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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
當著如此多人面談論這些,廉安恨不得將太子敲昏了過去,好在對方還有所顧忌,抬手揮退了眾人,
“本王等不了了!準備好人馬,老東西一咽氣,你們馬上處置葉青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宮變
花香,濃郁得像泥潭。
蒼嵐差點透不過氣來,他竭力睜開眼,繁複艷麗的彼岸花映入眼帘,一朵刻在穹頂上的圓形花紋。
花紋當然不會發出這麼濃烈的花香。
轉動視線,圍著石頂上的彼岸花,一圈石柱整齊排列落於地面,滿是美輪美奐的雕花,剛好環在蒼嵐身下的圓形毛毯邊緣。極大極厚的毛毯色彩斑斕,和屋頂渾然一體,就像只碩大精緻的鳥籠放在石室中央。
一丈見方的石室煙霧繚繞,唯一看似入口的拱門垂著厚厚的紫紅幔帳。兩粒夜明珠分嵌左右,在鏤空的雕花後面發著藍色幽光,映得四面牆上色澤鮮艷的紋刻華美而妖異。
作為一間囚室,這裡無疑稱得上豪華。
不過除了角落裡小巧的薰香爐,房間裡再無他物。
確認那味道是鏤空的薰香爐里裊裊散開,蒼嵐閉了閉眼,掀開緞被翻身欲起,腳上隨即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響。
足有三指粗的鐵鏈扣住腳踝,鎖在房間的石柱上,他能活動的範圍不足五尺,自然也夠不到那一頭的薰香。
身上除了錦被,就只有薄薄的裡衣,肋下裹著的布條隱約可見,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發現這異常,蒼嵐皺緊了眉扶著昏沉的頭,微一沉吟,抓起枕頭一拋,蓋住了薰香,然後起身,沿著石柱緩緩移動,重新檢視著石室。
還沒覺得嗆人的香味有所減淡,一個人環佩噹啷地走了進來。
“陛下可還中意妾身準備的住所?”
嬌媚蘇軟的女聲,除了行冢門主,不會是別人。
蒼嵐回頭,看了眼門口步姿妙曼、臉罩面紗的女人,一言不發。
行冢門主本來還在笑,被大晅皇帝淡然一瞥,忽然有點笑不出來。
他就那麼靜靜站在屋中央,有一絲不耐,更多的是不屑。
冰冷的膚色,冰冷的發,冰冷的眼,在幽暗的石室中寂靜而張揚,周圍厚重的色彩似乎都被壓了下去,變成他的領域!
這居高臨下的氣勢似乎是天生的,但行冢門主卻的的確確有種壓迫感——和接近籠子裡的野獸極其相似的感覺,只要進入對方的攻擊範圍,自己就會變成被撲食的一方——她有些遲疑地停下腳步,小心地停在鐵索長度之外。
按照她的推斷,之前下的藥該發揮作用了,可對方看起來並無任何異樣?
沒打算理會女人看怪物一樣的眼神,蒼嵐暗中辨認岩石的肌理,大約推斷是到了某處山脈中後,便自顧閉目坐了下來。
一邊的女人傻站著,看起來像極了戰戰兢兢伺候著的下人。
過了好一會,行冢門主總算明白不可能得到回應,可她幾時被人這麼忽視過?僅憑出眾的相貌也不可能!這激憤倒為她得問話平添了膽氣,
“晅帝,你別忘了……!”
不過她剛出口,見到銀髮皇帝微抬眼臉,冷冷的嘲諷目光,不由得一窒,狠話卡在了喉嚨。
怎會如此?這個人哪來這麼凌厲的氣勢,明明應該神志不清的!
心中驚疑之際,她定了定神,又暗自勸慰自己不必急於一時,先探一探對方虛實再說。
反正對方已落到自己手裡,她最嫻熟就是對付男人的手段,再如何兇悍的男人,最後不都是服服帖帖!
行冢門主這麼想著,忽地眼波如絲,半是委屈半是不忿地嗔道,
“晅帝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妾身和陛下可沒什麼仇冤……”
她頓了頓,眼中浮上了一抹動人的羞惱,柔美的聲音漸低,欲說還休,
“……難為妾身如此欽慕陛下……”
就算這明知這話有假,出自一個美人口中,也可以小小滿足不少男人的虛榮心。
蒼嵐眯了眯眼睛,扯動嘴角,終於吐出一句話,
“你說只是想抓我做你的面首?”
略顯暗啞的嗓音雖然好聽,話可不像是什麼好話,若是通常婦人恐怕會立刻翻臉。
但行冢門主非但沒生氣,反而面上飛紅,‘咯咯’嬌笑道,
“妾身倒不怕說是,只不知陛下能不能做得來?”
