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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和以眼中驚異一閃,沒動。

  長安有些奇怪,不知為何,對上陸承禮這一刻突然沉靜的眼睛,她有種眼前的人不傻的錯覺?偏圓的鳳眼冷清清的,長安將冰涼的帕子貼到他的額頭。

  高熱之中的周和以不禁打了個寒戰,神志更清醒了些。

  他收回打量的眼神,安靜地垂下眼帘。

  “醒了就吭個聲,能站得起來不?”長安卻也沒大驚小怪。陸承禮雖是個傻子,但也並非全然的智障,或許傻子的腦子偶爾也會思考什麼重要事呢?

  長安覺得自己不能狹隘地去看待一個傻子,尤其這人長了一張非常賞心悅目的臉。說不定此時的正常是她看在這張臉的份上,大腦自動給人美化呢?這麼一想,長安被自己給逗樂了,苦中作樂,好像也不錯。

  稍微動了下腳,蹲太久,她腿麻了。

  見陸承禮神情又恢復恍惚,她心想,果然,剛才肯定是她錯覺。

  陸承禮不是正常人,長安也不問他了。髒布啪一下丟進缽里,染的血一沾水就暈開,迅速染紅一缽清水。她錘了錘腿,叉腰站起來看向大門。

  去給陸承禮請大夫的常松還沒回,她想想,乾脆再去換缽清水。

  “你坐著莫亂動,”長安腳下有千根針在扎,扎得她齜牙咧嘴的,“我一會兒回來。”

  周和以眼帘靜靜地垂著,晨光下,顯得人沉靜又乖巧。

  長安走到井邊,背對著他,撿起抓著地上木桶的繩索,嘿咻一下將桶丟進井裡才慢慢地抬起了頭。周和以才又一次抬起眼帘,陸承禮茶色的眼睛不知為何黝黑得猶如染上墨汁。

  他迅速掃視一圈四下,不由地又是一愣。

  四下里,除了一片大火燎過的灰燼和毀壞的院牆,空無一人。

  周和以不動聲色地打量院子,濃煙還在隨風飄蕩,隱隱晃動的樹木。目之所到之處皆是殘垣斷壁,他蹙了蹙眉,這是在何處?因不清楚眼前女子是何人,他也不貿然開口。眼前的景象,兩人似乎沒遇到什麼好事。

  默默掐了下腿,尖銳的疼痛湧上頭皮,他才確定自己是活著的。

  不遠處,長安舀了滿滿一桶水,單手輕輕鬆鬆就提上來。

  若說穿到這被親娘賣了的小姑娘身上有什麼讓長安特別滿意的,大概就是小姑娘力大如牛這一項了。長安知道這是古代,女人柔弱不是好事。況且原主家裡好像還有好幾個不省油的燈在,一把子能打大漢的力氣可是保命的本事。

  長安心裡盤算著往後,想好了兩條路。

  她記得,這具身體還有個快咽氣的奶奶。雖然還沒見過,但出嫁那日,長安也聽到是什麼情況。她不是狼心狗肺的人,知道老太太不好,看在小姑娘給她一次生命的份上,她的奶奶的事情,她肯定要管一管。

  將水倒進缽里,長安便在琢磨找個機會回鄉下一趟。

  若是原主奶奶人還在,她就想辦法接出來。若是死了,那她便去替原主送終。反正陸家沒了,陸承禮也無處可去。這傻子,往後只能是她的跟屁蟲。

  長安反覆思量,樹下的周和以盯著她也陷入了沉思。

  不是他的錯覺,這個少女越看越像姜氏的義妹。雖說見面不多,但小姜氏的容色委實叫人心驚。如今回想起來,他依稀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周和以之所以這般肯定,實則小姜氏是因爬他的床榻被姜氏沉得塘。他當時意識不清,卻也清晰地記下了小姜氏驚恐的求饒。然而姜氏是非要置這義妹於死地的,那種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的痛恨,他到如今都印象深刻。

  不過那是姜家的家事,無論其中曲折如何,周和以都站在外人的角度冷眼旁觀了……如此,這少女到底是誰?

  “常松叔去給你請大夫了,你乖乖坐著別動。”

  長安端著清水過來,火紅的衣裙在晨光下格外的醒目。周和以這才注意到,少女穿著的破裙子居然是嫁衣。而後他低頭一看,自己身上也是同樣的朱紅。

  成親兩個字,猛地湧上心頭。

  “陸承禮。”長安叫他。

  周和以渾身僵硬。

  長安一邊擰著濕布一邊小心地措辭道,“你也看到了,家裡著火,咱們要搬家了。你爹爹昨日把你交到我手中後就笑著去找你娘親了。你爹爹為了照顧你,二十多年沒去找你娘親。現在你是個大人,他說他可以放心,昨晚就走了……”

  周和以眼神倏地一閃,沒作聲。

  長安抓起他搭在腿上的手,清脆的嗓音帶著令人信服的篤定:“估計你娘親性子比較著急,他沒來得及跟你道別。往後,你就跟著我。知道嗎?”

  “……我爹走了?”一夜沒出聲,周和以嗓音啞到不行。

  “嗯。”長安替他擦手心,頭也不抬。

  周和以盯著她,順勢啞著嗓子問:“那他什麼時候再回來?”

  “估計不回來了吧。”長安淡定地回,“你也知道你很煩,他為了養你,二十多年沒見過你娘親。接下來的日子,他會專心陪你娘親。”

  “哦。”

  “跟著我也不會太差,”長安換了只手,繼續替他擦,“我雖然不會像你爹爹那樣,但至少會保證你不會肚肚餓餓,也給你蜜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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