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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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的雪,遠比杭州來得多,連綿不斷的,好似故意白了,以承托出年節的紅。

  謝景衣同謝景音趴在窗邊,探著頭往外看去,她們來得太早,那楊皓尚且未來。

  「二姐姐,你能不磕豌豆了麼?聽得我牙疼。長得這麼好看的姑娘,不應該就愛吃那種一口酥之類的秀氣點心麼?」

  謝景音嘎嘣一聲,又咬開了一顆,笑道:「真正長得好看的姑娘,就是磕豌豆,那也是好看的。若是丑了,只能說明她不夠好看。」

  「再說了,你的牙齒還長了耳朵不成?聽到牙疼。」

  謝景衣從謝景音手中拿了幾顆豌豆,也跟著嘎嘣了起來,「你贏了。」

  謝景音得意朝著隔壁雅室那頭揮了揮手。

  謝景衣循著她的視線瞧去,只見柴祐琛靠著窗坐著,長長的藍色髮帶,在空中狂野的飄舞著。見謝景衣看過來,他端起了手中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

  「對著風口喝茶,也不怕肚子鼓起來!」謝景衣鄙視的看了柴祐琛一眼,這年頭,文人雅客越來越喜歡裝高雅了,你咋不拿出一把扇子搖一搖呢?

  說話間,一低頭,就瞧見一個拿著摺扇,穿著月白色袍子的小郎君,一搖一搖穿過月亮門,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還顛顛的跟著一個穿著青衫的小書童。

  「三娘子,這個就是楊皓。」

  謝景衣一聽,眼睛亮了,「大姐姐,快來快來。忍冬,上!」

  謝景嫻臉紅得不像話,坐在那裡不動,被謝景衣一把拽到了窗邊,「大姐姐,生得還挺高。」

  這楊皓生得又高又瘦,臉上輪廓分明,生得並不像楊夫人,應該是像了他的父親。

  鼻樑很高,眉眼倒也算端正,至於下半張臉,被擋住了,有些看不清。

  比起以前的徐子寧,楊皓明顯要成熟穩重不少,如果忽略他大冬天拿著一把摺扇的話。

  謝景衣偷偷的看了一眼謝景嫻,見她紅著臉,並未露出不滿意的神色,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那人生得恰好在自己的痛點上,要勉強過上一輩子,當真是一件難事。

  說話間,只見下了樓的忍冬,像離弦的箭一般,朝著月亮門奔去,一個不慎,便同楊皓撞了個正著。

  那重重的啪的一聲,便是在樓上,謝景衣都能夠感覺到疼。

  「大官人,對不住,奴有急事,一時跑快了些。這這這胭脂全都灑在你的衣衫上了,實在是對不起對不起……」

  忍冬說著,抬起頭來,嗚嗚的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心裡牢記著謝景衣教的,哽咽著說著話。

  楊皓今日的袍子白,此刻被灑了一盒胭脂,胸前不均勻的紅彤彤一片,顯得十分的猙獰。

  楊皓皺了皺眉頭,看了身後的小書童一眼,說道,「先把這位小娘子扶起來在說吧,雪天路滑,撞到人了也是常有之事,不過這位娘子實在是走得太快了一些。」

  小書童反應過來,擔憂的問了一句,「公子,你可有哪裡受傷了?」

  楊皓手中的扇子搖了搖,「我無礙,你快扶人起來。」

  楊皓說著,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退,手中的扇子搖得更快了一些。

  忍冬一瞧,試探的問道,「大官人,不若尋個地方,奴替你把這個袍子清理一下吧,耽誤了大官人的事,奴實在是……」

  楊皓看了她一眼,「不必如此。」

  他說著,走到了一角,拍了拍身上的胭脂,見有一些拍不到,用手指沾了雪水,在胸前胡亂的搗鼓了幾下,再一轉過身來,那胭脂竟然變成了一副紅梅圖。

  謝景衣眯了眯眼睛。

  忍冬一愣,又想起了謝景衣同她說好的,抽泣得更傷心了一些,「大官人不怪,實在是感激不盡,不過胭脂名貴,奴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同我家娘子交代。」

  楊皓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你也不容易,小絆,胭脂多少錢一盒,我也不知道,剛才我也走得急,沒有瞧見這位娘子,你替我賠錢給她吧,我且先上樓去,怕柴二公子已經到了,讓人久等便失禮了。」

  身後的小書童笑眯眯的應了聲,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銀錠子,低聲對忍冬說道,「這位姐姐,快莫要哭了,我家公子心善,不同你計較,日後走路可得小心著點,撞著了別人,可沒有這個好。」

  忍冬搖了搖頭,行了個禮,拍了拍身上的胭脂粉,「我家娘子也是良善人,同她解釋,定是不會怪罪於我,是以這銀子便不用了。我不過是懊惱自己個,不會當差罷了。」

  書童小絆一聽,將銀子收了,也行了個禮,「理應如此才對。如此,我便不勉強了,娘子走好。」

  見人都走了,謝景衣同謝景音對視了一眼,方才拽著謝景嫻在桌子邊坐下。

  門口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小二哥吆喝著領了楊皓去了隔壁柴祐琛所在的雅室。

  謝景衣豎起了耳朵,想聽動響,但卻發現,樊樓的雅室隔音實在是太好,半點動靜也無,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了謝景嫻,「阿姐覺得何如?」

  謝景嫻俏臉一紅,「性子還算和氣。」

  謝景音一聽,將手中的豌豆一擱,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到了謝景嫻的碗中,「和氣是和氣,就是手也太鬆了些,我擔心阿姐日後連肉都吃不起。」

  「噗……」謝景衣笑出了聲。

  謝景音一聽,瞪了她一眼,也給她夾了一塊肉,「你笑什麼,民以食為天,我這是擔心阿姐的生存大計。你瞅瞅,明明他就沒有錯,還給人賠胭脂,好人也不是這樣做的。」

  謝景衣笑了起來,「且等大兄同柴二見了他,考校完了再說吧。快嘗嘗樊樓的菜,同我們南地,大為不同。」

  她來過許多次了,但謝景嫻同謝景音,都是頭一次來。

  這邊三姐妹邊吃邊說,那邊的雅室的氣氛,卻是頗為詭異。

  楊皓站在門口,杵了好半日,方才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天殺的京城誰不知道,柴二郎心狠手辣嘴毒,在京城攪風攪雨也就算了,才去杭州不到一年,就把那弄了個翻天覆地的。偏生這人還獨,整個京城,就沒有幾個人,稱得上柴祐琛的朋友。

  楊皓雖然出身於伯府,但那是祖父的功勳,他都是孫輩了,還行五,同柴二郎這樣的天之驕子,那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便是都在國子學念過書,他也只是遠遠的看過柴祐琛,不敢上前。

  可前兩日,竟然突然接到了柴祐琛的帖子,誠邀摯友上樊樓……

  摯友?

  嚇得他一日無眠,嘴邊起了一圈泡兒,這不只能拿扇子遮面,原本這天氣應該拿鵝毛扇,但他聽聞,上一次拿鵝毛扇在柴祐琛跟前晃悠的人,被諷刺為東施效顰,腦袋沒有長全還以為自己個是諸葛孔明……至此受到了巨大的傷害,看不得帶毛的東西。

  是以楊皓一咬牙,拿了把摺扇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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