她一面笑著,一面窺察蒼嵐的神色,以往她這麼說,那些男人就算不是色授魂與,也會被激起三分性子,那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可惜對面的人根本不接招,似乎連說話都懶得費力,僅可聽見幾個低啞的音節,
“做不來。”
輕慢的回答差點讓行冢門主岔氣,這是對她最大的侮辱!她笑容一僵,然後愈發不甘,不馴服這個男人,她怎麼能甘心!
“那也不要緊,妾身可以教於陛下……”
她心頭越是惱恨,說話越是嫵媚。
說著款款而行,柔媚的嬌笑拂動著面紗,紗衣極優美地拖曳在地,薄霧般裹著女人婀娜的曲線,佩飾的叮鈴細響中,仿佛是因肌膚太過細膩光潔,而一寸一寸滑落。
行冢門主始終無法從蒼嵐臉上看出喜怒,試探著踏上毛毯,對方沒有出手,她心中大定!
等到兩人相距咫尺,銀髮男人裡衣下精悍的身形盡收眼底,更生出一絲得意,這一次她贏定了!
她的舉手投足無不是精心設計過,並且完成得十分完美;催情的薰香已燃了多時,也發揮了效力,她忍不住瞟向對方小腹。男人此時該有的反應也出現在了那裡,看來之前的種種,只是在防範自己、死命硬撐而已,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行冢門主身體慢慢前傾,眼角眉梢春情洋溢。
從今以後,拜倒在她裙下的奴僕又多了一個,這一個還是被世人仰望的尊貴身份,讓她怎能不滿意?
她伸手,柔軟的身軀剛貼上男人的肩,那絲自得瞬間被捏住咽喉的手掐滅!
“你……”
行冢門主難以置信地瞪著蒼嵐,拼命擠出的聲音再維持不了之前的悅耳,
“……你怎麼……?!”
怎麼還這麼清醒?
後面的疑問,就算行冢門主沒說出來,蒼嵐又哪裡不明白。
他沒說話,只手將行冢門主抵在柱子上,慢慢端詳著對方,好似斟酌著從何處下手,眸子堅硬妖異的冷輝如刀鋒,哪有半分情動的樣子。
早就知道薰香里有古怪,蒼嵐並沒刻意去掩飾身體的變化,勾人的風姿落在他眼裡,是一個接一個的破綻,也確實誘惑。
很大的誘惑,這女人自動將要害送到面前,就算他感覺身體不怎麼聽使喚,也實在找不出理由不動手。
皮膚直接接觸到冰涼的石頭,行冢門主一個機靈,脫口道,
“你殺了我,永遠也別想離開這裡!”
這是實話,不然她也不會接近蒼嵐。
“我不殺你。”
蒼嵐不怒反笑,捏了捏女人柔弱無骨的皓腕,沒怎麼費力,就聽到對方忍痛急叫。
“和我歡愛,對你有什麼損失?”
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估錯了蒼嵐的意志力。行冢門主忙收斂語氣,換了招數,
“妾身只求陛下垂憐罷了,行冢門人遍布京國,陛下若願讓妾身輔佐,入主京國也非不可能……”
對任何稍具野心的人,這都是巨大的利益,何況她乞哀告憐,做足了姿態。
行冢門主口中哀哀,卻毫不鬆懈地盯緊了蒼嵐,就等著他有所動搖,哪怕是一絲鬆動,她都能趁虛而入!
譏誚的幅度掛上蒼嵐的嘴角,
這女人竟妄圖控制自己,很少有人敢這麼對他:不是她一向順風順水,就是對熠岩的一再忍讓,已經讓她將自己看成一塊俎上之肉。
蒼嵐戲耍般掂起女人一根手指,放佛覺得隨之傳來的指骨斷裂聲很是好聽,他的聲音也聽起來很溫柔,
“不需要。”
行冢門主應聲痛呼,寒意好像一條毒蛇直竄上背脊,忙不迭地亮出最後底牌,
“昔日的常勝將軍,陛下也不需要了嗎?”
從對方對熠岩的態度,她有九成把握!她顧不得有所偽裝,又急又快地道,
“熠岩最肯聽我的話,只要我叫他為你效力……”
這一次,蒼嵐停下了動作,似乎在考慮她的條件,片刻,手上的力道卻猛地加大!
行冢門主一聲慘叫,整隻手臂因為疼痛而顫抖不已,根根手指都以奇怪的角度往外翻著!
但蒼嵐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抬手捏住了她得下顎,另一隻手臂已固定住她的肩頸——這可不是什麼親昵的動作——只要用力一錯,就可扭斷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