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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陷入了沉默,本想找些反駁的言語,但意識到對這個刑警應該沒用。

  “為什麼非要進行那種作秀,我不得而知。估計是想引起誰的主意吧,總之這與搜查無關。最重要的是,這麼一來你就沒有了殺害御崎老師的動機。當然,就算沒這個因素你給我的印象也是清白的。”

  我緊咬嘴唇,竟然這麼輕易就被看穿了,看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都是已經老掉牙的了。

  “然後呢?”我勉強吐出幾個字,“先不說你說得對不對,你為什麼會從這件事上突然萌生我與水村是戀人的念頭呢?”

  “如果不這麼考慮,在水村緋絽子險遭謀害的那個案件里有些事就解釋不通了。”

  “什麼事解釋不通?”

  “這我還不能說,”或許刑警想賣弄自己的從容,又開始抽起煙,然後狠狠吐了兩口。“我問了水村緋絽子的母親:您女兒現在有沒有交往的人,或者過去有沒有交往過的人。”

  “她的回答是?”我緊張地問。

  “她說沒有。”

  我鬆了口氣,“那你還是不相信?”

  “之後我又問了她,有沒有從你女兒嘴裡聽到說過一個叫西原的男學生。她母親的回答依然是否定的,但表情明顯產生了波動。於是我便產生了一種直覺:不光是本人,連父母都在試圖隱瞞你們倆的關係,雖然我不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真是無憑無據的臆想。”

  “是嗎,我倒感覺並非如此呢。尤其是在把目光轉向你們父母的時候,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浮想聯翩呢。”

  我感到自己的臉唰地紅了。目光敏銳的刑警察覺到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東西電機是你父親公司的大主顧吧?”

  “真是無聊透頂。”我不屑地說,“這事和父母沒關係。”

  “哦?”刑警緩緩吐出煙霧,“我就不追究了。我們說說圍巾的事如何?就是你號稱從宮前由希子那裡得到的那條圍巾。”

  “那圍巾怎麼了?”

  “那其實是水村送你的,沒錯吧?”

  我避開警察犀利的目光,喝了口水。不知不覺中,嘴裡變得乾巴巴的。

  “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

  “我有間接證據。”刑警立刻回答,“水村緋絽子初中時期的朋友里,有一個叫前田香織的女孩。據說她曾在去年聖誕前夕陪水村去買過圍巾。我問了一下她具體情況,發現那條圍巾和宮前送給你的是同一條。然後經過其他一系列調查我又發現,在水村贊助的那個聖誕派對上,的確有一個修文館高中叫西原的男生來過。”

  腋下的汗水已經流成了一串。

  “怎麼樣?跟我說說實話吧?你和水村確實是戀人吧?”刑警說這話時,臉上寫滿了勝利後的得意。與此同時,我也感到自己的表情正悲慘地扭曲著。我做夢也沒想到,那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竟然會以這種形式曝光。

  “確切地說,”我幾乎在呻吟,“曾經是戀人——在今年三月份以前。”

  “三月……嚯,”刑警的目光有些困惑,“為什麼分手了呢?”

  我皺起眉頭,“這個非說不可嗎?”

  “不,不說也沒關係,這是題外話。”刑警揮揮手,“不過這麼一來我們又前進了一步,真相近在咫尺。”

  “我真是弄不明白,我與緋絽子的關係究竟與這次案件有何聯繫?”

  “以後會告訴你的。”刑警吐了幾口白煙,這次用水澆滅了菸蒂。然後拿起付款單站起身子,“總而言之,搜查的事就交給我們好了,明白了吧?”

  我沉默不語。

  “哦,對了,再告訴你件事吧。”刑警屈著腰,又把臉湊了過來。“我不知道你這邊這麼樣,反正水村緋絽子還是把你當作戀人的,百分之百沒錯。”

  我抬頭吃驚地看著溝口刑警,他朝我眨眨眼,隨後向付款櫃檯的方向走去。

  6

  伴隨著電車的搖晃,與溝口刑警的對話也在我腦海里迴蕩起來。他一番出乎我意料的問題,導致我最終說了實話,可我與緋絽子的關係與案件有著何種聯繫,我卻完全一頭霧水。溝口刑警用了“不這麼考慮就解釋不通”這種表達方式,但究竟什麼解釋不通呢?

  我閉上眼,任憑身體隨車身搖晃。我不得不承認,坦白緋絽子的事情後,我著實輕鬆了不少。長時間以來,我一直苦於找不到人傾訴。

  我在高一時就認識了緋絽子,說得更具體一點,是入學儀式的時候。她在我的鄰班,坐在我的斜前方。與現在不同,她的頭髮當初只留到肩膀處。那烏黑亮麗的秀髮在透過窗戶she進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在校長進行著他那無聊又冗長的發言期間,她一直面朝前方。從那流線型的眼睛上看,與其說她是在認真聽,更像是在浮想遙遠國度的風景一樣,但那緊閉的雙唇又給人一種有什麼迫在眉梢的心事的印象。在剛入學的新生里,她全身都散發著一種與眾不同的靈氣。

  儀式結束後,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意外。她不經意間把頭轉向我,與我的視線不偏不倚地對上了,我不由得垂下目光。

