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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夜破天荒地沒等吩咐就跟進了車中,默默待在一旁。

  直到他倒了水送到跟前,蒼嵐這才發現對方舉動不同往日。

  調轉視線看著刑夜,很久很久,蒼嵐終於接過杯子,只是動作艱難得好像所有的筋肉都已經僵硬。

  見蒼嵐脫力至此,刑夜心中一痛,握劍的手指幾乎要扳下劍柄的花紋,卻沒表現出一點難過。

  有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他們表現出來的總是無法撼動的堅強意志,寧願獨自面對自己深埋的脆弱。表露在外的弱點並非弱點,說得出口的痛苦不是痛苦,相反,越是虛弱越是難受,就越是振作,讓人生出全無破綻的錯覺。

  刑夜不願讓蒼嵐看出,自己因為他的虛弱而動搖。

  第八十三章 罪責

  朝中眾臣,不管是戰亂中顛沛流離、還是死守京都的,也算經了些大風大浪的日子。

  如今天下初定、戰事未平,都還沒從亂世中抽身,不覺有些輕忽太平之時那些‘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聖人之言。

  而朝廷剛恢復不過月余,事務繁多,對皇宮中宮人逃散、宮中守衛也不甚全備一事都還未來得及打理。

  再則這兩年東征西討,蒼嵐匹馬當先是有目共睹,加之那我行我素的行事,眾臣也是體會不少,所以朝中大臣對皇帝暗中出宮雖覺不妥,也未太過介懷。

  但這才遇刺不久,又鬧到出動禁軍,京中大臣是再不能睜隻眼閉隻眼。

  是也,皇宮的前殿很是熱鬧,蒼嵐回宮還沒睡下,這些文武就趕著天色未明,一窩蜂地來上朝了。蒼嵐傳了道令人退去,群臣還是在前殿外長跪不起,諫勸皇帝不要輕易出宮,‘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後傷情’云云,更有人言侍衛失職,甚至直指大將軍謀逆,請旨處罰。

  蒼嵐索性一概不理,倒頭便睡,好像所有的事都與他無關一般。後殿幽靜,一覺醒來天已大光,他合眼片刻,捋著頭髮坐起身,便看見刑夜,

  “什麼時辰了?”

  聲音還有寫沙啞,蒼嵐皺了皺眉,刑夜已答道,

  “已過午時三刻,主上。”

  說話間微微錯開視線,蒼嵐已有所覺,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半身,懶懶道,

  “最嚴重的痕跡可是你弄上去的,打算眼不見為淨?”

  “屬下並非有意……”

  瞬間回想起蒼嵐躺在懷裡的一幕,刑夜的脖子騰地紅了一片,心中卻安定下來,蒼嵐滿不在乎地提起此事,看來似乎真的不當一回事。

  “好說,你什麼時候也讓我在身上留個痕跡,就算兩清。”

  見刑夜神色窘迫,蒼嵐勾唇,赤腳下床,往寢宮右側的行去。世界上的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而越是站得高的人,遇到過的事往往更多,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情緒,不然自己就足以擊潰自己。

  穿過過道便是四米見方的浴池,他沒住□的正殿,選了這處為寢宮,很大部分都是因為這裡的浴池最近。

  正午時分,殿內光線明亮,蒼嵐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一清二楚,他從前便習慣了在睡覺前後赤身去浴室,雖有刑夜在旁,也不怎麼介意。但對方顯然不是這麼想,已將衣服送到面前,蒼嵐挑了挑眉,還是將衣物披上身,邊行邊道,

  “冷晝呢?昨晚交代他的事怎麼樣?”

  昨夜還沒到宮中,就有報jì院的女人被人殺了個乾淨,如此殃及無辜的做法,蒼嵐看出並非沈昊哲下手,遂傳話叫冷晝去查,此時已是中午,怎麼都該有個回復了。

  “冷晝已在殿外侯了些時候。”

  “叫他來。”

  蒼嵐坐進浴池中,頭髮上的染汁被水一浸,墨色渾開,很是不舒服。

  還沒等他開口,出去吩咐小太監傳話的刑夜已折了回來,轉進屏風內,盛了盆水為他清理著頭髮。

  蒼嵐平時沐浴很少要人在旁,只有染了頭髮時覺得麻煩,有次讓刑夜去叫人侍候,卻不想對方將這事攬在了身上。懶得深究刑夜出於什麼理由,他也沒什麼異議,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微微合眼,感覺到刑夜的手一次次從頭頂滑下,順著倒下的水流穿過頭髮,動作很是小心。而且似乎一次比一次順手了……

