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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合說得大家哈哈大笑。

  由於聽到外面有些騷動,原本在活動室里的小薰走了出來,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怎麼啦?大家都在笑什麼?”

  “我們趕走了一隻雞噢!”捕手吉岡的這句話也引起了一片轟笑。

  而在幾分鐘之後,又一次出現了礙事者。

  可這次並非御崎藤江,而是灰藤陪同著我們的指導教練長岡走了過來。我停下訓練,注視著兩名教師。他們兩人細看儼然像一對父子。長岡指導剛大學畢業,才接替今年剛退休的前任指導位置不久。年齡只有二十三歲,有時候看起來比吉岡還年輕些。

  同時也身兼數學教師一職的年輕的長岡指導沖我揮揮手,我剛忙跑了過去。

  “今天就訓練到這兒,快回家吧。”指導陰沉著臉說。

  灰藤站在他後方,似乎充當著檢驗這名年輕教師的指導役一般。

  “可要是再不全身心投入訓練的話……”

  “臨陣磨槍可是不管用的哦!”灰藤在一旁插嘴,“學習和運動都一樣。”

  我對灰藤視而不見,依然看著指導。但他臉上寫滿了抱歉的神情,臉部肌肉繃得緊緊的。

  “總之,今天先回家吧。”指導細聲地說。

  “那下周就沒問題了吧?”明知對這位新人教師問這些也無濟於事,但我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果不其然,指導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灰藤回答了這個問題。“下周再下周都不行,校規對放學時間明確作了規定。”

  我無奈,只得望向那個長著一副討厭嘴臉的地理老師。

  “那我遞交申請好了,這樣訓練到再晚也沒關係了吧?”

  “申請?什麼申請?”

  “就是能夠延長訓練時間的申請,這總可以吧?天文部似乎一直這麼幹的。”因為我知道灰藤是天文部的顧問,所以才這麼說的。那傢伙明顯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白天能夠看見星星嗎?”灰藤歪起嘴角說道:“這是因為沒有辦法才獲得認可的,而且天文部只是變更了活動時間,和延長不一樣。”

  爭論既然發展到這一步,要說服這傢伙就不容易了。我想不出反駁之辭,把目光移向了別處,這個動作也宣告了我的敗北。

  “明白過來的話,快點收拾一下回家吧!”灰藤向其他成員掃了一眼,命令道。他們略顯無奈地紛紛向活動室走去。

  “真是令人氣憤,那個臭老太婆!”我走進房間後,吉岡咆哮道。“害死了宮前,還有臉擺出那種態度。啊~,氣死我了!”他腳穿釘鞋,猛地踢了更衣箱一腳,箱子立刻癟了個坑。

  “別這樣!”川合阻止了吉岡。“現在最生氣的可是西原啊!”

  “噢,對哦。西原心裡一定氣得超乎了我的想像。喂,西原!你來踢我的更衣箱出氣好了!”

  “待會兒再說。”我坐了下來,“我很清楚灰藤和御崎的目的,那兩個傢伙想要對我樹立優勢。要讓我知道違抗了他們不會有好下場。”

  “原來如此,所以才故意這麼做!”吉岡用左手頂住右拳,關節發出卡擦卡擦的聲音。

  “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

  “你用不著道歉的,”川合說,“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就是啊,別放在心上了。”吉岡搓了搓鼻子,表示贊同,“儘管你一直對我們隱瞞和宮前的關係這件事算是有些罪過。”

  我默不作聲,只是淡然一笑。我並非要隱瞞,而是我們倆的關係根本沒到需要隱瞞的那種程度。

  “不過那兩個人倒是真團結啊。”這句話出自剛才守三壘的高三學生近藤之口。

  “那兩個人?”我問。

  “就是灰藤和御崎老太啊,我感覺灰藤完全在包庇御崎。”

  “咦,你不知道嗎?”吉岡說,“御崎是灰藤的徒弟,所以她非常尊敬灰藤。她到這個年紀還沒有結婚,似乎就是因為灰藤堅持單身的緣故呢!”

  “那說不定……”近藤壓低了聲音說,“在交往這件事,也是有可能的?”

  “交往?你說男女之間的那種麼?”

  “當然了。”近藤舔著舌頭說。

  “喂喂,你別讓我浮想聯翩啊,真噁心,做惡夢怎麼辦?”

  “這也不錯嘛,想像一下好了。灰藤萎縮的那活兒進到御崎皺巴巴的那玩意里……”

  “因為皺紋太多,所以不知道往哪兒進呢。”

  近藤和吉岡這一番下流的笑話,聽得其他成員開懷大笑。大家滿臉都是一副通過罵粗口發泄掉心理鬱憤後留下的暢快。

  那天晚上,我家接到了好幾通電話,都是找我的。第一通是新聞部的人打開的,而我直到接了這通電話才知道我們學校原來還有這個部。

  “你好像上了報紙頭條嘛!”新聞部的成員細聲細氣地說。“我感到這裡面飽含了極為重要的問題,像學生的隱私啊,戀愛的自由啊,再者就是有勇氣的行動之類的。大家都多少對學校有一些不滿,這可是提出抗議的絕佳機會啊!”

  “不好意思,”我回答,“我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嗯?那你為什麼要譴責學校?”