  打那次以來,她在我的心裡就從未消失過。上學路上、午休時、放學後,我都在無意識中尋找她的身影。而當我順利發現她時,仿佛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集中在了她身上。不可思議的是,一見到我她也幾乎會轉向這邊來。曾有多次,我在訓練中因為和她四目相對而慌了手腳,最終造成失誤。

  我不久後就知道了她名叫水村緋絽子,也知道她加入了天文部。一聽說此事後,我甚至產生了也加入進去的這種愚蠢念頭。

  緋絽子很快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關注她的人應該以男生為主。可關於她的傳聞,幾乎都是一些不好的事。

  “她似乎不怎麼和窮人說話,”有的人這麼說;“儘管父母主張她上這個學校,可好像她本人的意願是上那種私立的貴族學校。”也有這種傳言。傲慢、自尊心強、一定需要別人奉承——大致就是這樣的評價。可要舉出一些她具體的實例來,大多數人都辦不到。肯定是她從舉止言行里透出的那種優越感,讓周圍的人們產生了這種印象。不過,傳聞的也並非全是負面的。她的成績優秀、鋼琴也彈得超棒,這些我也曾有耳聞。

  高一的時候,能與緋絽子親近一些的機會遲遲沒有降臨。我們第一次對話,發生在高二那年的秋天,而且是她主動搭訕的。

  那一天,棒球部的訓練暫停。當我正走在去車站的路上時,聽見後面有人叫我。回頭一看,緋絽子走了過來,只有她一個人。我四下張望,還以為她叫的不是自己。

  “這周日有空嗎?”她直直看著我的眼睛問道,使我六神無主起來。她似乎很期待我這種反應,噗嗤笑出聲來。“別誤會,我可不是要跟你約會哦!”說完,她遞給我兩張紙片。那是日本棒球職業聯賽的門票,而且還是內場貴賓席。

  “我留著沒用,方便的話你去看吧。”

  “這個,給我?”

  緋絽子沒有點頭,而是略微抬起下顎。

  “是啊,是別人送給我老爸的,正愁沒人看呢。”

  “為什麼給我呢?”

  “沒什麼,大概因為你剛剛正好走在我前邊吧。而且我覺得給喜歡棒球的人去看比較好一點。”

  “嗯……”我一時說不出話來,比起免費票子,還是她的主動搭話更讓我興奮。

  “如果你不想去就扔了吧。”緋絽子看起來似乎解決了一樁棘手的事,再見也不說一句就快步走開了。

  那場日本職業聯賽我邀請了川合一正,那傢伙還對我怎麼拿到票子的問個不休。我沒對他說實話。

  過了幾天,我瞅准緋絽子獨處的時機主動叫了她,在樓梯的休息台上。而且我鼓起勇氣說,“我想答謝你。”

  “這就不用啦。”

  “但我心裡過意不去啊,要是你有想要的東西……”

  “我沒有想要的東西,”她即刻回答,“我什麼都有了。”

  “哦,是嗎……”確實如此呢,我心想。然後咽了口唾液,壯起膽子問,“那一起去看電影如何?”

  不料緋絽子一臉疑惑,仔細端詳著我的表情。“你這算是約我?”

  “不,當然不是。”臉上火辣辣的。

  “哦,這樣啊。”她用手摸著輪廓很漂亮的下巴,“或許行,但電影太無聊了,去聽音樂會怎麼樣?”

  “音樂會?”

  “下周日有一場,票子我會想辦法去弄的,可以吧?”

  “恩,可以。”

  “具體的事情到時候再約吧。”說完,她走上了樓梯。

  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呆呆地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儘管知道自己將和仰慕已久的緋絽子約會,卻絲毫沒有實感。即便如此,一股感激之情還是從心底慢慢湧起,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沒傻笑出來。而且現在也不是光在那兒傻笑的時候。這周日,我趕緊為自己買了一套衣服。

  當天,我如同一個機器人一般坐在觀眾席上,姿勢比第一次參加正式賽都僵硬。音樂會的內容完全映不入腦里,只是一味地憑緋絽子身上散發的香味關注著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但走出音樂廳後,我們也沒去咖啡店坐上一會兒,而是在電車裡聊上幾句就告別了。就約會而言,是屬於比較糙率的。到頭來,值得歡呼雀躍的事一件都沒發生,剩下的只有些許失望。

  不過在那之後,我確實與緋絽子之間建立起了某種情結。見了面一定會聊上幾句,而她也很享受這種談天,並且這種感受並非出於我的自戀。幸運的是,我們倆坐的是一條電車,所以我為了提高兩人碰面的可能性、與她同坐一班車,還對自己的作息時間進行了調整。

  就這樣進入了十二月一天,當我們像往常一樣在擁擠的電車上聊天時,緋絽子主動邀請我去參加聖誕派對。

  “我和初中時的朋友商量下來準備辦一次,怎麼樣?來不來?”

  “這個嘛,”雖然我不太喜歡參加派對,但卻無法拒絕緋絽子的邀請,“我去吧。”

  “好,那就這麼定啦,過幾天我會把邀請函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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