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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然而笑,忘卻了夢中彷徨,忘卻了周身孤寒。她道,可不可以到對面山上去。

  陳放望遠處淺灘,多用鐵絲網圍住。他道,雪山上沒有路,過不去。

  李周曼點頭,陳放拉她往湖邊走,臨近湖畔了,倒影清晰,李周曼拿起相機,往湖水裡兩人的倒影照一張。對著相機一看,李周曼大笑,湖水清的像鏡子,他們都閉了眼,而面上仍帶一點笑,像浩大天地里,一對釋然歡愉的瞎子。

  坐在湖畔吹冷風,吹到中午,拿出食物與酒,等待日落。李周曼喝得六七成醉了,陳放攔住她,李周曼也不像往日般鬧,把酒給他。陳放也喝了不少酒,至此他不再飲了。

  李周曼脫掉厚重的外衣靠著他,漸漸感到頭暈目眩,伸手摸了摸耳垂,知覺麻木。靜坐了一陣子,感覺稍微好些,便往湖邊透氣。

  不知不覺走了很遠,抬頭望又是另外一番景致。

  金色日光斜灑在雪山上,冰冷的白映上幾分溫度,仿佛將要融化,暖光與陰影交錯,織出一片縱橫,雪山尖上露出暗淡的岩石,湖水在寒風裡蕩漾出波瀾,模糊了倒映的皚皚雪峰。

  李周曼輕嘆一口氣,回望陳放,只見他也正望著對面的雪山,影子拉得長長的,李周曼往回走。

  再過一陣子,太陽越沉越低,沒入地平線。李周曼沒有看見,但感覺到了。她走至陳放身後了,疊腿坐下,“你在想什麼?”

  “什麼也沒有想。”

  “我們回去吧。”李周曼知道陳放沒有告訴自己,便不追問。

  李周曼拉他起來。

  回客棧,天色已晚,抬眼望滿天星斗,雖然不很明亮,她說,“昨天怎麼沒有?”

  陳放道,“昨天也有,只是你喝多了。你說什麼也看不見。”

  李周曼道,“我知道了,以後少喝一點。”

  陳放道,“沒有勸你的意思。”

  攜手走上客棧二樓,李周曼用鑰匙開門,“你困麼?困的話先洗。”

  “不。”

  李周曼如往日進了浴室,剛脫去衣服,放出熱水,想起毛巾沒拿,微啟一條門縫讓陳放遞給她。

  片刻之後,濕著頭髮的李周曼劃清了頭路走出來,陳放見她仍穿著寬鬆的大襯衫,這次換成了鐵鏽紅色。陳放笑道,“這樣的襯衫你有多少件?”

  李周曼把空調溫度調高几度,笑道,“有機會你看得見。”

  待兩人都洗完,李周曼掀開被子讓陳放坐進來,陳放坐下,合上被子。

  李周曼道,“幫我倒杯水。”

  陳放試完溫度,把杯子遞給她,她道一聲謝,接過。

  看著絕美的風景,漸漸卻也厭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悲傷的。

  陳放忽然道,“李周曼,你之後如何打算?”

  李周曼道,“一直這樣。”

  陳放道,“具體一點。”

  李周曼道,“我會一直喝酒,一直吸菸,一直工作,一直像這樣玩兒,直到我死。”

  陳放道,“你不會永遠像現在這樣,你不會永遠什麼也不害怕。”

  李周曼道,“我會的。”

  陳放道,“如果你老了,誰會像現在這樣在你身旁?”

  李周曼笑道,“如果你不老,也不會永遠有人像我,在你身旁。”

  彼時,陳放只以為李周曼一句“我會的”是年輕負氣,卻沒料到,她早已想好了一切,只等著時光慢慢把她磨損、像白米躺在磨頭裡等待著被推向終點,推向死亡。過早做好失去的準備,而不願真正拿在手裡。可惜當時他沒能窺透,他以為膽大妄為的李周曼,原來只是個膽小鬼。

  “我們還能這樣多久?”末了,陳放說出這句,一錘定音似的,無可挽回。

  李周曼沒有回答,息了燈,躺進被子裡。

  陳放無法,只好也躺下。

  次日清晨,本計劃去布達拉宮,李周曼提不起興致似的,只道,“我不想去了。”

  陳放似是沒察覺出她的情緒,“改成羊卓雍措怎麼樣?”

  “你自己去吧。”

  “那你呢?”

  “我在這裡再睡一天。”

  “可以,我也不去了。”

  “隨便。”說完,逕自往床上去了。

  陳放在沙發上抽一支煙,李周曼開始咳,越咳越厲害。陳放把香菸按滅,走近扶住她。

  越咳越急,劇烈的震盪與喘息使兩顆圓潤的淚珠滾落。片刻之後,歸於平寂。

  李周曼躺倒床上。與陳放對視一眼,閉上眼睛。

  陳放抓著李周曼的手,把她拉起來,李周曼道,“怎麼了?”

  陳放坐在床上,扶住她,輕輕地說,“你搞什麼。我哪裡得罪你了,你倒是告訴我。”

  “你很好,”李周曼從他懷裡掙脫,重又躺回床上,“我煩了。”

  李周曼的冷淡,不得不讓陳放炙熱的心冷卻下來。他不能接受僅僅一個“煩了”,他在為李周曼找理由,也在為自己找。時間似無止境地延伸,他不能停止回憶起相遇時,相遇後,種種。暗示,挑逗,慪氣,煩惱,歡愉,時至今日,歷歷在目,而再往後,像被一層迷霧吃掉了。

  他是否要再陪她耗下去?

  昨天在聖湖,這個問題第一次破除迷夢,竄入他腦海。

  李周曼躺在床上,回憶起同樣是那一日初遇,江南貢院,岸邊花旁,你來我往三兩回,卻竟然延續至今。掐指一算,已半載春秋,陳放還會陪她耗多久呢?她不知道,她自然不會以為長此以往陳放不會厭。而前日仔細思想來日,她第一次考慮要不要和眼前的人長相守。思來想去,依然沒有勇氣給出肯定的答案。

  既然她也有點厭了,既然他終究也是會厭的,既然她做不到與他一生長候,既然如此。

  那便散了吧。

  李周曼下了決定,那便散了吧。

  到了傍晚,她才覺得餓,醒來以後只吃過三塊巧克力,她不得不起來弄吃的。穿起衣服,套上鞋,站起來,望同樣沒有進食的陳放。

  房間裡沒有開燈,窗外的光隱隱透進來,黯淡如霜。

  李周曼坐回沙發邊,抱住陳放,算不上溫暖,甚至比自己更涼些的觸感忽然讓她很不舍,幾乎立刻反悔那決定了。

  李周曼聽見陳放開口時,聲音有些嘶啞:“李周曼。”

  她隱隱猜到他要說什麼了,忽然有些慌,抱他的手更緊了,在他開口之前搶道,“等一會兒再說。”

  陳放撫上腰間她的手,手指微微顫抖。

  李周曼用另一隻手撫住他的顫抖,環著他身體解他衣扣,手指似感染了他的冰涼而不利索。

  陳放嘆了一口氣,“你別這樣,聽我說完。”

  李周曼的動作頓了頓,反而加快,“做完再說。”

  陳放抓住她的肩把她扯到身前膝上,李周曼坐在他膝上,衣服一件件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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