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血淡於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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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冷漠的態度並沒能讓他們放棄,接下來的幾天,我總能接到他們打來的電話,他們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乞求變為言語狠毒的威脅。但不管他們的態度是軟還是硬,我都不會對此妥協,否則我如何對得起媽媽的在天之靈

  但更讓我心裡難過的還不是爸爸一家的糾纏,而是原本已經開始安分老實的楊尹,又開始原形畢露了。

  那天我正苦於許家的糾纏,準備去銀行取個幾千塊打發一下他們,也算是儘儘(情qíng)分,但當我來到銀行的自助取款機前,查詢卡里的餘額時,卻忽然發現了哪裡不對勁。

  我每月的工資底薪加獎金可以達到四千五百塊,,每個月拋開吃用花銷,大概可以攢下兩千五百到三千塊左右的錢,幾個月下來,本該有一萬多塊錢餘額的銀行卡裡面,卻只剩下了不到兩千塊錢的零頭

  我努力的回憶自己有沒有什麼時候用過這些錢或是有沒有在哪裡泄露過自己的銀行卡信息,但一番回憶過後得出的結果是,並沒有。

  我取出銀行卡面色沉重的回到家。為了安全起見我很少將銀行卡帶在(身shēn)邊,通常都會放到我的化妝檯下面第三個抽屜裡面。而知道我銀行卡放的位置和密碼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

  我一直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一早,下班的楊尹走進家門。卻被筆直的坐在沙發上面色沉重的我嚇了一跳。

  他剛一走過來,我就冷冷的開口「楊尹,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有沒有動過我的銀行卡」

  楊尹臉色一變,卻很快恢復如常。

  「小溪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會去動你的銀行卡呢」

  「哦是嗎你沒動過的話,那我銀行卡里的錢都去了哪裡呢」我灼灼的盯著他,繼續追問道。

  楊尹沉默了剎那,卻忽然騰起一股惱羞成怒的火,我都還沒有發火,他卻先發制人的發起怒來。

  「你口口聲聲說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你都會相信我你現在卻在這裡這樣的懷疑我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呆呆的看著他暴怒的臉,我不明白他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人,我低下頭冷笑了一聲,然後抬頭看著他,一字一頓冰冷的對他說「我從銀行查到了這張銀行卡每次取錢的時間和金額,以及在哪台取款機取出的都查得到,既然不是你拿的,那看來是招了賊了,那我就去派出所報個案,讓警察去調一下取款機附近的監控,就一切都清楚了吧」

  他狠狠的皺了一下眉頭,卻依舊掩藏不了他神(情qíng)中的心虛和慌亂。

  但嘴上卻依然強裝鎮定,理直氣壯的說道「你想怎樣就怎樣好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們兩個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說完,又故技重施的摔門而出,還故意怒吼了一句「我要出去和朋友們喝酒,你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了」

  在他離開後,我渾(身shēn)無力的癱軟在沙發裡面,無助的沉默著,雙手捂住臉,想控制住眼淚的流出,但無奈我的絕望和淚水卻還是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奔涌而出。

  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曾經那麼(愛ài)我的他,那麼溫暖的他,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的手臂不經意間觸碰到我脖頸上的鋯石項鍊,就連這條項鍊,其實也是用我的錢買來送給我的吧我此時此刻我的心裡,仿佛有著另一個聲音,用滿是嫌棄的語氣嘲諷著我的愚蠢,和我廉價的感動,以及被謊言包裹著的荒唐的所謂的(愛ài)(情qíng)。

  我雖然不知道楊尹這樣做的目的,但從我質問他時他的態度來看,我銀行卡里的錢,十有**就是他取走的沒錯了。但面對著現在的局面,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更遑論如何去解決了。

  但任何事(情qíng)都總會有終結的那一天,而這次的事(情qíng)終結的契機,就是許慕彥的病發。

  那天,徐恆慌慌張張的跑到我店裡來,不由分說的跪在我面前,把他最為看重的尊嚴都親自踏的細碎,連渣都不剩下一點。

  「溪溪爸爸求求你了救救你弟弟吧他真的快要撐不住了他這次發病比之前還要嚴重得多啊爸爸知道你不是這麼狠心的孩子,你就幫幫慕彥吧爸爸求求你了」

  我低下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曾經不可一世的父親,此刻就這樣卑微的跪倒在我的面前,為了他的寶貝兒子,這樣伏低做小低聲下氣的哀求我。