  這雙被劍磨出了繭的手,做起這種事來居然也能很輕柔,對這個悶葫蘆此刻臉上的表情有些興趣,蒼嵐睜開眼,對方一絲不苟的神情引得他不覺失笑。

  刑夜一遍遍仔細沖洗著手中的髮絲,他告誡自己,這麼做僅僅因為蒼嵐背上的烙印不能被人發現。

  刻意忽略那奪目的銀色在掌心泛著光澤,手指插入髮際、柔軟溫熱的觸感所帶來的異樣感受。聽到蒼嵐的低笑,刑夜條件反she地把視線移了半分,男人盎然的笑撞進眼底,他頓時心頭猛跳,飛快調轉目光,卻看見浸在浴池中的身體,手下一僵,差點沒拉到蒼嵐叫痛。

  刑夜這般不知道該看哪裡緊張的樣子,蒼嵐倒真有些無奈,如果他記憶沒出現問題的話,自己這樣子他不是看過少說也有上百次了,怎麼還是這麼慌慌張張,搞到他有種猥褻了對方的感覺。

  “刑夜……”

  蒼嵐正打算重申自己並無邪念,便聽見很輕的腳步聲到了門口,冷晝隔著屏風道,

  “屬下冷晝參見皇上。”

  “怎樣?”

  示意刑夜退下,蒼嵐伸展身體,整個人沉入浴池中,只聽冷晝又道,

  “胡同中的女屍屬下已察看過了,像是一人所為,刀傷不止一兩處,似生恐留下活口。”

  頓了頓,見蒼嵐並不詢問細節,又繼續道,

  “能在官兵眼皮下殺人,又使刀的,江湖中並不多,屬下已讓人打探過……在京城的好像只得屬下一人……”

  他這話說得越來越低,含含糊糊,但蒼嵐顯然聽得很清楚,

  “那就是你了?”

  “並非屬下!”

  冷晝聲音已有點委屈,蒼嵐挑眉好笑,口中卻是毫不留情,

  “不是的話就給我去查清楚到底是誰,你冷家不是在江湖中很有門道嗎?”

  隱約記起昨天從胡同將他送到青樓的人,蒼嵐雖直覺覺得不會是冷晝,仍道,

  “昨晚你在哪裡?”

  “屬下失職……”冷晝更覺冤枉,昨日並非他當差,他看了眼立在旁邊的刑夜,憋屈不甘更是言之於表,“我去尋訪小妹的下落了。”

  “找到了?”

  頓了頓,蒼嵐明知故問,刑夜也似想起什麼,神色一變,冷晝卻是又盯了刑夜一眼,道,

  “回皇上,屬下不知小妹身在何處。”

  “……”

  又靜了片刻,蒼嵐的聲音從屏風內傳來,

  “刑夜?”

  “主上……嬌嬌的下落屬下並未告知冷晝。”

  已經知道蒼嵐問的是什麼,刑夜立刻答道。那日冷嬌嬌找上門,提到她的下落是自己告知冷晝,他為了讓她死心,才將此事默認了下來。本以為是冷晝自己查到,蒼嵐這一問,他已看出此事可疑。

  冷嬌嬌的出現若非刻意引開刑夜,未免時機太過‘恰當’。

  冷嬌嬌也在此事中有份?蒼嵐沉吟,他自是相信刑夜,卻並未排除冷晝說謊的可能。而且,不管誰參與了此事,能使得動冷晝或者冷嬌嬌,在晅國布下這步棋對付自己的人,在晅國的根蒂可算得頗深——難道真的是沈家老爺子?沈老爺子和冷家又有什麼糾葛?

  “讓人接冷嬌嬌進宮來。”

  選了個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蒼嵐又將近日的事在腦中過了一邊,有種各路蛇神混集的感覺。自己終日在外遊蕩,覺得有機可趁的人應該不少,不過他從來認為‘危機’不僅僅是危險而已,這也是把京中不安分的人清除的大好時機。籌碼大,收穫才能大,自己這次可吃了不少苦頭……

  忽然想起昨夜把自己丟在jì院的人在哪裡見過,蒼嵐猛地站起身,水聲驟響,卻嚇得刑夜一閃身進了來,見蒼嵐無恙,進退失措地愣在原地。

  蒼嵐面上卻已恢復正常,笑道,

  “別這麼杯弓蛇影,有冷晝當值,你去休息吧。”

  說著跨上池畔,就要走出,刑夜見狀已託了備好的衣物上前,一聲不吭地半跪在地。

  蒼嵐深深看了刑夜一眼,終是沒說什麼,穿好衣服方才轉了出來,只做沒看見冷晝神情怪異地在他們身上窺察。

  折往寢宮前廳,蒼嵐又令了刑夜下去休息,這才半濕著頭髮倚在椅上,把遞上來的摺子大概翻了翻。

  只是這麼一上午的功夫,彈劾沈昊哲的奏章已經堆起一大疊,這些京官的消息可真靈通,不過,那個一向最愛來煩他的方弘耕居然沒有上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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