勢,抱著雙臂,懶洋洋的看著黃府尹的那根刺毛鬍子。

  黃府尹越發的心梗,又接著說道,「至於殺人動機,翟夫人自盡之前,留下了一封遺書,自述他們初入京城之後,拜見你祖父,恰好被你撞見了。你知曉翟武師武藝高強,非要拉著他比武。」

  「翟武師早年受過傷,早就已經退隱江湖,不願意與你比試,你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殺紅了眼睛,還是被你祖父拉開的,當時你便放話,下回再戰。可有此事?」

  翟准看了一眼謝景衣,眸光一轉,「確有此事。」

  黃府尹順手摸了摸鬍子,可那根翹起來的剛擼下去,又豎了起來,「翟夫人當日不慎崴了腳,險些摔倒,恰好被你扶住了。你言語浪蕩,翟夫人不敢做聲,回家偷偷告訴了翟武師,翟武師十分生氣,同你約戰,可有此事。」

  翟准搖了搖頭,「大人,我有一個證人,可證明我的清白,還請大人宣她上堂。」

  黃府尹一愣,一股子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宣」,黃府尹啪的一聲拍響了驚堂木。

  他是開封府尹,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都應給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黃府尹看著人群中走出來的人,左眼皮不停的跳了起來,那根翹起的鬍子,仿佛都有了出處一般,亮得反光。

  「謝三,你同翟准有何干係?」怎麼哪哪都有你!

  謝景衣垂了垂眸,「我開的那個棺材鋪子,便在翟準的對面。大人之前說,殺死翟武師的兇器就是翟準的刻刀,這一點,實在是不敢苟同。」

  「大人可以把那刻刀拿出來,讓大傢伙看上一看,那刀子就是最尋常的刻刀。街上雕木的,雕蠟的,雕石的,都有這樣的刻刀。開封府認定是翟准那把,乃是因為翟武師的傷口上有一層薄蠟。」

  黃府尹點了點頭,「尋常白蠟鋪子裡的蠟燭,都是沒有氣味的。我們在翟準的鋪子裡,找到了同傷口上香味一致的花香。而且一般的雕蠟,都是雕龍鳳喜蠟,雕白蠟的,滿京城就只有翟准一個人。」

  謝景衣笑了笑,「大人,這個香味正是破綻之一。翟准鋪子裡的尋常白蠟燭,是沒有香味的。他做過的有香味的蠟燭,統共只有五根。」

  「其中有兩根是紅蠟燭,乃是賀我新婚,如今躺在我家的箱籠里,放在錦盒裡從未打開過。另外兩個,供奉在他的家中,也就是大人搜到的那兩根,剩下的那一支,是他最開始雕出來的,被關將軍府的關慧知僥倖得了去。」

  「關慧知的那一根蠟燭,一個月之前,不慎遺失了。」

  「香料有多名貴,在場的人都知曉,做白事的蠟燭有多廉價,大家也都知曉。翟准只要腦袋沒有被門夾,便不會在那廉價的蠟燭里,加上昂貴的香料。」

  「在場一定有去過他蠟燭鋪子的人,知曉裡頭密密麻麻的擺著多少蠟燭。大人且想想,你那去搜查的衙役,可是一根根的聞了,方才找到了那兩根香蠟燭?當時我是在場的,開封府的衙役從抓人到封門,不到一炷香時間……」

  「這三根白蠟,都已經雕過很久了,且不說為何今日早晨殺人之時,傷口上為何還會沾上帶香味的蠟燭。就算翟准吃多了,先在香蠟燭上割了割,再去殺人,那蠟燭的味道有多淡,大人大可以聞上一聞,也可以割一些碎片讓大家聞聞,看還聞得到香味嗎?」

  翟准要是搞得出香氣撲鼻的蠟燭,那他還做個鬼的死人買賣,她謝景衣早就直接按著他的頭大把大把的賺錢了。

  謝景衣說著,拱了拱手,「大人,這分明就是有人,生怕屎盆子掉不到翟準頭上,刻意的往他那兒引呢!」

  她說著,話鋒一轉,「謝三有幾句話,想問張仵作,希望張仵作不吝賜教。蠟燭一個證據,不能證明翟準的清白,那麼謝三可以說出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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