  面對這樣的他,我的聲音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如果此時此刻躺在醫院裡奄奄一息的是我,你會為了我這樣去求別人嗎」

  「」

  他的沉默一下子凍住我稍稍軟化下來的心,他連句謊話都不願意對我說。

  「為什麼你為了他可以這樣卑微」我是真的不理解,手心手背都是(肉ròu),我們都是他的親生骨(肉ròu),但他對待我們的態度,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呢

  為什麼憑什麼

  我無聲的吶喊著,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我多麼希望他能說出哪怕一句安慰我的話語。

  「溪溪,阿彥他,是咱們許家的獨苗啊,你怎麼忍心,讓咱們許家絕後呢」

  可結果,依舊不出所料的讓我絕望,我早就該知道的,早在媽媽含恨而終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平白生出這毫無意義的渴望呢

  面對著這樣蒼白冷血的答案,我只有報以一抹冷笑,你們許家對我無(情qíng),我又何必對你們有義

  「你們許家絕不絕後,和我有什麼關係別忘了,我姓姜,不姓許。」

  徐恆一愣,我的絕(情qíng)徹底割斷了他想要救兒子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割斷了他對我最後的一絲(情qíng)分。

  「慕溪,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別怪爸爸不客氣,這個配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這個骨髓,你獻也得獻,不獻也得獻」

  只一瞬間,他就從之前的伏低做小,變做現在凶神惡煞的深(情qíng),我心裡暗嘆一聲這就是我的父親,無利便不往,為達目的從不罷休。

  我苦笑一聲,心裡暗暗做下了一個荒唐的決定。我抬起頭,看著已經站起(身shēn)怒目看著我的徐恆,冷靜緩慢的開口。

  「你先冷靜一下,有什麼事,我們到門外去好好說吧。」

  許是我的態度再次點燃了他的(情qíng)緒,他面露激動,立刻便先我一步走出了店門,我跟在他後面,卻在他踏出店門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關上了店門,並從裡面將門反鎖上,任憑他在門外怎樣用力拍門砸門謾罵都不予理睬,只是慢慢地走進裡屋,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緩緩拉開抽屜,從裡面摸出一把精緻的鋼製摺疊刀。

  然後掏出手機,給楊尹發了一條簡短的信息。

  「親(愛ài)的阿尹,這輩子的我們(愛ài)的不湊巧,之間隔著的阻礙實在是太多,希望下輩子,我們能毫無顧忌的在一起。」

  然後又給虞宿雪發了一條信息。

  「這輩子我欠你們虞家的實在是太多了,只能下輩子再還給你們了,抱歉。」

  然後緩緩將刀子放上腕脈,閉上雙眼視死如歸的劃了上去。

  殷紅的鮮血泊泊的順著手臂流下來,我的眼前逐漸模糊,在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堅定的對著自己說「我寧願把自己這一(身shēn)的鮮血全都放干,也絕對不會拿去救那個野種的命」

  我的眼前越來越黑,就在這時,我感覺到有人用力把店門踢開,然後慌亂的跑進來,跑到我面前要將我扶起來,我以為又是徐恆,便用盡全(身shēn)的氣力去推開他,卻被那人抱得更緊,接著我又聽見救護車的聲音,一時間天旋地轉,腦海里回((盪dàng)dàng)著的最後一句話是「醫生你快看看她這樣子還能不能進行骨髓捐贈啊不會影響被捐贈者吧」

  呵,這就是所謂至親,這就是所謂血濃於水的親(情qíng)啊,多麼薄涼,多麼冰冷,多麼無(情qíng)。

  結著一層冰霜的心漸漸冷了下來,意識也隨之越飄越遠,我實在是很累,實在是不想活下去了。這輩子太辛苦了,希望下輩子,我能有個不一樣的人生,希望下輩子,我能過得舒服一些吧。就這樣,我舒服的閉上眼睛,準備安靜的長眠,再也不要醒過來。