  “因為我生氣,所以就譴責了。我不想在背地裡偷雞摸狗的,所以就光明正大地做了,僅此而已。至於其他學生會對這次的事情怎麼想,還有學校是不是會就此變革,我完全不關心。”

  “但事實是你為改革作了鋪墊呢。”

  “反正那些麻煩的事兒你就饒了我吧。”還沒等對方回答,我就掛上了電話。

  接下來,又來了兩通對我的行為表示感激的電話。真是謝謝了,我只回答了這一句。

  剩下的就是惡作劇,還有騷擾電話。有的說了一句“你別太得意了!”就掛上電話,有的接起電話默不作聲,還有問我“宮前的胴體如何,你們採取那種體味”的變態電話。儘管沒多大妨礙,可一想到這種情況將會持續一段時間,我不免憂鬱起來。

  等電話攻勢告一段落後,我的房門響了。

  “哥哥,還沒睡吧?”是春美的聲音。

  沒睡呢,我回答之後,房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春美低著頭走了進來。

  “怎麼啦?”我問她。春美緊緊抿著嘴,接著兩隻眼睛裡開始滲出眼淚,從雪白的臉頰上滑落。

  “哥哥,對不起。”春美抽抽嗒嗒地說,“我完全不知道由希子是哥哥的女朋友……她去世之後最難過的明明是你,可是我盡只說些任性的話……”

  她好像從父母那裡聽說了。

  “沒關係,別放在心上啦。”

  “可是、可是”春美拉起T恤的邊角擦乾眼淚,“哥哥真可憐,本打算和她結婚的吧?”

  “……嗯。”一見春美的眼淚,我完全無法作出否認。

  “真的對不起,我只想說這一句。”

  “好啦。”

  “嗯,那就晚安咯。”

  “晚安。”

  等春美離開後,我也鑽進了被窩。但頭腦異常清醒,絲毫沒有睡意。一回想到春美的淚水,我的胃如同針扎一樣疼。

  12

  次周的周一,發生了學生對御崎藤江的授課集體罷課的事件。

  那件事發生在宮前由希子所在的高三二班,但並非所有學生都參與了罷課。當御崎藤江像往常一樣準備上古文課而來到教室時,四分之一以上的位置都空著。御崎問學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沒人回答她。

  在一個空著的桌子上,放著張白色的紙條。御崎伸手拿了起來,上面寫了如下的話語:“如果你到宮前由希子的墓前謝罪,我們就回來上課。”

  御崎藤江緊握那張紙,凶神惡煞似的飛奔出了教室。

  “那張臉太可怕了,眼睛布滿了血絲,恐怖片也甘拜下風了。說實話,我小便差點都尿在褲子上。”向我描述當時情況的一個二班男生,做了這樣的比喻。

  跑出教室的御崎藤江在辦公室里其他沒課教師的協助下,尋找起了逃課的學生們。令人意外的是,很快就找到了目標。學生們都在離學校幾百米的一家咖啡店裡。據說店主還很納悶怎麼今天學校放得這麼早。

  參與者是十二個女生,因為高三二班共有二十個女生,所以六成的人都參與了罷課活動,裡面還包含了楢崎薰。但男生一個都沒有。

  這十二人被罰站在校園裡,這樣整個第四節課她們就暴露在了全校學生的眾目睽睽之下。

  在兩名教導處教師的怒目而視下,她們接受了灰藤的教育。儘管我也在教室里目睹了當時的情形,但如果他們的目的是殺雞儆猴的話,那就完全事與願違了。被罰站的女生非但沒有一點反省的樣子,而且看起來完全把灰藤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甚至時不時還有人笑得露出了皓齒。不一會兒響起了進入午休的鈴聲,所以灰藤無法繼續讓她們站下去,只能無奈地將其解放,這事兒最後便以教導處無關痛癢的教訓糙糙收場。

  “我們要求與御崎老師當面對質呢!”午休時,臉上稍泛紅暈的小薰說道,“如果這個要求能夠得到滿足,罷課一事我們願意受罰。”

  “那些傢伙說什麼?”川合問。

  “他們根本就是在逃避!說什麼沒必要這麼做之類的。”

  “我早就猜到他們會含糊其辭。”我說。

  “我不會讓他們這樣推託下去的。”小薰用幹勁十足的聲音說,“總之一定要讓御崎老師謝罪,在由希子的靈前,這是我們的第一個目標。”

  “另外那十一個女生也是同樣意見嗎?”

  “持同樣意見的大概只有兩三個,剩下的是跟著起鬨的,但這也無所謂了。而且,起鬨人們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視的哦!”

  “很有可能。”我回答。

  小薰確實沒說錯,那件事情之後,的確有很多學生在各種場合採取了類似的行動。但這並非由於大家一下子都對教育改革有了覺醒,只不過是一波熱cháo而已。

  高一學生對於服裝問題和學校的生活管理問題進行了實名制運動。多半是由於他們還得在這裡呆上兩年,於是想借這場騷動來表達自己心中對學校的不滿。而高二學生也都紛紛做起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其行動的基本態度就是無視校規。鑑於當前教導處的不利局面,估計他們認為這種行為不會受到多大的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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