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夜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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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祐琛心中一凜,「我怎麼可能去過?我連這個名字,都是頭一回聽說。你不說是個打鼓的,我還以為是某個回做四喜丸子的廚子的姐姐!」

  謝景衣實在是笑得不行,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嘭的一下,腦袋撞在了馬車頂,她捂著腦袋,咯咯直笑,指著柴祐琛罵道,「你這個人,謊話一套一套,罷了,算你說的是真的。」

  柴祐琛將她拽了下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實誠得很,怎麼會說謊。不像你,死人也能說活了!」

  謝景衣點了點頭,宛若小雞啄米。

  「沒錯,我把死人說活了,你把活人說死了。京城裡的人,一見到咱們就死去活來的,挺好。」

  柴祐琛聽著,想像了一下那畫面,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柴大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你們都很誠實,也很有趣。」

  「大兄,你這不行啊,你誇人怎麼誇來誇去,都是這麼兩個詞,太單薄了,不如我教教你。」

  李杏住得偏僻,此去東京城最熱鬧的地方,尚且有一定的距離,不說些什麼打發時間,實在是悶得慌。

  柴大郎點了點頭,饒有興趣的問道,「怎麼教?」

  他總覺得,今夜大概說完了平日三日要說的話。在家中的時候,他隨便一動,一群人就大呼小叫的,生怕他吐血;他還沒有張口,母親便說兒啊,多躺會……

  謝景衣清了清嗓子,「大兄身體提拔,宛若楊柳,自帶一身正氣;若那風來,衣襟舞動,宛若月上之人,振袖騰空,真真是那仙人現世。」

  這話兒用柴御史的毒嘴說出來,就是你丫的瘦得跟紙片兒似的,只剩一把骨頭啦,風呼呼啦啦一吹,那衣袍袖子跟鼓泡兒似的,直晃蕩,看著就涼颼颼。

  柴大郎臉微微一紅,「我倒是不駝背。」

  謝景衣眸光一轉,又說道,「想我謝景衣,也算得是走南闖北,見過多少驚艷絕倫的舞姿,可不管是那江南的賽嫦娥,還是京城的鳳中仙,都不如大兄你的一半。」

  「她們那都是人間的富貴花,雖然跳得好,但俗氣;可是大兄卻是不同,清冷又孤獨,連你的影子都在跳舞。」

  柴大郎的臉越發的紅了,連手指尖尖兒都紅了起來,「我……我就是夜裡睡不著的時候,自己個胡亂想的。可沒有跟師父學過,自己個胡亂的跳……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柴祐琛拍了拍柴大郎的手,「不,大兄跳得很好。」

  柴大郎愣了愣,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記得小時候,因為字寫得還不錯,也得過不少誇獎。可身子越來越差之後,便沒有人再在意這些了,不管什麼,都會繞到病症上去。

  唯一能夠稱得上誇讚的,大約只有「你今日看上去比昨日好了些」。

  謝景衣適可而止,眨了眨眼睛,「大兄,你這個時候,就應該再誇我一句,謝三你可真實誠。這樣不光是誇了我,也誇了自己個!哈哈!」

  柴大郎想了想,還真是如此,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

  東京城乃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白日裡上街,那出來的都是遛鳥的大爺和賣菜的大娘,要不就是帷冪遮面的小娘子,還有一年四季都搖著扇子的落榜書生。

  到了夜裡,那世界像是翻了個個兒一樣。

  那些會雜耍的,會說書的,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的藝人,高高在上的官員,兜里揣著沉甸甸的金子的衙內,當然了,還有那些半遮半掩的花娘們,花枝招展的挑燈夜遊。

  若是你想要做一個香料大師,一定要來此歷練,謝景衣敢拍著胸脯保證,把這裡的任何人提起來抖一抖,都能抖落一地香粉。

  「阿嚏,阿嚏……」

  好吧,謝景衣縮著脖子,無語的看著一旁的柴大郎,自打下了馬車,他便一邊打噴嚏,一邊噴血……再這樣下去,怕不是不等他們去西京尋週遊龍,柴大郎就要打噴嚏失血過多而死!

  我不殺柴大,柴大卻因我害他打噴嚏而死!

  謝景衣這麼想著,恨不得豎起中指,罵一句賊老天!她是不會錯的,錯的肯定是老天!

  「小娘子,這是什麼新奇雜耍,我以前可沒有見過!是表演噴血麼?他把雞血藏在了哪裡?嘴裡,還是鼻子裡,不對啊,嘴和鼻子那么小,也藏不了這麼些啊……」

  謝景衣聽著耳邊地嗡嗡聲,惡狠狠的瞪了過去,「看什麼看,看了要給錢的!」

  那說話的大肚子豪商一個激靈,掏出了一個金元寶來,「這位大師值得一錠金子!」

  他說著,竟然啪啪啪的鼓起掌來!

  謝景衣毫不猶豫的把金子揣進了自己兜里,拿出了帕子遞給了柴大郎,「大兄啊,來來來,拿這個堵住,別噴了,再噴你要成為東京城首富了!」

  柴大郎拿那帕子一捂鼻子,頓時頭腦一涼,一股辛辣味兒充斥著他的口鼻眼,讓他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只不過,這下子鼻子像是被人毒得失去了嗅覺一般,一點兒香味都聞不到了。

  這一次的確是失血有些過多,柴大郎有些虛弱地問道,「這是什麼藥?你怎麼還隨身帶這個?」

  謝景衣見有效,鬆了口氣,後悔自己個沒有早些想起。

  「哦,就是哭不出來又必須要哭的時候,拿來辣哭自己的,每個小娘子應該都備有一條吧。」

  柴大郎睜大了眼睛,「什麼叫哭不出來,又必須要哭?」

  謝景衣走到一個小攤販面前,選了三個面具,她同柴祐琛的,一黑一白,上頭用紅色的顏料,隨意的畫著一些幾道花紋,是這條街上,最常見的兩種。

  她想著,看了一眼柴大郎,替他選了一個狐仙的面具,扔了過去。

  「當然有,比如我鄰居家的狗死了,它平日總是狂吠不說,還愛咬人。我心中毫無波瀾,甚至有點喜悅,但見著他嚎啕大哭的,也不好笑出聲來,這時候就該祭出這條帕子了。」

  那賣面具的小販聽了,贊同出聲,「可不是,我岳母娘刻薄得要命,天天嫌我東嫌我西,她上山的時候,我把腿都掐青紫了,才哭出來的。做人難啊!小娘子若是不介意,可否告訴我這帕子是怎麼整的,等我岳父死的時候,我抹點在袖子上!」

  謝景衣摸了摸下巴,「沒什麼,整點薑汁泡泡就行了。」

  她說著,付了錢,興高采烈的拽著柴祐琛就往人多的地方行去。

  柴大郎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正準備要走,就瞧見那小販往他懷中塞了把豌豆,「自己個家炒的,我也不白聽小娘子的方子,請你們吃炒豆。不過吃了別喝冷水,會拉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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