  黑暗中,我恍恍惚惚聽到很多七嘴八舌的聲音在對著我說話。

  「姜慕溪你別想這麼輕鬆就走掉你欠我家的我要你這輩子都陪著我償還我」

  「小溪啊,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那麼長,怎麼可以這麼早就說不行就要放棄呢」

  「姜慕溪,你就忍心讓我單相思十多年然後就這麼看著你死嗎天底下還有沒有比你更狠心更冷血的女人」

  這些聲音吵的我根本沒辦法舒服的睡著,我睜開眼睛,正準備開口大罵這些擾我清夢的聲音,卻看到(床chuáng)邊站滿了人,一個個全都憂心忡忡的看著我。

  宿雪,枕風,就連許恆都在,卻唯獨不見楊尹的(身shēn)影。

  我暗自嘆了口氣,抬眸看向(床chuáng)邊皺著眉一臉緊張的枕風,問道「那時候踢開門抱起我的人,是你嗎」

  枕風點頭,隨即問我「現在感覺怎麼樣怎麼這麼衝動,這次流了好多血,怕是要多養一陣子了。手還疼嗎」

  我笑著搖頭,卻被宿雪很恨的戳了一下額頭「你還有臉笑這次要是沒有我哥,你這條命都沒了你再有一次,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啊姜小姐」

  「知道了」我笑著嗔她,心裡五味雜陳,有被朋友關心的感動,有死裡逃生的僥倖,也有,對冷漠之人的失望。

  這時,徐恆的現任妻子猶猶豫豫的走進來,有些尷尬的輕聲對我說「小,小溪啊,阿姨有些話想單獨對你說,可以嗎」

  歲月走的飛快,在她的臉上也印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她曾經(嬌jiāo)艷的容貌如今也似是蒙了一層沙,又因為兒子的重病,大約四十歲的她竟蒼老的近似花甲老人,我心裡泛起一絲本不該出現的憐憫,我看了看(身shēn)旁的人,示意他們都先迴避,房間裡只剩下我和這個女人。

  「你和我,應該沒什麼好說的。」我渾(身shēn)雖沒力氣,但還是努力維持冷漠的神(情qíng),雖然曾經我極其厭惡別人在我面前表現出這種神(情qíng)。

  她毫無預兆的跪倒在我的病(床chuáng)前,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她連續磕了好幾個響頭,抽抽噎噎的對我說「小溪,是阿姨對不起你啊你爸爸沒有做錯什麼,你小時候每一次想要回家都是我趕你出來的,我也從沒告訴過你爸爸你來過,你爸爸每次想去找你都被我找盡藉口阻止,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別怨你爸爸,好嗎」

  徐恆在我面前是什麼樣的態度已經告訴了我他心裡想著什麼,此時此刻她的辯解多餘,且蒼白。我閉上眼睛一言不發,她更加急切的說道「是真的你爸爸他是(愛ài)你的只是現在慕彥的(情qíng)況實在太糟糕,他關心則亂才會說出那些傷你的話你和他是親生父女,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大仇呀你就別再恨他的雖然你媽媽的死有他的責任,但你媽媽在天上,也不想看著你背負著對你親生父親的仇恨活著啊我也是母親,我能體會到她的心(情qíng)」

  「你根本體會不到」聽到她提起媽媽,我實在沒辦法繼續淡定了,我忍不住歇斯底里的朝她怒吼道。

  「你體會不到我媽因為你而被(日rì)(日rì)毒打((逼bī)bī)著她簽那張離婚協議書,已經(身shēn)患絕症卻還被拖著去民政局辦理離婚證,還有病痛纏(身shēn)連(床chuáng)都起不來卻(日rì)(日rì)念著那個背叛著她的男人的名字,而那個男人卻開開心心抱著別的女人和孩子時的絕望你根本就體會不到少在這裡說些冠冕堂皇的廢話你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了你滾滾啊」

  站在門外的宿雪和枕風聽到我狂躁的怒吼就立刻跑進來,將跪在地上的她趕了出去,又轉過(身shēn)來安慰發狂的我,我努力平穩了(情qíng)緒,眼淚卻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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